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翻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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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春末夏初,風清氣朗,萬裏無雲,鄧綏在庭院裏鋪開了桌案,提起許久沒動的墨筆。

    突然,內侍急匆匆的跑過來,還未來得及開口,隻見劉肇已經大步流星的踏進了安福殿的大門,鄧綏懸在半空的筆瞬間定格在了那裏。

    殿裏的太監侍女們立即跪倒了一片。劉肇在距離鄧綏一米之外的地方停下來,目光陰沉的看著她。

    鄧綏怔了片刻,隨即連忙放下墨筆,走到劉肇麵前屈膝拜道“臣妾恭迎陛······”

    話音未落,劉肇便轉頭對身後的鄭眾和羽林衛冷冷的說了一個字“搜!”

    鄧綏震驚的抬起頭來看著劉肇,他的麵孔冷若冰霜,恰在這時,陰皇後在蔓兒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皇後,你怎麽來了?”劉肇有些驚訝的問道。

    陰皇後如弱柳扶風一般緩緩來到劉肇麵前,聲音虛弱無力的說道“陛下,臣妾放心不下,還是想過來看看······”

    她一邊說著一邊要跪下去,卻被劉肇一把拉住“皇後,你這是做什麽?”

    陰皇後楚楚可憐的凝望著他,言辭懇切道“陛下,以前臣妾也做過錯事,對不住綏兒,這一次,不管綏兒做了什麽,臣妾懇求陛下能寬恕她······”

    劉肇露出了疼惜的神色,憐愛的看著陰皇後,無奈應道“你,唉······”

    話音未落,隻聽到羽林衛的聲音從偏殿傳出“陛下,搜到了!”

    羽林衛走過來的時候,雙手捧著一隻木匣。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這隻木匣子上。

    劉肇從羽林衛手中接過了木匣子,然後以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鄧綏,卻見她依然神色從容的站在原地,仿佛一切都與她毫無幹係一般,劉肇用有些微微發顫的手打開了木匣子。

    然而,當他拿起木匣中的兩個布偶時,卻如五雷轟頂。

    隻見那兩個七寸見長的布偶身上紮滿密密麻麻的鋼針,胸前竟赫然寫著劉肇與鄧綏的名諱與生辰八字!劉肇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布偶上密密麻麻的鋼針,仿佛瞬間都紮在了他的身上,猶如萬箭穿心。

    突然間,他將布偶重重的摔在了陰皇後麵前,抬起劇烈顫抖的手,指著陰皇後,又指著鄭眾,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這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陰皇後這時候才看清楚腳下的兩個布偶,頓時臉色煞白,像失了魂一樣的重重跪倒在地,死死的盯著那布偶,不停的搖著頭,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鄭眾也呆若木雞,哆嗦著跪倒在地。

    劉肇麵色鐵青的轉過身來,走到鄧綏麵前,緊緊盯著她沉緩問道“鄧綏,你來告訴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迎著劉肇夾雜憤怒與震驚的目光,鄧綏篤定而清晰的回答道“陛下,臣妾什麽都不知道,這應該問皇後殿下。”

    劉肇又緩緩的轉過身去,看著驚惶無措的陰皇後,突然間隻覺胸口一陣劇痛,一股腥氣從喉嚨湧了上來,緊接著“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直直的向後仰倒過去。

    巫蠱一案交給了陸珩,他幾乎沒有費任何周折便查清了,解鈴人卻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蔡倫。

    五天前,陰皇後與鄭眾將寫有劉肇與陰皇後名諱及生辰八字的布偶交到了蔡倫手上,密令蔡倫將其藏於安福殿隱蔽的角落。然而,鄭眾當然不知道,現在的蔡倫早已不再是那個唯自己之命是從的棋子了。

    到底是什麽時候下定決心要與鄧綏站在一起,蔡倫已記不清楚了,總之在某一個時刻,鄧綏在他那逐漸淪陷於黑暗的心中投下一抹陽光。

    自此以後,蔡倫心底那份連自己都幾乎忘卻的良善萌出了火花,幾乎身不由己的倒向了鄧綏。自此以後,他夾在鄧綏與鄭眾二人之間,行著神鬼莫變的事。

    他一麵按照鄭眾的指示接近鄧綏,一麵暗中幫助鄧綏躲過種種明槍暗箭。包括鄧騭被誣養兵謀反一事,也是他因為向鄭眾傳遞了錯誤的信息,才能助鄧綏一舉翻盤。

    當然這一切,鄭眾不知道,鄧綏也不知道。直到蔡倫將布偶交到鄧綏手上的時候,她才震驚的意識到,原來自己這麽久以來視為知己的人,竟然隱藏的這麽深。她久久凝視著跪在自己麵前坦白一切的蔡倫,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然而,蔡倫也沒有想到最後會是這樣一番局麵。

    當他將所有事情向鄧綏和盤托出時,他對鄧綏隻有一個請求,放過鄭眾,鄧綏答應了他。蔡倫滿心以為隻要自己將這兩個布偶銷毀,就可以將這件事徹底抹平,也不會傷害到任何人,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鄧綏竟然將計就計移花接木,換成了寫有自己和皇帝名諱及生辰的布偶,這就等於將陰皇後與鄭眾的陰謀公之於眾,這就等於要置他們二人於死地。

    麵對陸珩的嚴詢,蔡倫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和盤托出,那便坐實了陰皇後與鄭眾的罪行。鄭眾畢竟對自己恩重如山,如今要親手將他推入死地,蔡倫內心萬分掙紮,可沒等他開口,為陰皇後診脈的孫太醫卻熬不住嚴刑,先招了供。

    原來,孫太醫這些年專門負責為陰皇後診脈,闔族親眷都受陰皇後庇佑及恩惠,早已對陰皇後惟命是從。所以,當陰皇後要求他配合自己演這出戲的時候,孫太醫也隻能答應。如今事情敗露,他知道陰皇後已經自身難保,索性和盤托出,不求保命,但求能換來全家老小活命的機會。

    劉肇那日在安福殿急火攻心,後臥榻休養了兩日方勉強恢複。看著陸珩呈上的如山鐵證,劉肇萬般痛心,卻也萬般無奈。

    他不想見任何人,隻是遣了朱奉去長秋宮,問陰皇後一句,是否認罪。沒想到,陰皇後沒有一句辯白,從容的承認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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