第七十四章 初趕妖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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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孫悟空穿上那虎皮新衣,歡天喜地地到處亂蹦亂跳,上竄下跳……似乎忘了昨晚的不愉快……

    玄奘倆人早早地收拾好了東西,趁著天蒙蒙亮便趕路了。

    這一路上,到處都是荒山野嶺,沒有人家……那玄奘每次看到要上山或入林,都是臉色發白,閉目念經。到是那猴子,歡喜得像什麽似的,一會兒爬樹,一會兒竄上山頂,一會兒又大喊大叫,一會兒又趕得那飛禽走獸沒命兒地跑……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幸好有一隻猴子,會摘果子……不然讓玄奘自己一個人,不知道會不會被餓死……

    這天,倆人正走到一處好風光處,看著那青山綠水,聽著那“啾啾——”鳥鳴,享受著那徐徐微風送來陣陣花香……

    玄奘一邊輕輕提韁繩騎著馬,一邊問孫悟空:“悟空,你可學過認字?”

    此時,孫悟空正挑著行李,搖頭晃腦,眼珠子滴遛遛地轉著,到處張望。他聽了玄奘問他這個,便“嘻嘻——”地笑了一聲,呲牙咧嘴地答道:“這是自然,俺老孫雖然不是人身,但還是認得幾個字的,嘿嘿……認得,認得……”

    “那便好,我與你說起經書,也是方便……”玄奘說道。

    “說到佛經,我到是知道不少……嘻嘿嘿——嘻嘿嘿——”孫悟空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哦?那你可願說與我聽聽?”玄奘聽到孫悟空說起佛經上的事,也是有點好奇的。一個妖怪居然也是知道我們佛教的典籍,看來我們佛教果然很出名。

    孫悟空“嘿嘿”笑了笑,說道:“自然,自然……我聽說如來佛祖曾經割肉喂鷹,得以救下一隻鴿子;還有禪師割耳救野雞的故事……”

    玄奘聽到這裏,心裏很是高興,看來這隻猴子並不是沒有佛性……

    接著,玄奘又聽到那猴子說道:“……看來,我教的眾生平等和慈悲為懷,並不隻是說說而已……就連我等妖魔鬼怪,也可以說是一視同仁了……嘻嘿嘿……”

    聽到孫悟空如此讚美佛教,玄奘心裏自然是十分高興,說道:“我佛自然是慈悲為懷,普渡眾生,救萬民眾生於水火之中……除此之外,你還聽到有哪些我教的事情?……”

    孫悟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個不停,想了一會兒,又說道:“自然是有的……俺還聽說,那些窮凶極惡或罪孽滔天的人,隻有信了佛,便是免受牢獄之災,也可免了死罪,過往更可一筆勾銷……”

    聽到這裏,玄奘微微皺起了眉頭……

    孫悟空說得正是興起,又搖頭晃腦,眉飛色舞地說道:“……師父,你說這般,在佛門……我們這些飛禽走獸,是不是比你們人類更重要……嘻嘿嘿……還有那惡人和罪人,是也比那普通人活得更長久,更自在?……嘻嘿嘿……”

    聽到這個,玄奘的臉色驟然大變,喝斥道:“你這潑怪!休得胡言亂語!”

    “嗯~哼~”孫悟空被玄奘喝縮了縮腦袋,他被嚇得一愣,心想:“……這明明是你們佛經上寫的故事……事實如此,還不讓我說了……”

    玄奘又說道:“我佛慈悲為懷,眾生平等,對萬物一視同仁。救動物,因為他們是生命;救惡人,也因為他們是生命;救那些受苦受難的人,也因為他們是生命……我們知道已經有生命消亡了,所以盡所能及地施以援手,再也不會讓剩下的生命,走上前者的路……”

    “那傷自己呢?又是怎麽一回事?自己就不算生命了?”孫悟空問道。

    玄奘聽了這些問題,一下子懵了,愣愣地,腦子突然一片空白,呆呆地盯著那妖猴半晌,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大膽!如果我們佛門中人,個個膽小怕事,惜命保身,那我們修什麽心,念什麽經……我們不一馬當先,去救世人,那世間何時能太平?”玄奘大怒,大吼道。

    “……如此這般,那些好人或壞人,入了佛門,又自己為天下死了,這算不算是天下人,殺了佛門中人?……這,又怎麽算?”孫悟空盯著玄奘問。

    “唔?!這……”玄奘又是一呆,隨後又是怒喝道:“……你這潑猴,真是無法無天,不分上下!佛教宗旨豈是你能質疑的?!一邊去!再胡言亂語,我便逐你出門!”

    孫悟空見玄奘說著說著,又是大喊的,又是大叫的,便縮了縮腦袋,不再說話。獨自一人默默地挑著行李,走在一旁,跟著那馬匹步子,一起前進。

    孫悟空歎了一口氣,心裏想:“唉——這些東西,都是有眼可見的,為什麽說了出來,他就是不信呢?難道……是他看書的時候,把腦子給看壞了?唉~”

    走著走著,“砰——”的一聲,那匹馬被一條繩子給絆倒了。那玄奘“啊——”地一聲,從馬上摔了下來。

    “嗦——”,一聲拉繩之聲,那玄奘和那匹馬,一起被一張大網,吊到了半空……

    孫悟空見狀,也是一驚,放下行李,大喊道:“誰?!給俺老孫出來。”隨後,又要去將玄奘放下來。

    卻聽見一陣破風之聲,一支箭,直奔孫悟空麵門而來。

    “哼!”,孫悟空閃身避過飛箭,說道:“哪個不長眼的?出來!”

    “呦——這人怎麽長得那麽醜,像個猴一樣?!大哥,將他抓去街上賣雜耍,一定很賺錢!”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孫悟空向那個方向望去,隻見六個凶神惡煞的魁梧壯漢,從前方樹林走了出來。

    為首的強盜,一身輕甲,頭纏發巾,腰間一壺鐵箭,背上一張巨弓,手上還有一把樸刀。最讓人在意的,還是他那一雙大眼睛,煞氣騰騰,十分嚇人。

    隨後的是一個用雙刀的男人,一身藤甲,頭發紮能辮子,纏在脖子上。最惹眼的是他的一對大耳朵,,各有半張臉寬。

    第三個是一個大鼻子男人,手中一雙熟銅鎖鏈,身上一副鏈子甲。

    第四個是一個暴牙醜男,一張嘴幾乎占了整張臉的一半,手中是一把大斧子。

    第五個是一個比所有人都大一圈的巨漢,身穿一套重甲,頭上帶著一個罩麵頭盔,手上一雙大鐵拳。

    第六個,是一身書生打扮,但是長著一雙倒三角眼,陰森森的,手中拿著紙扇,腰間掛著一把蛇形軟劍。讓人十分不舒服。

    孫悟空見出來了這六個人,似乎來者不善,便止住了去救玄奘的想法。把這和尚放下來,隻會礙手礙腳。

    玄奘見了這六個凶神惡煞的強盜,臉色煞白,喊道:“你們想幹什麽?悟空,快來救我?”

    那長得大耳朵的人,聽玄奘如此膽小,哈哈大笑地來,說道:“問得好,我們兄弟六個,是來打劫的!趕緊識趣地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和馬匹、行李留下!我們便放你們過去!”

    “啊?!這……”玄奘臉露難色,那行李裏麵,還有那觀音菩薩給的錦斕袈裟呢。

    而孫悟空聽了這話,“嘻嘻”一笑,眼珠子轉了轉,撓了撓手背,跑到玄奘身邊說道:“師父,要不就給他們吧。好讓他們把你放下來……沒馬沒行李,雖然苦一點,但是至少命還在……”

    玄奘聽了這話,又急又氣,又不肯拿主意,眼神飄忽不定,臉色是變來變去……

    但是就在玄奘考慮的時候,那幾個強盜已經把他們包圍起來了。

    “唉——”孫悟空長歎一聲,心裏感覺很累,心想:“這和尚優柔寡斷,是去取經的料嗎?是菩薩特意來惡心自己的吧……”

    “醜八怪,既然你們不肯把東西留下。那都去死吧。”那大鼻子的強盜大喝一聲,一條熟銅鎖鏈飛襲孫悟空後背而來。

    “嘿……”孫悟空一下子躲過那大鼻子強盜的偷襲,抓耳撓腮地笑著說道:“俺孫也想把東西留下,可我師父他還沒想好。要不諸位大爺,報個名號……好讓我等知道諸位是誰,好讓我們有進獻的主……”

    那幾個人都相互看了一眼,也覺得應當報個名,萬一傳得響亮了,自然有一大堆人來投奔。

    “好說,我叫目窮千裏‘眼看喜’。”那背著弓箭的強盜說道。

    “我叫聞聲知人‘耳聽怒’。”那個用雙刀的大耳強盜說道。

    “我是鼻嗅愛。”那個用一對熟銅鎖鏈的大鼻子強盜說道。

    “舌嚐思!”那暴牙的強盜揮了揮手中的斧子。

    “俺叫身本憂。”那個裝著一身重甲的強盜,甕聲甕氣地說道。

    “在下意見欲……”那書生打扮的強盜,對著玄奘兩人拱了手,說道。

    “嘿……你們說得自己是個人似的……在老子麵前還橫……”孫悟空小聲嘀咕了一句。他的火眼金睛看到的是六隻妖氣騰騰的猴子。

    這時,玄奘喚孫悟空過去,說道:“悟空,你與他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錦斕袈裟和那九環錫杖留下……其他的行李……我們便給了他們。還有這匹馬,也給了他們……”

    “師父放心,我去與他們說說……”孫悟空笑了一下,對玄奘說道。說完,他便走向那幾個強盜。

    “怎麽?想好了?”那耳聽怒問道。

    “想好了!老子膩了,你們都去死吧!我趕時間!”說完,孫悟空掏出金箍棒,耍了一番,便杵在地麵。

    “找死!”那幾個強盜大吼到,拿起武器,一起攻向孫悟空。

    “就這點道行,還想在你老子麵前耍!滾開!”孫悟空大吼道。他又杵了一下金箍棒,頓時地動山搖。他身上也隨機冒出一股濃濃的妖氣,有有一陣熱風席卷開來。那濃鬱的妖霧之中,亮著兩盞火光。

    那六個人見狀,大驚失色,連連後退……但是,都已經太晚了,那濃濃的妖霧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了……

    當妖霧散去時,隻剩下一隻活著的猴妖,和六具屍體。

    過了一會兒,孫悟空眼中的火光退去,臉色才變得正常。他緊急收起金箍棒,將玄奘放了下來。

    玄奘問道:“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師父放心,他們永遠不會再搶劫了。”孫悟空嘻嘻笑著說道。

    “什麽?!”玄奘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又問道:“你到底把他們怎麽樣了?”

    “也沒什麽,就是把他們……給……超度了……嘻嘿嘿……嘻嘿嘿……”孫悟空抓耳撓腮地笑著說道。

    “啊?!——什麽!你把他們都打死了?”玄奘神色大變,雙手合什,念道:“南無阿彌陀佛!你這猴子!怎的如此野蠻!他雖是剪徑的強徒,就是拿到官司,也不該死罪;你縱有手段,隻可退他去便了,怎麽就都打死?這卻是無故傷人的性命,如何做得和尚?出家人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你怎麽不分皂白,一頓打死?全無一點慈悲好善之心!早還是山野中無人查考;若到城市,倘有人一時衝撞了你,你也行凶,執著棍子,亂打傷人,我可做得白客,怎能脫身?”

    孫悟空見玄奘怒了,解釋道:“師父,我若不打死他,他卻要打死你哩。”

    玄奘指著孫悟空,又說道:“我這出家人,寧死決不敢行凶!我就是死!也隻是一身!你卻殺了他六人,如何理說?此事若告到官府,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說不過去……”

    “刻——刻——刻——”,妖猴的喉嚨裏發出一陣怪聲。

    孫悟空見玄奘如此說話,心裏也是不爽。哼了一聲,便自己用拇指指著自己的指子,叉著腰,說道:“……不瞞師父說……俺老孫五百年前,據花果山稱王為怪的時節,也不知打死多少人。假似你說這般到官,倒也得些狀告是……哼——”說完,便走到一旁的樹底,抵著樹,背對著玄奘……

    玄奘見孫悟空這般頂撞,也是十分惱火,便說道:“……就因你這壞脾氣,沒人收沒管,暴橫人間,欺天誑上,才受這五百年前之難……如今,你既入了沙門,便要守我們的規矩……若是還象當時行凶,一味傷生,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忒惡!忒惡!……”

    孫悟空一聽這話,脾氣也是上來了,雙眼又開始冒出火光……

    原來這猴子一生受不得人氣,他見玄奘隻管自己不停緒緒叨叨,完全談不到一起……便按捺不住心頭之火……一甩手,怒吼道:“……你既是這等說我……說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你也不必再懲般緒咶惡我……我回去便了!……老孫去也!……”他也不等玄奘接話,便一個筋鬥雲,不見了蹤影……

    玄奘聽聞孫悟說要走,連忙急急抬頭,卻早已不見那猴子的身形……

    隻聞得“呼——”的一聲,回東而去……撇得那玄奘孤孤零零,點頭自歎,悲怨不已,自顧自地說道:“這廝!這等不受教誨!我但說他幾句,他怎麽就無形無影的,徑回去了?罷!罷!罷!也是我命裏不該招徒弟,進人口!……唉——如今欲尋他無處尋,欲叫他叫不應……去來!去來!”說完,他隻能自己收拾行李,安於馬上。隨後,他便自己牽著馬,往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