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是師徒四人與一馬，路上也是熱鬧了許多。

    他們過了流沙河，又是一跑翻山越嶺，風餐露宿。

    這天，玄奘有感覺自己身子有些頂不住了。說道：“悟空，你去前麵找找，可有人家，好借宿一晚上。”

    孫悟空卻不明表裏，說道：“師父，你怎又說起這話了。這些時日裏，風餐露宿，臥月眠霜的，還不習慣？怎麽又想起住房子了？”

    豬八戒聽這話，可不樂意了，說道：“哥嗬，你隻知道你走路輕省，哪裏管別人累墜？自從過了那流沙河，這一向又是爬山過嶺，又是身挑著重擔，老大難挨也！須是尋得個人家，一則化些茶飯，二來養養精神，才是個道理。”

    孫悟空卻不爽了，說道：“呆子，你這般言語，似有報怨之心。既是秉正沙門，須是要吃辛受苦，才做得徒弟哩。”

    這話說得玄奘、豬八戒和沙悟淨都是一愣。心想：“講經的時候，好像就是你沒在聽……”

    豬八戒說道：“哥哥嗬，你看這擔行李多重？”

    孫悟空撓撓手背，笑了笑，說道：“兄弟，自從有了你與沙僧，我又不曾挑著，那知多重？”

    這話，聽得玄奘幾個又是一陣無語。

    “行了，別說了。我看到前麵有屋舍了。悟空，你去看一下。”玄奘開口道。

    “師父，你是讓我去問？”孫悟空指了指自己。

    玄奘看了看孫悟空這毛臉雷公嘴的怪模樣，又看了一下豬八戒的大耳獠牙，還掃了一下沙悟淨煞氣騰騰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心想：“貧僧都收了些什麽玩意。”

    “算了。為師自己去吧。”說完便下馬敲門。

    “誰啊——？來了，來了……”裏側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隨後便見一個老村婦來開門。又問：“是哪裏的人，來搞我寡婦的門。”

    這話聽得玄奘是一驚，轉身便想跑。心想：“罪過，罪過。男女授受不親。如何好意思進門。”

    孫悟空見到那婦人，卻是一愣。他看的不是一個老村，而是那驪山老母。他心想：“她來這裏，裝神弄鬼，是想幹什麽？”

    豬八戒與沙悟淨見得玄奘要走，也是又挑起東西，也要走。

    這時孫悟空轉了轉眼珠子，說道：“師父，這就是你不地道了。你敲了門，又不說話，又想直接走……”

    “你……”玄奘聽了，氣得指了指孫悟空。

    “原來是幾位法師。是我老婆子說錯了話，得罪了幾位法師。請進，請進……”那老村婦說道。

    聽了這話，豬八戒的臉色就不一樣了。他已經很久好好睡覺了。而況這老村婦似乎眼睛不好使，居然不怕他們。

    豬八戒轉了轉眼珠子說：“師父，既然這老施主道歉了，又請我們進去，我們也不好掃了她的好意。”

    “唔？八戒，你是什麽意思？”玄奘盯著豬八戒問道。

    “大師兄，二師兄，你們這是什麽話。師父這是免得讓人閑話。”沙悟淨說道。

    孫悟空嘿嘿一笑，也不再說話，走到一旁去。但是那豬八戒卻說：“師父你走得正，行得正，怕個什麽？我們在這裏借宿一晚，你明天給他們念個經便是。這有什麽閑話的。”

    玄奘又看了看幾個徒弟，都是風塵仆仆髒兮兮的。忍不住歎了一聲。回頭雙手合什，念了句佛號，說道：“老施主，打擾了。”

    那老婦婦也是還禮，請他們進屋。

    豬八戒等人看不穿這驪山老母的變化，隻有孫猴子那“隻能看真，不能看假”的眼睛，才知道這裏有貓膩。

    那老村婦先領了玄奘進大廳，然後又與豬八戒說了馬廄，又和沙悟淨說了客房，卻獨留孫悟空不理。

    “驪山老母，你以為變了個樣子，俺老孫就不認得你了？”孫悟空在屋外碰見老村婦，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潑猴，你休要嚇著本尊。萬一本尊嚇著了，你們也沒好果子吃。”那老村婦說道。

    “你這麽大的一尊神，來這裏閑逛，我會信你嗎？是不是與屋裏那和尚取經有關？天庭是想殺人滅口？”孫悟空問道。

    老婦人冷笑道：“別以為我們和你們冷些妖魔鬼怪一樣，沒人性。”

    可孫悟空也冷笑起來，說道：“嗬——！你們有時候比我們冷些妖魔鬼怪更狠。你們就仗著那身份瞎說話，不管下麵死活。”

    孫悟空這話，讓老村婦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但她隨後麵色又恢複正常，說道：“你一個隻會到處惹事生非的妖怪，也就隻能看到這些短淺的東西。如果我們嗜殺，你們這群畜牲哪來的命？我們統統殺光了，那不省事多了？！”

    孫悟空聽了這話，神色也是不斷變幻。他也知道老村婦說的不錯。但是，這給人監控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那你沒什麽事，跑到這裏來幹嘛？你該不會說是來郊遊吧？！”孫悟空問老村婦。

    “你很聰明，但是不機靈。這樣，你不會有什麽好結果。”老村婦說道。

    “有什麽結果，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壞了我的事，我倆沒完。”孫悟空提醒道。

    “你以為唐三藏出了事，導到道佛兩教打起來，你們這群妖魔鬼怪，逃得掉？”老村婦十分直接地說。

    “說得好像你是來幫我們的一樣。”孫悟空冷笑了一下。

    “我們幫不幫另說。但我們不想道佛相爭，結果被別人撿了便宜。”老村婦說道，“就算我們要幫你們，也要看看那和尚有沒有價值。”

    聽了這話，孫悟空也是陷入了沉思。那老村婦也是直徑去了客廳，見玄奘法師。

    玄奘啟手問道：“老菩薩，高姓？貴地是甚地名？”

    老村婦說道：“此間乃西牛賀洲之地。小婦人娘家姓賈，夫家姓莫。”

    “那家裏還有什麽人？”玄奘問道。

    老村婦又說道：“……幼年不幸，公姑早亡，與丈夫守承祖業。有家資萬貫，良田千頃。夫妻們命裏無子，止生了三個女孩兒。前年大不幸，又喪了丈夫。小婦居孀，今歲服滿。空遺下田產家業，再無個眷族親人，隻是我娘女們承領。欲嫁他人，又難舍家業……唉——”

    正說著，孫悟空三個正好走進來。那老村婦連忙讓人安排齋飯。

    屏風後，忽有一個丫髻垂絲的女童，托著黃金盤、白玉盞，香茶噴暖氣，異果散幽香。

    豬八戒問道：“老施主，你們在聊什麽？”

    那老村婦轉了轉眼珠子，說道：“我剛剛與大長老說事，說起我的家裏人……公姑早亡，與丈夫守承祖業。有家資萬貫，良田千頃。夫妻們命裏無子，止生了三個女孩兒。前年大不幸，又喪了丈夫。小婦居孀，今歲服滿。空遺下田產家業，再無個眷族親人，隻是我娘女們承領。欲嫁他人，又難舍家業……適承長老下降，想是師徒四眾。小婦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夫，四位恰好。不知尊意肯否如何……”老村婦轉頭問玄奘。

    玄奘聽了，當場一驚，臉色驟變。放下碗筷，念起了佛經。

    老村婦又說道：“舍下有水田三百餘頃，旱田三百餘頃，山場果木三百餘頃；黃水牛有一千餘隻，騾馬成群，豬羊無數；東南西北，莊堡草場，共有六七十處；家下有年用不著的米穀，十來年穿不著的綾羅；一生有使不著的金銀：勝強似那錦帳藏春，說甚麽金釵兩路；你師徒們若肯回心轉意，招贅在寒家，自自在在，享用榮華，卻不強如往西勞碌？”

    但那玄奘也是裝聾作啞，不作聲，繼續念經；孫悟空卻知道是計，但卻不說；而那豬八戒卻是豎起了耳朵，扒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沙悟淨卻是隻顧著吃飯。

    老村婦見眾人沒表態，又再說道：“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時生。故夫比我年大三歲，我今年四十五歲。大女兒名真真，今年二十歲；次女名愛愛，今年十八歲；三小女名憐憐，今年十六歲；俱不曾許配人家。雖是小婦人醜陋，卻幸小女俱有幾分顏色，女工針指，無所不會。因是先夫無子，即把他們當兒子看養。小時也曾教他讀些儒書，也都曉得些吟詩作對。雖然居住山莊，也不是那十分粗俗之類，料想也配得過列位長老，若肯放開懷抱，長發留頭，與舍下做個家長，穿綾著錦，勝強如那瓦缽緇衣，雪鞋雲笠！”

    說到這份上了，玄奘終於坐不住了。臉上忍忍泛著怒氣，隨時會發作一般。

    而那豬八戒卻是停了碗筷，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被那老村婦勾起了心事，就有些坐不住了。坐在那椅子上，似針戳屁股一般，左扭右扭的。就隻有孫悟空和沙悟淨繼續吃菜扒飯。

    豬八戒看了一下玄奘、孫悟空和沙悟淨，見這三個沒什麽表示。他也就感覺算了。又拿起飯碗吃飯。

    那老村婦見豬八戒有些心思，笑道：“可憐！可憐！出家人有何好處？”

    這次，玄奘忍不住了，立起眉毛，問道：“女菩薩，你在家人，卻有何好處？”

    “這便有詩為證。”隨後，那老村婦便念道：

    “春裁方勝?著新羅，夏換輕紗賞綠荷；

    秋有新?蒭香糯酒，冬來暖閣醉顏酡。

    四時受用般般有，八節珍羞件件多；

    襯錦鋪綾花燭夜，強如行腳禮彌陀。”

    說完，那老村婦問：“這些算不算好處？”

    “女菩薩，你在家中，與親人享榮華，受富貴，有可穿，有可吃，兒女團圓，果然是好；但不知我出家的人，也有一段好處。”

    “哦？有何好處？”老村婦問道。

    “我這也有一首詩為證。”玄奘念道：

    “出家立誌本非常，推倒從前恩愛堂。

    外物不生閑口舌，身中自有好陰陽。

    功完行滿朝金闕，見性明心返故鄉。

    勝似在家貪血食，老來墜落臭皮囊。”

    老村婦聽出後麵一句是在說她的癡愚，和貪戀凡塵，不想脫世求真。

    這氣得老村婦當場大怒，喝斥道：“你這潑和尚，好生無禮！我一片好心，留宿你們。還好好招待你們，卻是換來如此險惡言語。我又本是誠心誠意地招個上門女贅，並把這些家財家產，一並給了。可又是給你一頓數落。這是什麽出家人，比那拿刀拿槍的強盜還可怕，比那拿筆的讀書人還可惡。我真是瞎了眼了！”說完，那老村婦便氣鼓鼓地離去了。

    這下把玄奘罵得不敢出聲了。這一想，的確是自己莽撞了；那孫猴子吃完飯，又在啃那些水果了。真就是當看戲一般；那豬八戒卻是看了看玄奘，又看了看老村婦離開的地方，又是看了看孫悟空和沙悟淨，又狠狠地扒了扒飯；那沙和尚卻是也隻顧著吃飯，並不想那麽多。反正這些事情，聽師父的就行了。畢竟這種事情，又不關自己的事。隻要能到西方，他才不管別人怎麽鬧騰。

    豬八戒把飯菜都吃光了，也不見玄奘再說話。便想讓孫悟空去問問，結果被孫悟空把手打開。他又想讓沙悟淨去，卻被沙悟淨讓開。

    豬八戒搓了搓手，最後忍不住，走上前，扯了玄奘一把，說道：“師父！這老施主告誦你話，你怎麽佯佯不睬？好道也做個理會是。”

    誰知，那玄奘還氣在頭上。他猛地抬頭，咄的一聲，喝退了八戒，罵道：“你這個孽畜！我們是個出家人，豈以富貴動心，美色留意，成得個甚麽道理！”

    這一吼，把那孫悟空也嚇了一跳。但隻是愣了一下，又拿起另一個水果吃起來了；一旁的沙悟淨手裏收拾的碗筷也抖了一下，那些碗筷差點打翻在地。

    豬八戒也是不敢再知聲，也隻能十分委屈地站在那裏。

    玄奘低頭開始念經。孫悟空還是在那裏蹺著腳吃水果。豬八戒隻能站在那裏搓著手。沙悟淨則在收拾碗筷。

    許久，玄奘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說道：“八戒，為師想過了。我們之中，就你凡心最重，又娶過妻。要不，你留在這裏吧。”

    聽了這話，豬八戒頓時便跪了下來。磕頭喊道：“師父，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你要趕我走……”

    豬八戒此時冷汗直流。他此時並不是與玄奘不舍，而且因為害怕：如果他現在離開，那他既不算佛教的人，也不算道教的人，還不可能再融入到妖魔鬼怪之中，所以他就成了異類。

    想來想去，都是不妥，豬八戒自然是不敢離開玄奘。

    孫悟空見玄奘隻顧念經，不理豬八戒。便知道玄奘心裏也不好受。

    孫悟空自己也是勸他們進屋的，也不好刺激玄奘。但這豬八戒也是太不長眼了，要給點教訓。便說道：“八戒，我這個做哥哥的，打小不懂得什麽情情愛愛，也不知道什麽是人間風月。這次的事，就委屈你了。在這裏好吃好住，隻比那風吹日曬好。哪有什麽不舒心的。”

    豬八戒見孫悟空如此說，心裏冰涼冰涼的。但還是掙紮著說道：“猴哥，你莫要取笑俺老豬了。我以前是對您不敬，但此時我給你陪個不是。但這留下來的事，就莫要再說了……”

    剛好沙悟淨回來，見此情景，便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玄奘依然念經，孫悟空卻開始喝茶。豬八戒隻好說道：“沙師弟，幫俺向師父求求情，讓師父別趕我走。”

    沙悟淨聽了這話，又是一陣頭大，說道：“這事還沒完呀？”隨後他又看了看玄奘和孫悟空，見那兩人都沒表示，他也刃不住歎了一口氣。

    沙悟淨也不知道站哪一邊了。雖然認識他們這幾個人沒多久，但這隻豬妖還是有些本事的。需然對方說上輩子是天蓬元帥，但自己在上界也隻是聽說天蓬元帥之名，還沒見過，不知真假。但是，要是這次趕走了豬妖，那下次還會不會趕別人？

    沙悟淨想到這，不禁自己也感覺有些悲涼。他見玄奘似乎已下定了決心，自己也不好違逆。隻好對豬八戒說：“二師兄，你就依了吧。況且這榮華富貴，可不對與我們爬山涉水的好？”

    “沙師弟你……你……你也這樣對我？”豬八戒被沙悟淨這話氣得站了起來，指著沙悟淨說話。

    此時，孫悟空說道：“我們這麽安排，不是正合你意嗎？”

    “你這遭了瘟的猴子！你說這話，遲早遭報應的！我去喂馬，明天照常趕路。我懶得理你們。”說完，便出了大廳。

    孫悟空轉了轉眼珠，撓了撓手背，嘿嘿笑了幾下。對沙悟淨說道：“沙師弟，你且陪師父坐這裏，等老孫跟他去，看他去哪裏喂馬……”

    玄奘知道孫悟空是想去看豬八戒笑話，便說道：“悟空，你想看……便去看看他……但隻不可刺激他……”玄奘剛才也隻是一時發火，並不是一定想要把這隻豬妖留下。剛剛他也就是暫時不知道該怎麽辦而已。

    孫悟空應道：“師父放心，我曉得了。”便掐訣念咒，變幻成一隻紅蜻蜓兒，飛出前門，趕上豬八戒。

    那頭豬妖，一邊走著，嘴裏一邊罵著：“無情無義的禿驢，平常一副好麵，遇上事了，就立馬翻臉不認人了；那遭瘟的猴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初大鬧天宮，就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如今又在那和尚麵前挑拔離間。整得他像個人一樣。大家都是老怪物了，我還不知道他那是什麽歪心……哼——！；那老沙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牆頭草，哪裏人多就順著哪裏倒……”

    孫悟空聽著豬八戒罵，一邊嘿嘿怪笑，一邊默記在心。他等一下要好好整一下這死肥豬。

    這時，豬八戒一肚子氣，忘了看路，不知不覺間，闖到了一外園子。便見那老村婦領著三位女子在此歇息閑聊。

    豬八戒見此，便頓時呆住了。開始眼色泛欲，嘴角便開始流口水。

    那老村婦見有外人闖進來，連忙讓那幾個女子進屋。

    豬八戒聽到那些女子喚老村婦為“娘”，便知道這幾個女子是老村婦的女兒。他站在外麵想了些許時間，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老村婦。

    那老村婦也是坐在那裏，也不主動與豬八戒搭話。

    一旁的孫悟空早已看出那幾個女子，是“觀音菩薩”“普賢菩薩”“文殊菩薩”三位變的了，便躲在外側，怕別人知道他跟著豬八戒。

    豬八戒站在那裏，卻見那老村婦沒理他，便以為這老村婦還在生玄奘的氣。

    豬八戒左顧右盼，搓了好一會兒，喊道：“娘……”

    “嗯——？你這漢子，亂叫什麽？”那老村婦立起眉毛喝道。

    “娘——你剛剛不是在大廳說了招贅的事了嗎？我們商量好了，讓俺老豬留下來……”豬八戒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四周。

    “你——？”老村婦上下打量了一下豬八戒的樣貌身材。

    豬八戒被這陣打量得發毛，壯著膽說道：“娘是嫌我長得難看？”

    那老村婦應道：“我也不嫌，隻是家下無個家長，招一個倒也罷了……但是就恐怕……我那些小女兒有些兒嫌醜……”

    豬八戒聽到這個，卻是突然急了，跺著腳說道：“娘，你上複令愛，不要這等揀漢……想我那唐僧，人才雖俊，其實不中用。我醜自醜，有幾句口號兒……”

    “哦——？怎麽說？”老村婦問道。

    豬八戒拍了拍胸脯，笑了笑，說道：“我雖然人物醜，勤緊有些功。若言千頃地，不用使牛耕。隻消一頓鈀，布種及時生。沒雨能求雨，無風會喚風。房舍若嫌矮，起上二三層。地下不掃掃一掃，陰溝不通通一通。家長裏短諸般事，踢天弄井我皆能。”

    外側，那孫悟空聽了這些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直在嘿嘿怪笑……

    老村婦也考慮了一會兒，說道：“既然幹得了家事……那你便再去與你師父商量商量看看……不尷尬?，便招你罷……”

    豬八戒驚子一下，連忙說道：“不用商量！他又不是我的生身父母，幹與不幹，都在於我……”說道，還望了望四周。

    老村婦見豬八如此急躁，自己也覺得不能拖久，萬一變卦了，又是個麻煩。便說道：“也罷，也罷，等我與小女們說說……”說完，便去找她那幾個女兒了。

    豬八戒也是急急忙忙地撈了幾把幹草，喂與那白龍馬，便跑回大廳了。

    此時，孫悟空早已回來，把所見所聞講與玄奘程沙悟淨。他們仨人在此等著豬八戒回來。

    豬八戒見狀，頓了一下，搓著手，偷偷打量著玄奘。卻見玄奘還是在閉目念經，便又看向沙悟淨，而沙悟淨則背過身去。他又看向孫悟空，卻見孫悟空在看裏盯著他嘿嘿怪笑，看得他發毛。他不知道這是什麽一回事，但他還是裝得十分鎮定，走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坐好。

    雖然豬八豬回來沒說話，可孫悟空卻是找他說話。孫悟空說道：“八戒，你剛喂好馬了？”孫悟空一邊說著，一邊盯著豬八戒的臉看。

    豬八戒聽了這個問題，臉部忍不住抽動了一下。答道：“猴哥，你放心，這事交給我，自然是辦妥的。”

    孫悟空笑了一聲，又問道：“拿了幾捆？那馬的食量，可是很大的。”

    豬八戒這時的額頭泛出冷汗，心想：“這個誰記得住。自己根本就沒心在那個上麵，都是隨手拿了一大堆，打開在那裏……”他又看了看孫悟空的表情，似乎有什麽貓膩似的。他又想到：“這隻死猴子該不會是懷疑我了吧。我得想個答案搪塞過去……”他說道：“正常人，誰算這些數，反正就是夠了……”

    孫悟空又問道：“八戒，這路上可有看到什麽？經過什麽地方？”

    這時，豬八戒的眼珠子開始亂轉，他偷偷擦了擦汗，說道：“這有什麽地方經過的，俺老豬是直接去喂馬的。”

    “那你有沒有發現你去了多久？”孫悟空冷笑了一聲。

    豬八戒抬頭看天，已是月掛高空，便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在那園子呆了大把的時間，這讓他心發慌。說道：“時間花多點怎麽了，俺老豬與那馬匹說了一會兒話，不行嗎？……話說，猴哥你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把我當犯人一樣審嗎？！”

    豬八戒不樂意了。再問下去，他就要露餡了。

    孫悟空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豬八戒的鼻子，說道：“你還狡辯，你還嘴硬。你在那園子裏的對話，我都是一清二楚……你已是在後門首說合的停停當當，‘娘’都叫了，又有甚麽計較？師父做個男親家，這婆兒做個女親家，等老孫做個保親，沙僧做個媒人。也不必看通書?，今朝是個天恩上吉日，你來拜了師父，進去做了女婿罷……還說那什麽鳥經什麽的，一堆爛紙而已，不值得那麽跋山涉水……”

    豬八戒聽到這，急了。說道：“孫猴子，你別血口噴人。我明明與那婆子說的是，各幹各的，我自家的去留，不與師父相關……”

    “那就是你自己承認了？！哼——！”孫悟空指著豬八戒問道。

    豬八戒聽了這個，腦子裏就忽然響了個炸雷。頓時就軟了。

    沙悟淨見豬八戒這樣子，便知道是真的了，忍不住歎了一聲。玄奘也跟著歎息了一聲。

    豬八戒看著玄奘張了張嘴，哆嗦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麽，卻是良久說不出一個字。最後，他拍了一下大腿，也是低頭歎了一口氣。

    “……怎麽？幾位還沒休息呢？在聊要緊事？”這時候，那老村婦突然進來問道。

    玄奘見是她，便是側過身去，繼續念經。

    孫悟空見是她，嘿嘿一笑，又回椅子上喝茶。

    那豬八戒見是她，隻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沙悟淨見是她，忍不住哼了一聲。

    “這是何事？為何諸位長老如此態度？”老村婦對他們幾個的態度，感到莫名其妙。

    孫悟空見其他人不搭話，他便嘿嘿一笑，說道：“……剛剛，我們已商議了，叫那個姓豬的招贅門下……便是兩頭都歡喜……”

    豬八戒最後還是掙紮了一下，說道：“兄弟，不要栽我，還從眾計較……”

    “還計較什麽？連師父都管不了你了……哪還有什麽計較……你快去拜堂成親吧……”接著，孫悟空又說道，“我會讓師父寫一封書信，寫明關係，與你留著。好證明我們與是分道揚鑣。想來……那些妖怪以後也不會為難你……”

    “呆子，不要支唔了……你那口裏，這個‘娘’字………也不知叫了多少，又是甚麽弄不成的。快快的應成，帶攜我們吃些喜酒，也是好處。”孫悟空又一隻手揪著八戒，一隻手扯住婦人道：“親家母，帶你女婿進去吧……”

    “既然已經商量好，便是最好了。”那老村婦點頭，說道，“來人——！展抹桌椅，鋪排晚齋，管待三位親家。我領姑夫房裏去也……”

    隨後，老村婦一壁廂又吩咐庖丁排筵設宴，明晨會親。

    那幾個童子，又領命訖，讓他們三個人吃了齋。

    那玄奘吃完這晚齋，便念不下經了，心情十分煩悶地上床去歇息了。而那孫悟空則是出了院子，準備看好戲。而沙悟淨則是在整理東西……

    那豬八戒跟隨著那老村婦，行入裏麵，一層層也不知多少房舍，磕磕撞撞，盡都是門檻絆腳。豬八戒腿短，身材肥大，在這裏行走艱難，忍不住喊道：“娘，慢些兒走。我這裏邊路生，你帶著我些……”

    但那老村婦越是越走越快，還說道：“這都是倉房、庫房、碾房各房，還不曾到那廚房邊哩……”

    豬八戒忍不住歎道：“好大的人家！”他磕磕撞撞，轉彎抹角，又走了半會，才是內堂房屋。

    那老村婦說道：“女婿，你師兄說今朝是天恩上吉日，就教你招進來了；卻隻是倉卒間，不曾請得個陰陽，拜堂撒帳?，你可朝上拜八拜兒罷。”

    豬八戒此時沒了約束，便急得不行了，連忙說道：“娘說得是。你請上坐，等我也拜幾拜，就當拜堂，就當謝親，兩當一兒，卻不省事？”

    “啊，這……似乎太不合規矩了……”那老村婦說道。不過她眼珠子轉了轉，又說道：“不過，也罷，也罷……果然是個省事幹家的女婿。我坐著，你拜吧……”

    那豬八戒聽了，大喜。連忙行了那跪拜之禮。這才起來問道：“娘，你要把那個姐姐配我哩？”

    這話聽得那老村婦一陣頭疼，她兩手拍打著說道：“正是這些兒疑難：我要把大女兒配你，恐二女怪；要把二女配你，恐三女怪；欲將三女配你，又恐大女怪；所以終疑未定。”

    豬八戒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娘，既怕相爭，都與我罷；省得鬧鬧吵吵，亂了家法。”

    “豈有此理！你一人就占我三個女兒不成！”那老村婦，一拍桌子，說道。

    豬八戒卻是不再怕，笑道：“你看娘說的話。那個沒有三宮六院？就再多幾個，你女婿也笑納了，管情一個個伏侍得她們歡喜……”

    那老村婦卻是不答應，說道：“不好！不好！我這裏有一方手帕，你頂在頭上，遮了臉，撞個天婚?，教我女兒從你跟前走過，你伸開手扯倒那個就把那個配了你罷。”

    豬八戒也知道沒辦法了，說道：“先讓幾位姐姐出來吧。讓我見見……”

    老村婦對裏屋喊道：“真真、愛愛、憐憐，都來撞天婚，配與你女婿。”

    又聽得呀的一聲，那門便開了，香雲靄靄，環珮叮叮。隻聽得珮環響亮，蘭麝馨香，似有仙子來往。那三個女兒，走將出來，叫真真、愛愛、憐憐。那女子排立廳中，果然也生得標致。但見她們：

    一個個蛾眉橫翠，粉麵生春。妖嬈傾國色，窈窕動人心。花鈿顯現多嬌態，繡帶飄搖迥絕塵。半含笑處櫻桃綻，緩步行時蘭麝噴。滿頭珠翠，顫巍巍無數寶釵簪；遍體幽香，嬌滴滴有花金縷鈿。說甚麽楚娃美貌，西子嬌容？真個是九天仙女從天降，月裏嫦娥出廣寒！

    看得那豬八戒眼睛泛光，嘴露癡笑。

    老村婦催促道：“先蓋了頭，撞天婚吧……”

    豬八戒無辦法，依言蓋了頭，去抓人。兩邊亂撲，左也撞不著，右也撞不著。來來往往，不知有多少女子行動，隻是莫想撈著一個。東撲抱著柱科?，西撲摸著板壁。兩頭跑暈了，立站不穩，隻是打跌。前來蹬著門扇，後去湯著磚牆。磕磕撞撞，跌得嘴腫頭青。

    這看得那老村婦與她的三個女兒捂嘴笑著。

    那豬八戒受不住了，一下子坐在地下，喘氣呼呼地說道：“娘啊，你女兒這等乖滑得緊，撈不著一個，奈何！奈何！”

    老村婦與他揭了蓋頭，忍著笑，說道：“女婿，不是我女兒乖滑……是他們大家謙讓，不肯招你哩……”

    那豬八戒的脾氣也上來了，說道：“娘啊，既是他們不肯招我啊，你招了我罷。”

    “哼！”那老村婦一擺手，說道：“好女婿呀！這等沒大沒小的，連丈母也都要了！這樣吧……我這三個女兒，心性最巧。他一人結了一個珍珠篏錦的汗衫兒。你若穿得那個的，就教那個招你罷……”

    “好！好！好！把三件兒都拿來我穿了看；若都穿得，就教都招了罷。”豬八戒連連說道。心想：“這汗衫，我總是有借口過關的。”

    老村婦喊道：“真真、愛愛、憐憐，都去把你們的汗衫兒拿過來，讓姑爺試穿。”

    那三個女兒紛紛應聲，去各自的屋裏拿出自己的汗衫兒。

    那豬八戒興奮得坐不下，在那裏轉來轉去。老村婦叫都叫不住。

    那三個女兒回來時，一人捧著一件珠光寶氣的汗衫兒。

    老村婦說道：“姑爺，試穿吧。”

    “好。好。好。”豬八戒樂得三下五除二地把那青錦布直裰脫下。他先接過大女兒真真的白色汗衫兒，咧著嘴，笑著穿上了。然後他便大女兒笑了笑，有想伸手去牽的意思。

    這時，那老村婦說道：“姑爺，完事了？”

    這話把豬八戒的魂給叫回來了。他又跑到二女兒愛愛那裏。對二女兒行了一禮，又把那粉色的汗衫兒穿上。然後又回頭看了一下那老村婦。

    老村婦擺了擺手，讓二女兒等著。

    豬八戒見老村婦並不反對，又跑到那最嬌俏的三女兒憐憐那裏。他看到憐憐那我見幽憐的樣子，頓時便癡了。

    “咳咳咳——！姑爺，天色不早了，早點試完。我們了好辦喜事。”老村婦催促道。

    “自然，自然。”豬八戒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鵝黃色的汗衫兒，穿在身上。然後興高采烈地跑到老村婦跟前，跪下說道：“娘，我把這三位姐姐的汗衫兒都穿了。娘，你就都把這三位姐姐許與我把……”說完便給老村婦磕頭。

    卻是這時，那汗衫兒卻是發出陣陣金光，符咒亂閃，化成繩索，將豬八戒死死綁住，勒得生疼。

    豬八戒被這一頓捆綁，也是嚇了一跳。但是那穿心的疼，讓他疼得大喊大叫：“娘，娘，娘。鬆綁，鬆綁……疼死俺老豬了……俺老豬做錯了什麽，如此待我？”

    “哼——！娘？誰是你娘？”隻聽得一聲怒喝，把豬八戒嚇了一跳。

    當豬八戒再抬頭時，哪裏還有什麽老村婦和三個女兒，在那裏的，隻有驪山老母、觀音菩薩、普賢菩薩和文賢菩薩。

    這嚇得豬八戒渾身一哆嗦，倒在了地上。他連忙喊道：“罪過，罪過。是我有眼無珠，衝撞了幾位。我以後不敢了，以後不敢了……”但是那幾個人根本就沒理他。

    驪山老母對那觀音菩薩三人打了個招呼，說道：“你們的事，我已經幫了。貴教的意思，我也明白了。那麽……諸位，就此別過……”

    觀音菩薩三人也與驪山老母道別。隨後，那普賢菩薩和文殊菩薩來到外麵布置結界。隻有觀音菩薩與豬八戒在屋內。

    觀音菩薩看著在那裏亂撲騰的豬八戒，就感覺一陣煩躁。要不是沒人選了，她也不想找這頭死豬妖。她掐訣鬆了一下繩索，說道：“豬八戒，你簡直越來越回去了。你這是想自己找死？”

    豬八戒見繩索沒那麽勒了，也見對方沒那麽多人了，便沒有那麽怕了。說道：“觀音菩薩，你們也不地道吧。故意變成這些樣子來引誘我們……”

    觀音菩薩說道：“我們這是試探你們的定力。這點事情都不能幾個人一起商量出法子，你們憑什麽能成大事？”

    豬八戒“哼”了一聲，冷笑道：“人是你，鬼也是你。好的壞的，都被你說幹淨了。我有什麽好說的。直接說把，還有什麽事情？”

    觀音菩薩說道：“現在的幾個人，就是我們選出來去取經的人了。但是這路上的妖魔鬼怪，數之不盡，我們這次過來，就是看一下你們的決心與定力。如果不行，便讓你早點退出。”

    “退出？我們還能退出？那我們到時候是什麽？！是人？！是妖？！是仙？！是魔？！是僧？！是道？！……”豬八戒大聲問道，“我們什麽都不是！都不是！我們什麽都不是！還會被排斥！被追殺！這是我們選的嗎？！不是！都是你們逼我們的！你們，本就不打算讓我們好好活著！”豬八戒越說越激動。

    觀音菩薩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豬八戒的話。等豬八戒說完了，觀音菩薩才說：“你以為我們不選你們，你們就能活很久嗎？”

    “至少我們天庭還沒時間管我們。”豬八戒說道。

    “可笑！神仙打架，凡人糟殃。他們沒好日子過，你們以為能舒服？”觀音菩薩說道。

    “你們現在為了自己舒服，就把我們當槍使？”豬八戒問道。

    “那你如何不想幹了，那我們現在也可以超度你。讓你解脫！”觀音菩薩說道。

    “你！”豬八戒忍不住大吼了一聲。但是卻又說不出後麵的話了。隻能漲紅著臉，怒氣衝衝地盯著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等豬八戒不再說話了，才慢慢地說道：“現在的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為何不想想以後的事情。”

    “你們是一開始就算計好的吧，把我們往死路上趕，讓我們沒有回頭路。”豬八戒說道。

    “當初你也可以不選的。我們大不了……把你們打死就是了。”觀音菩薩十分隨意地說道。

    “你！”豬八戒氣得不知道說什麽了。過了許久，他又歎了一口氣，說道：“說吧，你們這次要我們幹什麽？”

    “不是你們，而是你。你隻需要想方設法拖慢取經的速度就行了。”觀音菩薩說道。

    “這是為何？”豬八戒問道。

    “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觀音菩薩說道。

    “那我該怎麽做呢？”豬八戒又問道。

    “那是你的事，隻要是能保住唐僧的性命。”觀音菩薩說道。

    “他要是死了呢？”豬八戒繼續問道。

    這時，觀音菩薩像看傻瓜一樣盯著他，說道：“他要是死了，你們還能活命嗎？”

    “唉——”豬八戒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繼續問道：“那還有什麽別的嗎？一次說吧。”

    觀音菩薩想了一下，又說道：“你除了把西行的日子延長以外，還要幫我注意一下其他人的一舉一動，到時候要向我匯報。”

    豬八戒聽了，瞪大了眼睛，說道：“你這是讓我當的什麽差事？我是一人盯幾個，我不用休息了？”

    “這自然是讓你撿重點的盯著。還有就是，這一路上，給我多長些心眼，記住來鬧事的有誰。這個，就隻能直接向我說。”觀音菩薩想了一下，又說了這個。她是有點擔心教內的人來阻攔。因為在教中，她佩服的人也就幾個，金蟬子便是其中之一。

    “知道了，還有什麽事嗎？沒事就把我鬆了吧。”豬八戒說道。

    “事是說完了。但是卻不能放了你。我要給你長長記性。”說完，觀音菩薩掐咒施法，把豬八戒吊了起來。

    辦完這些事後，觀音菩薩才出了那大廳。又去找那沙悟淨。

    此時，沙悟淨正在看那馬匹。他剛剛聽了豬八戒的事，心想豬八戒肯定沒有照顧好這馬。便跑過來了。

    沙悟淨見觀音菩薩來了，自然是上前行禮。並問道：“不知菩薩為何來此？”

    觀音菩薩回了一禮，說道：“本座前來，是為了爾等西行之事。”

    “敢問菩薩，有何法旨？”沙悟淨問道。

    “沒有。隻是想來此提醒一下你：群唐三藏似乎挺適合當取經人的。但是你也要注意著點，小心他被蠱惑。萬一他做出那萬我教派名聲的事，你立馬便將他除掉。”觀音菩薩說道。

    “弟子知道。那菩薩還有別的事嗎？”沙悟淨又問道。

    “還有就是，你多注意一下你那兩位師兄的動靜。萬一他們有什麽反常的地方，一點要留意，然後向我匯報。我已說完……”觀音菩薩又說道，“……你沒別的事，我便走了。”

    沙悟淨想了一下，說道：“弟子謹記菩薩之言。菩薩慢走。”

    觀音菩薩離了沙悟淨，又來到外麵，便見那妖猴坐在一處牆頭。

    那妖猴見觀音菩薩來了，便嘿嘿笑前仰後翻。

    “潑猴，你好大的膽子。敢如此不敬。”觀音菩薩說道。

    孫悟空卻是不怕她，說道：“觀音菩薩，你坐的事，似乎更不該吧。你還好意思來壓我？”

    “我知道你的眼睛厲害。但我也不是不可以把它們拿掉。”觀音菩薩說道。

    “嘿。那倒是要看你的本事了。”孫悟空反駁著。

    就在他們兩個將要打起來的時候，兩道磅礴的氣息襲來。他們兩個到頓時收斂了起來。

    那猴子也是臉色凝重，他都忘了還有這兩個菩薩的存在。

    那觀音菩薩雙手合什，念了一句佛號，說道：“孫悟空，隻要你保唐三藏到了西天，我定會告訴你那‘須菩提’的事，還會向如來佛祖，去了你的金箍，還你自由之身。”

    孫悟空哼了一聲，說道：“你說這些廢話，還不如多叫幾個人來。”

    觀音菩薩搖了搖頭，說道：“人多了，不一定有用，不會導致一大堆人指手畫腳，更是難辦。從古至今，話事的人多了，有幾個是能發展下去，能善始善終的？”

    孫悟空撓了撓頭，想了想，似乎是這個理，但是又感覺哪裏不對勁。但是這時的腦袋似乎又要開始發脹了。他連忙停止思考，說道：“這路途那麽遙遠，妖怪那麽多，我們這幾個人，怎能保得了那個和尚？”

    觀音菩薩眼珠子轉了轉，說道：“你會找我幫忙，難道就不會找別人？”

    聽了這話，孫悟空又忍不住等了，說道：“我鬧了天宮，與如來翻了臉，誰還肯幫我？我又被壓在那石頭山下那麽久，妖怪之中，哪個還記得我，有誰會給我麵子？”

    觀音菩薩想了想，說道：“好吧。我與上麵打個招呼。但是我們也隻能幫你一肯小忙而已，主要還是靠你們幾個自己。不然還不如我們帶唐三藏直接到了大雷音寺。”

    孫悟空知道觀音菩薩一定還有其他的目的，但是他的頭又要開始疼了，便連連催著觀音菩薩走開……

    觀音菩薩招呼了一下普賢菩薩和六殊菩薩，便直接走了，並不去找唐三藏。

    那玄奘第二天一覺醒來，見睡在鬆柏林中，那個什麽大廈高堂與雕梁畫棟早已不見蹤影。嚇得那和尚大喊孫悟空的名字。

    孫悟空應聲而來，手中還拿著一張紙。他遞與玄奘看。隻見上麵寫著八句頌子雲：

    “黎山老母不思凡，南海菩薩請下山。

    普賢文殊皆是客，化成美女在林間。

    聖僧有德還無俗，八戒無禪更有凡。

    從此靜心須改過，若生怠慢路途難！”

    玄奘看完，連忙起身，要跪拜。孫悟空一把扯住，說道：“師父行了，菩薩他們早就走了。我們先洗漱吧。等一下再焚香念經。”

    玄奘見菩薩們都走了，也不再堅持，便讓孫悟空給他打水洗漱。

    這時，隻聽得林深處高聲叫道：“師父嗬，繃殺我了！救我一救！下次再不敢了！”

    玄奘問道：“悟空，那叫喚的可是悟能麽？”

    “正是。”沙悟淨答道。

    孫悟空撓撓手背，轉了轉眼珠子，笑著說道：“師父，沙師弟，莫睬他，我們去罷。”

    玄奘雙手合什，念了一句佛號，說道：“那呆子雖是心性愚頑，卻隻是一味懞直?，倒也有些膂力，挑得行李；還看當日菩薩之念，救他隨我們去罷。料他以後，再不敢了。”

    “唔？那隻豬懞直？”這話聽得那孫悟空瞪大了眼珠子。

    玄奘聽了這話，不樂意了，說道：“就你這猴子事多。還不快點收拾東西，我們過去看看……”

    那沙悟淨早已收拾好行李，挑起了擔子。

    那孫悟空也沒辦法，拗不過玄奘，隻能去解韁牽馬，引唐僧入林尋看。

    玄奘三人穿林入裏，便見那頭大肥豬被繃在樹上，聲聲叫喊，痛苦難禁。

    看得孫悟空哈哈大笑起來，上前笑道：“好女婿呀！這早晚還不起來謝親，又不到師父處報喜，還在這裏賣解兒?耍子哩！——咄！你娘呢？你老婆呢？好個繃巴?吊拷的女婿呀！啊哈哈——”

    豬八戒見這妖猴來搶白羞辱，便咬著牙，忍著疼，再也不敢叫喊。但這猴子的嘴臉，被他記在了心裏。

    沙悟淨見了，便是老大?不忍，放下行李，上前解了繩索救下，幫豬八戒遞衣服。

    豬八戒上前，跪到玄奘身前認錯，說道：“弟子知錯，請師父原諒。弟子願再次鞍前馬後地伺候師父……”

    玄奘心軟，上前扶起豬八戒，並原諒了他。

    孫悟空眼珠子轉了轉，上前問豬八戒道：“你可認得那些菩薩麽？”然後又死死地盯著豬八戒的眼睛。

    豬八戒搖了搖頭，十分迷茫地說道：“我已此暈倒昏迷，眼花撩亂，哪認得是誰？”

    孫悟空對豬八戒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沒什麽發現，才把那簡帖兒遞與豬八戒。

    豬八戒見了那頌子，臉色頓時被氣紅了，眼睛也是開始冒血紅。

    那沙悟淨以為豬八戒是覺得慚愧。便忍不住打趣道：“二哥有這般好處哩，感得四位菩薩來與你做親！”

    “兄弟再莫題起。不當人子了！”豬八戒一甩袖子，便說道，“……從今後，再也不敢妄為。”過了一會兒，豬八戒又咬牙切齒地加了這一句。

    玄奘聽了，十分欣慰，說道：“回頭是岸，如此甚好。”

    孫悟空見沒得說了，便咧了咧嘴，帶出金箍棒，在前麵開路。

    幾人又繼續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