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三朝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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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便是三朝回門,辰王早命人預備好了回禮,晨起梳洗過後兩人便上了馬車。

    當嘉月踩著樺木雕的雙板小矮凳下馬車時,見府邸門口已站著人迎,一瞧是大哥哥容景雲。下車見過禮,一行人魚貫往府裏走,按照規矩,新夫婦是要先去上房拜過父母的。

    “嘉兒,快來叫娘看看。”容母麵露喜色,攬著女兒左看右看,卻是不夠,見女兒雙眼發紅,眼眶也是一熱,嘴上卻不免寬慰道“這大喜的日子,一早上便哭哭啼啼的做甚麽,快些吃杯茶歇歇。”

    辰王上前給嶽父母行禮,容父忙阻止,“君臣有別,怎麽敢當呢。”但被辰王一句“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切莫推辭。”擋了回來。聽了這話,便也不好再推辭,隻好受下了新夫婦的見禮。

    見女婿處處舉止得宜,容父頗感滿意的點了點頭,攜著他去外頭說了好些話。

    閑話幾句後,見容景雲還坐著,容母不免開口催他“新姑爺頭一天上門,你也該去陪陪客,總不好全托給你父親一個人。”容景雲無奈應是,作揖下去了。

    眼瞧著屋裏也沒外人,嘉月笑嘻嘻地撲過去,“這許久沒見我,母親可是想我想的緊罷?”

    “哪裏許久,不過才兩日!”容母一邊摟住小女兒,一邊嗔罵道“都出了嫁的人了,還這般沒體統!你在王府裏怎麽樣,姨娘們可搗鬼不曾,還有太後娘娘,也不知對你觀感如何。”看著女兒柔嫩的麵龐,容母心中不免疼惜,盡管她本想將女兒多留一年,但是,卻被一道聖旨打亂了。

    嘉月依在母親懷裏,不想母親替她擔憂,一味撿好的說,最後又道“母親放心罷,我定會將自己照顧妥當的。”

    沈氏抱著寶哥兒,含笑著打趣說“母親放心罷,二妹妹平日裏最是體貼乖巧,性情又良善,夫家哪有不喜的呢!”

    容母仔細端詳著女兒“看著你氣色還不錯,想來王爺對你不錯。”

    嘉月臉上緋紅一片,跟塗了胭脂似的。她轉頭去瞧沈氏懷中的寶哥兒,隻見寶哥兒握著隻白玉般的小拳頭,還微微打著鼾。她笑說“寶哥兒又壯實了不少。”

    “這孩子呀,不哭不鬧,見人就會笑,比你強了十倍!”提起小孫兒,容母也是滿麵笑容。

    嘉月故作不依,俏皮道“你們瞧瞧,母親如今有了大嫂嫂有了寶哥兒,就嫌棄起女兒來了。”

    丫鬟婆子掌不住都笑了,容母又好氣又好笑,指著嘉月罵了幾句“促狹鬼”。

    嘉月笑的歡快,又說“我前兒個在庫房裏找出了個成色極好的玉製九連環,想著寶哥兒也大了,整好給他玩!”

    沈氏笑著道謝“二妹妹費心了。”

    “是我這個做姑姑的一點子心意罷了。”嘉月嘻嘻一笑,又撒嬌地抱住容母手臂,嬌聲道“我可不想母親一般偏心,我也給母親備了幾匹新貢的蜀錦,可軟厚輕密了。”

    眾人又是一陣笑,容母樂得不行,繃不住罵道“淘氣的丫頭,仔細我捶你!”

    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飯時分,沈氏見狀,笑向容母道“母親再高興,也得顧著吃飯啊!”

    容母點頭“是時辰了,傳飯罷!”

    沈氏應是,叫廚房治了兩桌豐豐盛盛的席麵,男人們在外頭吃酒說話,女眷們在裏間宴飲。

    一時飯畢,外麵服侍洗漱的人進來,女眷們接過她們遞來的帕子擦了嘴,又淨了手,待洗漱完畢後,眾人且吃過了一回茶,眼瞧著時辰不早,趕著日後還沒下山,容母帶著沈氏、丫鬟們將兩人送到二門外,夫婦倆告辭而歸,嘉月扶著微醺的辰王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

    車廂內十分寬敞,辰王略略斜了身子歪靠著墊袱上,神態間頗有慵懶之意,他微微歪過頭,隻覺她一雙清水妙目生的極好,美目輕彎,清淺深濃。他忽道“你哭過了?為何。”

    嘉月垂了垂濕漉漉的雙睫,聲音悶悶道“這一走,以後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了,我難受。”她一想起父母親不舍的目光,心底又是一陣酸澀。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辰王眸光悄然淡了淡,沉默片刻,然後又對嘉月道“不必煩惱,你若什麽時候想家了都可以,想住也可住幾日,無妨。”

    嘉月怔怔地側首看著他,淚光瑩然眼中的喜色微微展開“多謝……多謝王爺!”

    辰王的目光像水一樣撫過嘉月喜悅的眼角眉梢,他眼中的陰霾隱隱都化去了,好似平靜的潭麵被投入一顆石子,那漣漪越來越大,晃動的整顆心都在跳動。

    他眉頭盡展,晏晏道“過兩日你若得閑,想開始接管府中事務了,我差人讓蘇氏把賬冊對牌交給你。”想了想,又特意解釋道“府中內外事務繁雜總要有人料理,雲氏身子素來孱弱料理不了家事,蘇氏是外祖父親自送來的,我不好拂了他的麵子。不過既然當家主母進門了,這管家之權自然是要交予你的。”

    嘉月看他,麵上隻作若無其事,依舊含笑“蘇姨娘,著實不容易。”

    ……

    於是,第二日,所有的妾室全都被通知到正屋給主母請安。

    采苓早就在門口候著,待兩位姨娘來了,立即迎了進屋,又微笑著說道“王妃說,隻您兩位進來便好。”

    聽得這話,雲氏點頭應了,示意丫鬟退下便進了屋子。原本就存了些挑釁的心思來的蘇氏,不覺嬌橫的挑了挑眉,低聲同丫鬟吩咐了兩句,抬步也進去了。她的貼身丫鬟玉煙有心說些什麽,但是卻被在門口守著的采萍和碧桃虎視眈眈的盯著,玉煙低頭想了想,快步離去了。

    簾子翻動,隻見兩位女子進來盈盈下拜,一個穿銀紅,一個穿藕色。銀紅那位是個柳眉杏眼,眉目含情的小美人,烏壓壓的發上斜斜帶著兩支碧玉鑲嵌珍珠的如意釵,姿色極是可人。藕色那個容色隻是娟秀,下巴尖尖地,腰肢纖細身形曼妙,行動間似弱柳扶風。

    “奴婢雲氏,奴婢蘇氏,”

    “參見王妃——”

    蘇氏上前叩頭時,飛快地打量了一下新王妃,隻見她姿容昳麗,氣品不凡,果然與眾不同。

    嘉月一笑,徐徐緩緩道“都起罷。”又命入座,又命丫鬟奉茶。

    眾人接過茶盞,呷了幾口。嘉月放下茶盞,轉頭道“采苓,把東西拿來。”采苓去裏屋端了個茶盤出來,上麵放了兩個荷包,一人一個賞了下去。

    蘇氏柔媚地扶了扶鬢邊的如意釵,道“謝王妃。”

    “多謝王妃。”雲氏握著一個精致小匣子,溫溫和和地說道“這些胭脂水粉,都是我閑著無事淘澄出來的,特意預備好今日帶了來。”

    命采苓接過,嘉月打開放在鼻尖輕嗅,讚道“是極好的胭脂香粉,這製胭脂的種種程序頗為繁瑣,雲姨娘果然是個心靈手巧的妙人。”

    雲氏淺笑開來“以前在《齊民要術》上頭看過一篇古籍,裏頭有記載製胭脂香粉的方子,用鮮花汁子加了香料調製了數百次才得成。王妃既然喜歡,便不枉我這一份心意了。”

    嘉月微微的笑,這雲姨娘,據說原是官家之女,通詩書,懂琴棋,後來父親吃了官司落了罪,昔日閨中嬌養的千金一下變成罪臣之女,又陰差陽錯下被王爺帶回了府來納了姨娘。

    蘇氏用茶蓋輕輕撇去茶沫,涼涼地說道“雲姨娘最是溫婉體貼,向來都是別人肚子裏的蛔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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