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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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 總離不開怪力亂神亦或者秘法心訣影響, 無論哪一點都不能公示人前。
饒是以蕭顏的城府,嘴唇都忍不住抿了下,抬眼看著孫老大夫, 生怕孫老大夫說出來什麽。
萬幸的是下一瞬間, 孫老大夫看著他笑了笑。
“我年紀也大了,記性也差了, 大約是記錯了吧, 想想也是,哪家的孩子要是生的這麽好, 見過怎麽可能忘掉。”
這話說的是實話,連薑錦也深以為然, 這孩子的相貌, 絕對讓人見之難忘, 真長大了肯定是禍水,還不知道多顛倒眾生呢。
蕭顏麵上適時露出一絲失望神色,心裏卻也輕輕地鬆了口氣。
薑錦不知道他的狀況,還當他真是個孩子, 便安撫的輕聲問他還知道自己是哪家的孩子。
蕭顏隻推說頭疼, 一切都不記得了, 然後拿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別人。
孫老太太年紀大了,對這麽個玉娃娃耐心無限大, 馬上就接過了話頭, “老頭子, 你快過來再給看看,別是磕著腦袋了吧?”
孫老大夫這麽一說,薑錦雖然心裏有點覺得這失憶也失憶的太萬金油了,卻也不好再問了,隻笑道。
“這可不好辦了,要不還是報下衙門吧,這孩子相貌這麽體麵,隻怕也是嬌生慣養的,丟了家裏人還不知道多著急呢。”
孫老大夫把了下脈,又增減了兩味藥材,剛放下毛筆,聞言道,“這會兒都多晚了,明天再去吧,明天我走一遭。”
薑錦看看窗外天色,確實是晚霞滿天了,這會兒的衙門差役可不是現代社會報警那麽簡單,尋常百姓,那可不敢隨便上門,若真有什麽事端,那可是剝一層皮。
“時候是不早了,我做飯去,柳葉跟著師父抓了藥,去熬藥。”
說完了,薑錦稍微有些忐忑,對孫老大夫道,“今兒這事給師父添麻煩了,這藥錢,我來出吧。”
這年頭,雖然也還算是太平,但是皇帝是昏君,世道就有點艱難,孫老大夫前兩年被抄了家,如今這點家業也是慘淡經營著。老爺子心又善,其實也沒多少積蓄的……
說到底,其實這事,薑錦多少也有點多管閑事,柳葉當時就不就怕她惹麻煩嗎?而且這京城地界,哪年沒有百八十條沒主的屍體?
薑錦本來也是想著報個官府,若是無人認領,就當做個好事給掩埋了的,哪裏想到這孩子命不該絕呢?
總不能扔下不管吧。
孫老大夫倒是沒想那麽多,笑道,“你有這個心,我也徹底能放心了。”
他兒子不學醫,這一身醫術總該有個傳承,本來想著傳給未來女婿,也就是他那個逆徒哪裏想到差點把一家子命都送進去。
如今薑錦雖然是個女子,但是心性好,人也聰明勤勉,可惜就是入門晚了點。
孫老爺子沒什麽想法,孫老太太卻覺得有點嘀咕。
嘀咕的是錢的事,薑錦就不說了,橫豎連師娘都叫上了,可是薑錦又撿的這個孩子,怎麽處置?
若是能找著孩子家人就罷了,找不到的話,這孩子誰養著?
薑錦自己是個沒錢的,定南侯府那麽狠,她那點銀子還是縫在衣服裏帶出來的。
自家經濟也不寬裕,難道白養個孩子不成?
而且薑錦也心太軟了,那街上可憐的多了去了,若真是一個個的撿回來,還能都養著嗎?
正巧孫老爺子在給那孩子針灸,孫老太太猶豫了一下,便起了身。
“我去看看錦娘要不要幫忙。”
到了廚下,孫老太太看薑錦正在燒火,便拿了個小方凳,往薑錦身邊一坐。
“師母這是來陪我聊天?”薑錦乖覺,給灶台裏添了把柴,方輕笑道。
孫老太太到底不是那等狠心的人,這口開的還是有點訕訕,“也沒什麽,跟你說幾句話,你也別多心。”
“瞧您說的。”薑錦洗淨了手,開始和麵。
“那我就直說了。”孫老太太鬆了口氣,“也沒什麽,就是你日後得會過日子點,這世道艱難,你帶著柳葉,也沒什麽依仗,也得儉省點兒。”
薑錦一開始還有點不知道孫老太太說什麽,愣了下方才反應過來。
“您說的是屋裏那個,我心裏有數,而且這不是趕上了麽。”
孫老太太見薑錦說的有點輕描淡寫,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猶豫了一下,道,“主要是這孩子的來曆,我覺得有點問題。”
其實薑錦也覺得有點問題,說不準還是個穿越同伴呢,不過見孫老太太這麽神神秘秘的一說,也來了興趣,“您看,怎麽有問題了?”
孫老太太道,“按理說,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怕髒了你的耳朵。不過,人都救了,多少有點兒撇不清。那孩子也未必是真的什麽都記不得了,隻怕是暗門子裏逃出來的,你是不知道,那等髒地方,可不僅養著好看的小丫頭子,就是小子……前幾年壞事的那位千歲,聽說就好男風……”
孫老太太話沒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響動。
薑錦和孫老太太一道兒看過去,就見那孩子可憐巴巴的看過來,一雙黑寶石的眼睛裏都是淚水。
“不要趕我走。”
這一句話說出來,在此的人心都軟了。
孫老太太後悔失言,便是薑錦,見那孩子那樣,也覺得可憐。
別人不說,她還不知道那等高門裏麵的事?定南侯府的老三身邊的小廝可都是清秀的……她穿過去不到一年就死了一個。
因此,猶豫了一下,薑錦便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半蹲下來對他平視,輕聲道,“若真找不到家人,也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
這話,當年福利院的老院長對她說過,她如今在另一個世界又說了一遍,對另一個孩子。
不過薑錦這話一出,孫老太太的臉上馬上露出不讚同來了。
這麽算下來,薑錦手裏剩下的錢也沒十兩銀子。
京城地貴,就是典兩間屋不帶院兒也要十兩銀子,買地的話,十兩銀子能買中上等的田地一畝半。
且不說柳葉的身體還需要調養,手頭不能沒有餘錢。便是沒這項支出,穿衣吃飯總還要錢吧。
這是古代,不是現代,薑錦既不能拿她的大學文憑找工作,也沒法去銀行取存款,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進項。
如今算來,置產置業是不要想了,先租房吧。
到了這會兒,薑錦就分外的懷念被定南侯府貪下的那一千兩。
不過一千兩銀子,柳葉一鬧後,薑錦也徹底絕了念想,而且聽說市井傳言已經鬧上朝廷了,更沒戲了。
等過兩日後,柳葉情況好了些,孫老大夫也說好生調養幾日就行了,薑錦鬆了口氣,便開始想著解決落腳之處。
當然,首要的事是先把藥錢給孫老大夫結了。
孫老大夫一開始說了不要這藥錢了,但是柳葉之前那會兒是急救,名貴藥可吃了不少,光藥錢成本就有四五兩。孫老大夫雖然當時大方,過後就稍微有點肉疼。
他老婆張氏更有些埋怨孫老大夫大方。不過埋怨歸埋怨,她也說不出反口的話來,其實也是個好心人了。
此時薑錦執意給錢,孫老大夫雖然收了,還挺不好意思的,“其實這藥錢,你不給也成,你這個情況,我怎麽好收?”
薑錦笑道,“您已經夠照顧我了,這藥也不是您去山上采的啊,也是您買的。至於錢的問題,我身上還有幾兩銀子,頂多先租房居住,一時半會兒也餓不著。”
見薑錦說的是真心話,孫老大夫便收了藥錢,猶豫了一下,問道。
“你如今是個什麽盤算?聽說你娘家也有人,可是回去原籍?”
薑錦苦笑,“我原是被繼母賣到侯府守活寡的,哪裏還有去處?少不得在京城憑房住下,再做打算。”
孫老大夫聽她這麽說,在心裏盤恒了一下,又問,“你可識字?”
“字倒是也識得,詩詞歌賦卻是不會做的。”薑錦見孫老大夫這話問的奇怪,有些猶疑的看向孫老大夫。
孫老大人就笑,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說來,這既是個好事,也是苦事,就不知道你樂意不樂意了。”
薑錦苦笑道,“您老就別繞彎子了,快說吧,我都這個境地了,還有什麽苦吃不得嗎?”
眼看著就要沒米下鍋了,薑錦正尋思著做點什麽小本生意呢。
“那我直說了,你也見著了,這裏還缺個藥童。”孫老大夫道,“你年紀不大,難得的是又識字,人也聰穎,除了是女子,倒也合適,就是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薑錦是萬萬想不到孫老大夫還有這一話,吃了一驚,便沒馬上應答。
孫老大夫還以為她不知道其中的好處,,便給薑錦說明了。“雖然說錢不多,一年五兩銀子,冬夏兩身衣服,但是你跟著我多少學些醫理,隻要勤勉,日後便是做個女醫,也少不得一口飯吃。”
老頭說的誠懇,薑錦心下感動。
她眼下的處境,雖然不說山窮水盡了,也差不多了,萬沒想到孫老大夫會伸出這樣的橄欖枝,當下落了淚,跪下就要與孫老大夫磕頭。
“從來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我與您也是萍水相逢,扶持之恩,沒齒難忘。”
孫老大夫見她眼中含淚,心裏也難受。又見她誠心感激,心中也鬆了口氣。
看來這記名弟子,也沒收錯。
要說從來醫術傳承,自家家傳也多是傳男不傳女,何況這萍水相逢之人。
隻是孫老大夫這裏有個緣故。
他先頭是禦醫,也帶了幾個徒弟。其中有個徒弟孫老大夫特別喜歡,聰穎非常,準備做關門弟子,甚至將女兒準備許給他。不想這徒弟和後宮一個姓唐的嬪妃美色,勾搭成奸,利用了孫老大夫的女兒,在孫老大夫開給一個寵妃的藥裏動手腳。
若不是當時那寵妃有孕,十分謹慎,說不準還真被謀害了。饒是如此,事情查出來,孫老大夫也十分狼狽,被趕出了太醫院,積攢的家業也被抄了個幹淨。
讓孫老大夫傷心的是,當時鬧最凶的時候,他小女兒一則為了擔責,一則被未婚夫背叛傷心欲絕,自刎而死。
他一生隻一子一女,兒子在老家讀書,不繼承家傳醫術,父子脾性不和,女兒倒是貼心,人卻沒了。
因此,他挑人不挑男女,先重品行。
這兩三年過去,孫老大夫方才緩過氣兒,此時見了薑錦與他小女兒年歲仿佛,多少起了憐憫之心。且當年時候,他要是傳授一心想學醫的女兒醫術,女兒也不會不知道藥理,被那個逆徒利用。
這裏麵的種種緣故,薑錦自然不知道。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這也算是撞大運了,忙改了稱呼,改稱孫老大夫為師父。
孫老大夫也沒拒絕薑錦的稱呼,隻是笑,“我還沒跟你師娘說呢,你去跟柳葉說說這事去,也讓她高興高興。”
柳葉最近負疚感比較重。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張的去侯府鬧,那一千兩未必一定拿不到。薑錦也不用花那麽多錢給她看病。
柳葉總覺得她一條賤命,被繼母賣掉的時候才三兩銀子,如何值得花二十兩去救?
此時見薑錦少見的歡喜神色,一直有些鬱鬱的柳葉臉上也露了笑容。
“怎麽這麽高興?”
“還真有個好消息告訴你。”薑錦笑道,“你猜猜?”
“難道有合適又便宜的房子?”
柳葉之前聽薑錦說是要房伢子打聽下,租兩間房子住。此時薑錦出去這麽快就回來了,還很高興,想來也就是這個理由了。
薑錦聞言笑起來,“料你也猜不到,孫老大夫正好缺個學徒,我要是做得好,說不準還能混個掛名弟子還混混。”
柳葉聞言果然驚喜起來,“這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薑錦笑。
“我還是不敢相信,你掐我下。”柳葉掐了一下自己,“疼,看來不是做夢啊。”
薑錦見她這樣,忍不住笑開了。
“所以你安心養病就是,我下午去中人處瞧瞧,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租下來。”
孫老大夫處房舍不算很寬裕,偶爾還要收留幾個重病病人,薑錦一個女子本就有點不方便,何況她還帶著柳葉。
柳葉連連點頭,她心裏也放下了塊大石,可以安心休息了。
和柳葉說過了這個好消息,薑錦就尋思著去租房,孫老大夫還特特的叮囑她,“別回來太晚,你師娘說晚上做點好吃的,也算是慶祝一下。”
薑錦聞言笑道,“到時候我也露一手,別的不說,我麵食做的可真不錯,尤其包子。”
畢竟她也是靠這個起家的麽。
孫老大夫隻當她開玩笑,反而催促她快出門。
“師叔那裏找我有事,街口第一家姓趙的就是房伢子,你找他就成,提下我的名字,應該也不至於坑你。”
薑錦應了,她人生地不熟,正需要靠譜的房伢子介紹。
因此,她出了門就先敲響了房伢子趙二的家,不想趙二不在,隻他媳婦在家。
趙二媳婦倒是挺熱情,先倒了茶,聽說了薑錦租房的要求,忙笑道,“我還真知道一家合適,三間房一個小院兒,床灶都有,十分齊整,要價也便宜,一年也就五錢銀子。”
“那房子是我堂哥的,鑰匙我也有,正巧我眼下也沒什麽事,離得也不遠,現在去看看?”
薑錦也打聽過價錢,這個價格還真挺低的,而且一直在孫老大夫處也不是事,便點了頭。
“去看看吧。”
於是趙二媳婦自鎖了門,帶著薑錦去瞧那房子。
這房子倒是意外的合適。
三間房舍雖然挺小,最大的那間也就十幾平,但是收拾挺清淨的,采光也不錯,兩側房子都有竹床,院子雖然小小的,卻有灶台,還有一小塊地,能種點蔥薑蒜什麽的。
房子整齊,這價格確實不貴。趙二媳婦與薑錦說起來,也說這地段雖然不算好,在深巷裏,出入也不算方便,但是往年科舉,也有租到一月二三錢銀子的時候。
見薑錦意動,趙二媳婦便鼓動薑錦先定下來。
薑錦心裏卻還有些猶豫,她手頭本就沒多少錢了,難免謹慎,便準備去問問孫老大夫夫妻,打聽下情況。
其實趙二媳婦這房子租的便宜,也是有緣故的。這房子是她堂兄的不假,可是她大伯母剛在這房子裏去世沒多久。她堂兄也不是成器的,吃酒賭博,欠了賭場十幾兩銀子,才把自住的房子給租出去了,自己一家去找那等大雜院住。
附近多有講究的不愛租,趙二媳婦也怕薑錦回去去問了孫老大夫,孫老大夫一打聽,這現成的生意就跑了,因此一個勁兒鼓動薑錦先定下來。
薑錦本來還沒想那麽多,眼下見趙二媳婦心情急切,反而生了嘀咕,這別是碰上了古代的黑中介了吧?
薑錦見那地痞頭子聽了這話更加意動,忙勸道,“從來和氣生財,說不準日後,大哥還能和我姑父一起做個生意呢,定南侯府偌大的家業……”
薑錦這意猶未盡的話,果然讓那地痞頭子點了頭,薑錦又不是什麽天仙玉美人,哪有白花花的銀子光燦燦的金子可愛?
因此,他猶豫了一下,就揮了揮手,讓那幾個兄弟讓開了路。
薑錦見此,忙道謝一次,又把那書生扶起來,轉身就走。
被個姑娘攙扶,那書生還不好意思呢,薑錦白了他一眼,低聲道“有什麽好矯情呢,你個讀書的,豈不知事急從權。”
也不是薑錦脾氣大,對著幫自己的人發脾氣。而是萬一那幾個地痞後悔了,兩人誰都跑不了。
那書生也不傻,見薑錦這麽說,果然不說話了,雖然身上還有幾處疼痛,倒也不影響行走,走的也頗快。
另一邊,趙二媳婦在幾個地痞打那書生的時候,就趁機跑了。趙二媳婦的堂兄欠了人家的賭債是跑不了,這個自不用說,薑錦也不關心,她還沒那麽多餘的同情心。
兩人走的飛快,很快從巷子出來。站在大街上,感受到深秋的陽光照在身上,薑錦才徹底鬆了口氣,方朝那書生行禮道謝。
“今天這事鬧的,真是多謝這位大哥仗義執言了。”
那書生卻有些慚愧,白皙的臉上有點紅暈,看著薑錦明亮的雙眼道,臉更紅了點,聲音也有點低,“我是仗義執言了,可是脫身還是靠你的智計啊。”
薑錦聞言,爽快的笑起來,“大哥真是妄自菲薄了,今兒沒你幫忙,我可沒那麽容易脫身。畢竟我說我和定南侯府二管事是親戚,他也未必信的,還是大哥畢竟是讀書人,他也不願意多招惹事端。”
“唉,都說死讀書讀死書,我這也是腦子呆。”那書生拍了拍頭,見薑錦笑的燦爛,也笑起來。
薑錦看著這單純可愛的小哥,心情也好了很多。
別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壞人挺多,好人也挺多,不厚道的人挺多,善良的人也很多。趙二媳婦雖然不怎麽厚道,地痞更是可惡,這書生倒真是個好人。
突然想起來這哥們還挨了幾下子,薑錦便問他名姓,“還沒問這位大哥尊姓大名?我看那幾個地痞也動了手,還是去大夫處看看吧?”
那書生笑道,“我姓衛,行三,你叫我衛三哥就是了,大夫就不用看了,那幾個地痞其實也是有分寸的,隻是肉疼了幾下,並不要緊。”
薑錦見他執意不去,而且神色也確實沒什麽異樣,也鬆了口氣,她可真沒多少錢了,醫藥費啥的,光給柳葉花的,就快把她的錢包給掏空了。
衛三哥還說要把薑錦送回家,但是看他神色,似乎也有事要做。薑錦便善解人意的拒絕了。
“就不麻煩衛三哥了,別耽誤了三哥的事情。”
果然衛三哥臉上少了點為難之色,衝著薑錦笑道,“那我先走了,說來,我之前約了幾個朋友去茶樓喝茶,怕是要遲到了。”
“那三哥你快去吧,別讓朋友等久了。”薑錦聽見他這麽說,忙道,“我在街上逛逛買點東西,不妨事的。”
“那好,不過薑妹子在路上還是要小心些。”
薑錦點頭,看著衛三郎往東邊去了,方有點猶豫自己還要不要逛街。
本來她準備去看過房子,再上街上看看物價情況,或是琢磨點小本生意做。沒想到這房子還沒租下來,就先生了波瀾,險些鬧出事來,便有些猶豫。
一則主要目的沒達成,房子沒租到難免有些著急,另一則也是對在這大梁生存的艱難也多了些預計。
然而想想,眼下這個情況,她也隻能靠自己了,若她自己心裏先怯了,如何在這古代立得住?
更不要說,堅持到看到那定南侯府牆塌了。
想到這裏,她又鼓起勁兒,準備去附近的坊市去看看。她記得孫老大夫說了,往西邊走到頭,橫向的那條路,十分熱鬧,做生意買賣的不知道多少。
薑錦心裏也有幾個生意的盤算,一麵走,一麵去看兩遍店麵攤子。
不過還逛幾家,就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在後麵喊。
“薑夫人?”
薑錦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幾聲連疊著喊,她反應過來,自己以前可不是個薑“夫人”麽?
不過薑錦在大梁朝可真沒什麽熟人,除了定南侯府那群貨,差不多都算是仇家了,街上見著不翻白眼就是好的,自然不會打招呼了。
這到底是誰在後麵喊她呢?薑錦回頭一看,臉上頓時是露出了驚喜。
這個人,倒還真是個例外。
“惠寧師父,您怎麽在這裏?”
沒錯,薑錦的這個熟人是個尼姑。
薑錦之前在定南侯府被逼著給陸齊林吃齋念佛,這位惠寧師父作為個出家人,也是常來往定南侯侯府,一來二去便熟識了。薑錦離了定南侯府,卻想不到在大街上見到惠寧師父。
如果說薑錦隻是吃驚的話,惠寧師父看見薑錦那就是震驚了。
她先前看見薑錦的時候,薑錦正和衛三郎說話呢。
在街上和年少男子說話,薑錦又做未嫁女子打扮,惠寧師父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可是左看看右看看,的確是她認識的薑夫人啊?
如今確認了看見的人就是薑錦,惠寧師傅反而更吃驚了,猶豫了半天方才問道。
“薑夫人,你怎麽在這裏?不都說定南侯世子回來了嗎?你怎麽?”
定南侯世子回來了,薑錦這個定南侯世子妃也不是有名無實了,境況應該改善了才是啊。
這麽算下來,薑錦手裏剩下的錢也沒十兩銀子。
京城地貴,就是典兩間屋不帶院兒也要十兩銀子,買地的話,十兩銀子能買中上等的田地一畝半。
且不說柳葉的身體還需要調養,手頭不能沒有餘錢。便是沒這項支出,穿衣吃飯總還要錢吧。
這是古代,不是現代,薑錦既不能拿她的大學文憑找工作,也沒法去銀行取存款,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進項。
如今算來,置產置業是不要想了,先租房吧。
到了這會兒,薑錦就分外的懷念被定南侯府貪下的那一千兩。
不過一千兩銀子,柳葉一鬧後,薑錦也徹底絕了念想,而且聽說市井傳言已經鬧上朝廷了,更沒戲了。
等過兩日後,柳葉情況好了些,孫老大夫也說好生調養幾日就行了,薑錦鬆了口氣,便開始想著解決落腳之處。
當然,首要的事是先把藥錢給孫老大夫結了。
孫老大夫一開始說了不要這藥錢了,但是柳葉之前那會兒是急救,名貴藥可吃了不少,光藥錢成本就有四五兩。孫老大夫雖然當時大方,過後就稍微有點肉疼。
他老婆張氏更有些埋怨孫老大夫大方。不過埋怨歸埋怨,她也說不出反口的話來,其實也是個好心人了。
此時薑錦執意給錢,孫老大夫雖然收了,還挺不好意思的,“其實這藥錢,你不給也成,你這個情況,我怎麽好收?”
薑錦笑道,“您已經夠照顧我了,這藥也不是您去山上采的啊,也是您買的。至於錢的問題,我身上還有幾兩銀子,頂多先租房居住,一時半會兒也餓不著。”
見薑錦說的是真心話,孫老大夫便收了藥錢,猶豫了一下,問道。
“你如今是個什麽盤算?聽說你娘家也有人,可是回去原籍?”
薑錦苦笑,“我原是被繼母賣到侯府守活寡的,哪裏還有去處?少不得在京城憑房住下,再做打算。”
孫老大夫聽她這麽說,在心裏盤恒了一下,又問,“你可識字?”
“字倒是也識得,詩詞歌賦卻是不會做的。”薑錦見孫老大夫這話問的奇怪,有些猶疑的看向孫老大夫。
孫老大人就笑,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說來,這既是個好事,也是苦事,就不知道你樂意不樂意了。”
薑錦苦笑道,“您老就別繞彎子了,快說吧,我都這個境地了,還有什麽苦吃不得嗎?”
眼看著就要沒米下鍋了,薑錦正尋思著做點什麽小本生意呢。
“那我直說了,你也見著了,這裏還缺個藥童。”孫老大夫道,“你年紀不大,難得的是又識字,人也聰穎,除了是女子,倒也合適,就是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薑錦是萬萬想不到孫老大夫還有這一話,吃了一驚,便沒馬上應答。
孫老大夫還以為她不知道其中的好處,,便給薑錦說明了。“雖然說錢不多,一年五兩銀子,冬夏兩身衣服,但是你跟著我多少學些醫理,隻要勤勉,日後便是做個女醫,也少不得一口飯吃。”
老頭說的誠懇,薑錦心下感動。
她眼下的處境,雖然不說山窮水盡了,也差不多了,萬沒想到孫老大夫會伸出這樣的橄欖枝,當下落了淚,跪下就要與孫老大夫磕頭。
“從來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我與您也是萍水相逢,扶持之恩,沒齒難忘。”
孫老大夫見她眼中含淚,心裏也難受。又見她誠心感激,心中也鬆了口氣。
看來這記名弟子,也沒收錯。
要說從來醫術傳承,自家家傳也多是傳男不傳女,何況這萍水相逢之人。
隻是孫老大夫這裏有個緣故。
他先頭是禦醫,也帶了幾個徒弟。其中有個徒弟孫老大夫特別喜歡,聰穎非常,準備做關門弟子,甚至將女兒準備許給他。不想這徒弟和後宮一個姓唐的嬪妃美色,勾搭成奸,利用了孫老大夫的女兒,在孫老大夫開給一個寵妃的藥裏動手腳。
若不是當時那寵妃有孕,十分謹慎,說不準還真被謀害了。饒是如此,事情查出來,孫老大夫也十分狼狽,被趕出了太醫院,積攢的家業也被抄了個幹淨。
讓孫老大夫傷心的是,當時鬧最凶的時候,他小女兒一則為了擔責,一則被未婚夫背叛傷心欲絕,自刎而死。
他一生隻一子一女,兒子在老家讀書,不繼承家傳醫術,父子脾性不和,女兒倒是貼心,人卻沒了。
因此,他挑人不挑男女,先重品行。
這兩三年過去,孫老大夫方才緩過氣兒,此時見了薑錦與他小女兒年歲仿佛,多少起了憐憫之心。且當年時候,他要是傳授一心想學醫的女兒醫術,女兒也不會不知道藥理,被那個逆徒利用。
這裏麵的種種緣故,薑錦自然不知道。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這也算是撞大運了,忙改了稱呼,改稱孫老大夫為師父。
孫老大夫也沒拒絕薑錦的稱呼,隻是笑,“我還沒跟你師娘說呢,你去跟柳葉說說這事去,也讓她高興高興。”
柳葉最近負疚感比較重。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張的去侯府鬧,那一千兩未必一定拿不到。薑錦也不用花那麽多錢給她看病。
柳葉總覺得她一條賤命,被繼母賣掉的時候才三兩銀子,如何值得花二十兩去救?
此時見薑錦少見的歡喜神色,一直有些鬱鬱的柳葉臉上也露了笑容。
“怎麽這麽高興?”
“還真有個好消息告訴你。”薑錦笑道,“你猜猜?”
“難道有合適又便宜的房子?”
柳葉之前聽薑錦說是要房伢子打聽下,租兩間房子住。此時薑錦出去這麽快就回來了,還很高興,想來也就是這個理由了。
薑錦聞言笑起來,“料你也猜不到,孫老大夫正好缺個學徒,我要是做得好,說不準還能混個掛名弟子還混混。”
柳葉聞言果然驚喜起來,“這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薑錦笑。
“我還是不敢相信,你掐我下。”柳葉掐了一下自己,“疼,看來不是做夢啊。”
薑錦見她這樣,忍不住笑開了。
“所以你安心養病就是,我下午去中人處瞧瞧,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租下來。”
孫老大夫處房舍不算很寬裕,偶爾還要收留幾個重病病人,薑錦一個女子本就有點不方便,何況她還帶著柳葉。
柳葉連連點頭,她心裏也放下了塊大石,可以安心休息了。
和柳葉說過了這個好消息,薑錦就尋思著去租房,孫老大夫還特特的叮囑她,“別回來太晚,你師娘說晚上做點好吃的,也算是慶祝一下。”
薑錦聞言笑道,“到時候我也露一手,別的不說,我麵食做的可真不錯,尤其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