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易鳳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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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渼陂湖是由長安城能工巧匠‘引城外八水、化城內五渠’匯聚而成,湖麵寬廣,很是遼闊。

    宗秀遊到岸邊,夜色已濃,渾身濕漉漉的衣衫讓他很不舒服,卻也沒的更換。

    “哎,既來之則安之。國子監算學助教?哈哈,沒想到我還有當老師的一天。”

    宗秀自嘲了一句。

    就像船夫說的那樣,這具身體的主人本是武威郡人士,家境殷實。

    奈何羌族賊寇入侵,不僅滿門被滅,家產不是被搶,就是被燒。好在他殺敵有功,平日裏在家鄉也有幾分才名,養好傷後,就被武威郡太守舉薦到國子監任算學助教。

    算學在國子監內六學之中,屬於末等,算計助教也隻是個從九品下的小吏。

    可在小也是官啊!

    而且還是在國子監內任教,接觸的不是朝廷大員,就是朝廷大員的子孫,隻要找準大腿死勁抱住,前途沒得跑。

    宗秀脫下長衫擰了一把水,又把包袱斜跨在肩上,大咧咧的向長安城走去。

    大唐初期的長安城雄偉壯闊,街道南北東西交錯縱橫,呈棋盤對稱之局。

    當宗秀踏入朱雀大街,看著寬闊的街道,震驚的直吸溜:“乖乖,這也太寬了吧。”

    朱雀大街南北縱橫,貫穿整個長安城,為全城的主幹道。

    地麵是將泥土和沙子相混夯實,再鋪上細沙,具有晴天不揚塵,雨天不粘泥的作用。

    在道路兩側還有寬3米的排水溝和行道樹。

    宗秀目測了一下,整個街道寬約150米,忍不住吐槽道:“這t最少60車道寬的超級公路,是要跑航母嗎?”

    就在宗秀震驚與朱雀大街之寬廣的時候,街那頭忽然傳來整齊有序的腳步聲。

    腳步聲厚重,由遠而近。

    宗秀抬頭一看,見是一隊身穿金色甲胄,手拿長槍,背搭硬弓的衛兵,當先領頭的是個白袍小將,騎著高頭大馬,提著一杆開山斧,很是威風。

    宗秀看到白袍小將的時候,白袍小將也看到了他。

    “就是他!上,抓活的!”

    白袍小將瞧見宗秀,猛地大喝一聲,雙腿一磕馬肚,駿馬疾馳而至。

    後麵的衛兵也紛紛持槍的持槍,彎弓搭箭的搭箭,不等宗秀反應過來,便已將他團團圍住。

    生平頭一次被人用大斧長槍、強弓硬弩指著,宗秀嚇的腿肚子打顫:“將軍,這這是何意?”

    巡城將官也不解釋,著兩個衛兵一左一右架住宗秀,還有一個衛兵奪過包袱搜查。

    “小將軍,發現一封信。”

    搜查包袱的衛兵舉著信走到馬前,雙手恭恭敬敬的遞上。

    白袍小將撕開火漆,抽出信箋。

    雖然信在渼陂湖中浸泡過,字跡模糊,卻也能看到大致內容。

    “你是宗秀?國子監新來的算學助教?”

    白袍小將看完信,古怪的盯著宗秀,兩眼轉來轉去,不知在想什麽。

    宗秀急忙點頭:“是我,是我。我初到長安,不知所犯何罪,還請將軍示下。”

    白袍小將不答反問:“你說你是宗秀,可有碟件路引為證?”

    碟件是類似現在身份證一樣的東西。

    在古代,沒有碟件,就像沒戶口的黑戶。

    而路引就更重要了。

    古時候不像現在,大多數沒路引的人終其一生都沒走出過家鄉附近一百裏的地方。

    路引等同通行證,沒有路引,你去隔壁城市走個親戚,都會被治罪。

    宗秀連忙點頭:“有有,就在包袱裏。”

    搜查包袱的衛兵又是一陣翻。

    等鄒巴巴的碟件交到白袍小將手裏,確認無誤後,白袍小將忽然翻身下馬,對周圍的衛兵肅穆道:“此人幹係重大,我要親自押送,你們繼續巡邏。”

    拿包袱的衛兵急道:“小將軍”

    白袍小將兩眼一瞪:“咋,沒聽到我說的話嗎!繼續巡邏!”

    見白袍小將發怒,隨行的衛兵才繼續沿著朱雀大街巡邏。

    宗秀腦子裏一片空白:“完了,完了,幹係重大,親自押送?難道這身體的主人還犯了什麽滔天大罪?”

    等巡城的神武軍衛兵走遠,白袍小將就像川劇變臉似得,露出個笑臉,道:“原來是宗助教,看來真是搞錯了。這裏說話不方便,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宗秀心生絕望:這是要送我去大牢啊。

    白袍小將可不知道宗秀在想什麽,伸手拉著宗秀的胳膊,馬也不要了,找準一條略小的街道鑽了進去,邊走邊說。

    “宗助教,你初來長安有所不知,長安城乃天子腳下,達官顯貴如過江之鯽,鳳子龍孫隨處可見。卻不是什麽人都能看,什麽話都能說的。你這次算運氣好,遇上了我,如若不然,小命休矣。”

    宗秀聽的一頭霧水,下意識的問道:“所以,是我衝撞了什麽人嗎?”

    白袍小將也不解釋,隻道:“不可說,不可說,切記禍從口出。若非你多言,那人又豈會讓我來抓你回去刑訊!”

    “刑訊?”

    “自然是!不過現已確定了你的身份,這刑訊就免了吧。”

    白袍小將說完,哈哈一笑。

    “許是他們多慮了。”

    宗秀瞬間明悟,敢情遣白袍小將來抓他的人便是那船中女子。

    他從穿越過來,就在渼陂湖上和一個船夫,一個女子聊過幾句話,念過一首詩。詩剛念完,對方就變臉,又匆匆忙忙的離開,還說他知道了什麽名字!絕壁是把他當刺客了,這才讓白袍小將來抓他。

    “靠,讓你多嘴!文抄一時爽,事後火葬場!”宗秀小聲嘀咕著,默默發誓以後打死也不臭顯擺。

    白袍小將拉著宗秀繼續前行:“剛才那些隨侍衛兵在身邊,我也不好說話。”

    “他們都是我家老頭子安排的親衛,平日裏我在外麵的一舉一動他們都匯報給老頭子聽。著我抓你的人身份又極為高貴,若老頭子知道我為了一己之私不尊那人之令,定不饒我。”

    “現在我救你一命,你欠我個恩情,要還的!”

    “來,來,前麵不遠就到了。”

    白袍小將很是自來熟,說的滔滔不絕,最後在一處屋簷下掛滿紅燈籠的木樓前停下,才閉上嘴巴。

    三層的木樓做工極其考究,雕梁畫棟,刷著紅油。

    大門口,往來賓客絡繹不絕;木樓內,絲竹之音不絕入耳。

    正門上高懸一塊金漆牌匾,上書——易鳳閣三個大字。

    白袍小將指著易鳳閣哈哈大笑:“宗助教,你看此地如何,可否滿意?”

    青樓?

    宗秀聞著空氣中的胭脂味,心裏也是癢癢:好不容易穿越了,到青樓長長姿勢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呸呸呸,是長長見識。

    不過

    宗秀瞟了瞟身穿甲胄、背披白袍的小將,心中警惕:這是試探我,還是帶我來挨打的?你這一身進去真的好嗎?

    宗秀認定白袍小將是釣魚式執法,當下搖頭拒絕:“小將軍,有什麽話你直說吧。在下一介書生,雖稱不上德才兼備,卻也知君子之道有所為有所不為,此等煙花勾欄之地,我不屑也。”

    白袍小將兩眼一翻:“咋,就你是君子?我可告訴你,易鳳閣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往來此地的,不是達官顯貴、便是王公貴胄,論品行都稱得上翩翩君子。”

    “那我都更不能進去了。”

    宗秀依舊認為白袍小將在試探他。

    白袍小將怒了,拉著宗秀往裏走:“你給我進來吧。”

    “我不去啊我不去啊”

    宗秀一邊大叫,一邊邁開雙腿緊跟著白袍小將往裏走。

    在宗秀‘歇斯底裏’的拒絕聲中,兩人到了易鳳閣門口。左右迎客的龜奴急忙上前,一臉諂媚的叫道:“吆,這不是程公子嗎?”

    另一個龜奴高聲唱諾:“程公子到,貴客兩位。”

    聲音剛落,門後轉出兩個衣著靚麗的女子,臉上堆著笑迎了出來:“哎呀,程公子,您可有好些日子沒來了,人家想死你了。”

    白袍小將嘿嘿一笑,道:“去雅間。”

    “好嘞,您的房間一直給您留著呢。”

    兩個風塵女子引著白袍小將和宗秀往二樓雅間走去,一路上都是鶯歌燕舞的聲音,還有魚龍混雜的商賈官宦尋歡作樂,一個個都是渾身酒氣,笑聲不絕。

    到了房間,裏麵早擺好了酒水,還有一些糕點和幹果類的零食。倆女子又圍著白袍小將道:“程公子,今個想叫誰服侍你啊。”

    “要不你就留下我們姐妹吧。”

    兩女子嬉笑討好,芊芊玉手也用上勾人心弦的技法,撩撥著白袍小將和宗秀。

    宗秀從未經曆過這種陣仗,隻感覺神魂飄飄,直想點頭。

    白袍小將卻久經陣仗,擺手拒絕道:“乖,先出去等我,待我忙完就叫你們進來。”

    “嘻嘻,那程公子可別忘了。”

    倆女子常年混跡風塵,深蘊察言觀色之道,徑直走了出去,又隨手關上門。

    白袍小將把宗秀按在椅子上坐好,又端起酒壺給宗秀倒了一杯酒,才道:“宗助教,請!”

    宗秀不安道:“咱們初次見麵,有人命你來抓我,你不把我拉進大牢治罪,反帶到這裏,到底意欲何為。就不怕那令你抓我之人問責與你?”

    “嘿嘿,我有求與你,可不敢治你的罪。而且那人也隻是懷疑,現在你的身份已然證實,屆時我隨便找個由頭便能搪塞過去。”

    白袍小將說完,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其實我也是國子監的學生,按規矩還要尊你一聲夫子哩。”

    “額你是國子監的學生?”

    宗秀指著白袍小將的甲胄,難道現在大唐的學生都能當將軍了嗎?

    白袍小將解釋道:“忘了介紹,我叫程懷亮,乃盧國公之子,現任神武軍巡城偏將,正四品的壯武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