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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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製定的這個賑災計劃, 其他的環節都還好說,最困難的就是籌措足夠的糧食。一般來說,每逢大災大難, 官府雖明發告示,不許商家囤貨, 有違者重處,但真的就有些黑心的商家為了牟取暴利,鋌而走險,囤積各種救災物資, 而糧食就是首當其衝的。
蕭仲青曾經做過一個調查,但凡災區,糧價一天一個變化是很正常的, 有的時候甚至一個時辰或者半個時辰就一個價格, 新的價格通常是舊價格的一倍乃至數倍。若再有官商勾結的情況發生, 那真的是雪上加霜了。到了那個時候, 銀子就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東西,無論手裏有多少銀子,都不一定能買到全家賴以生存的口糧。
蕭仲青不是學經濟的,但也知道有通貨膨脹這個詞, 一旦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不僅賑災的工作會變得相當的棘手, 城中的局麵會變得難以控製、就算是派去的賑災官員, 生命安全都難以保證。幸好這一次的事故是發生在金陵, 達官貴人雲集的京城, 那些黑心商家不敢輕舉妄動,想要做壞事就要考慮考慮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夠結實,能否扛得住定安王爺蓄勢待發的大刀。
更慶幸的是,這一次賑災工作有了沈斕大人無私的支援,沈家的糧鋪是金陵城中最有規模、庫存最大的,他們予以援手,無異於整個計劃中最困難的一部分解決了,至於其他的糧商是仿效沈家施以援手,還是暗搓搓的背後下絆子,那就不重要了。隻不過,那些暗搓搓下絆子的家夥趕緊保佑自己不被發現,一旦被發現了,京兆府的大/牢/將敞開大門歡迎他們的入住。
“既然糧食的部分已經解決了,下麵需要我們做的就是給災民們發放棉衣、棉被之類的東西,簡易窩棚還是要搭起來的,災民的人數不少,金陵的各個寺院和道觀不可能把全部的人都收容進去,能接收一大半就很不錯了。”定國公梅敬軒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們的簡易窩棚可以搭在這些寺院、道觀的院子裏,禁/軍、巡防營的兄弟可以/日/夜巡邏,順便可以請寺中的大師們幫忙照看一下。至於王爺的先鋒營,臣的建議是,暫時不要動。”梅敬軒看了看趙桓平,“自從王爺進京,京中的探子就很多,正如蕭大人之前的傳信所言,想要趁火打劫的應該不在少數。若是小魚小蝦也就罷了,萬一……還要王爺親自披甲才行。”
“我讚成定國公的意見。”蕭仲青捧著手爐,看著趙桓平,說道,“金陵是我大楚帝都,發生這樣的事情,在那些探子的眼中可是打探消息的大好時機,王爺的先鋒營怕是要在這個時候擔起護衛宮城的重責了,想來軒轅大將軍和鐵統領無暇顧及。”
“放心,關於這一點本王已吩咐下去了。”趙桓平摸了摸蕭仲青的手,感覺到暖暖的,才繼續說道,“繼續說災民的安置,災民中的那些老人、女人、小孩子可以借住寺院、道觀的廂房,而身強體壯的男人、十五歲以上的男孩都住在外麵。廂房中的一應物什暫時請各寺院、道觀解決,等到整個賑災結束,各寺院、道觀憑支出明細去戶部報賬。不過,為了防止有人做手腳,暗兄,請你派人盯好。”
“是,王爺放心,臣這裏有擅長術算的人,定不會讓人給蒙騙了去。”老暗一呲牙,笑得陰森森的,“若是真有人敢以身試法,我不介意請他去我那兒喝個茶。”
“那就有勞暗兄了。”趙桓平點點頭,看向謝飛,說道,“至於建在寺院之中的那些簡易窩棚,所需一應之物,本王會給謝大人列一張支取物資的單子,這一批物資算是定安王府的支取,不走兵部公帳,麻煩謝大人簽個字。和戶部的一樣,賑災結束之後,本王會照價付款的。”
“是,下官遵王爺令。”
“雖說金陵城有本王的先鋒營看著,軒轅大將軍和鐵統領也會領一部分職責,兵部的重擔也沒有想象中的輕。金陵城大,需要照管的地方太多,難免有疏漏,兵部同樣要派人巡邏,發現異常要及時跟本王、軒轅大將軍和鐵都統通氣,免得釀成大禍。”
“王爺說的是,下官也在擔心這個問題。”謝飛輕咳了兩下,說道,“昨夜地動之後,軒轅大將軍和鐵統領就來見了下官,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光靠著禁/軍/和巡防營恐怕是不夠的,還要跟暗大人借調一些功夫不錯的暗衛,這一點,我們三個會向陛下稟告的。我們主要是擔心,那些宵小之徒不會走尋常路,萬一他們會飛簷走壁什麽的,禁/軍/和巡防營,還有王爺的先鋒營,恐怕都會束手無策的。”
“謝大人的這個提醒很及時,差點就忽略了。”趙桓平和蕭仲青相互對望了一眼,“那些心懷不軌的小賊,是不會大搖大擺的搗亂的,除了雇傭一些地/痞/流/氓之外,還會在暗中行不軌之事。有了暗衛的協助,就更容易防範,或許能抓到意想不到的大魚。”
“王爺說的是,下官會積極配合的。”老暗坐直了身子,朝著趙桓平和謝飛點點頭,“抓到人之後,下官請求將這些人交由下官來/審/問。”
“誒誒誒,暗叔,您老怎麽能搶我的活呢?這些人裏麵說不準就有我想要的人,您都給劃拉到您自己那兒去了,我怎麽辦啊?暗叔,小侄也是要破案的啊!”聽老暗這麽說,蕭仲青就不高興了,撅著嘴看著老暗,“再說了,您老平時的事兒那麽多,這慶安王府的往來人員,還有這周圍各府邸的情況都需要您坐鎮,您還能騰出手來做這樣的事?不如都交給我,保證什麽都能問出來。”
“你平時的事兒也不少,身體又不怎麽好,能抓到的大概都是些小卒子,問不出什麽東西來的,你啊,就不用那麽上心了。我也不會親自請他們喝茶的,交給手底下的小子們去收拾就好了,要是挖到了大魚,叔是不會跟你搶的,一準兒在第一時間交到你的手上,放心!”老暗朝著蕭仲青挑挑眉毛,又看了看趙桓平,笑嘻嘻的說道,“王爺,您說是不是啊?”
趙桓平微微頷首,表示讚同老暗的意見,伸手摸了摸蕭仲青的腦袋,讓他老實點,不要搗亂。
“哼,就知道以大欺小,這次居然還用王爺來壓我,真的是太過分了。”蕭仲青哼哼唧唧的嘀咕了一句,不過,有趙桓平的反對,他也確實沒辦法堅持。說真的,他有一種特別強烈的感覺,通過這一次的賑災,他可以找到那位小皇叔的重要線索。
“乖一點,不要亂說話!暗兄說的不錯,光慶尚侯府的這一攤子事兒還沒理清,那些小事情就交給暗衛們去做。若真的是有什麽大人物出現,就算暗兄不吧人給你送來,本王也會親自給你搶回來,如何?”趙桓平輕輕的勾了勾嘴角,覺得他家小青的那個壓字用得很正確,讓他很高興。
“說話算數?”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好吧!”
有了趙桓平的承諾,蕭仲青雖然心裏還是不怎麽心甘情願,但也不再糾纏,往趙桓平的身邊一縮,話倒是不再亂說了,但隻要是老暗開口說話,就用眼睛瞪著他,弄得老暗是哭笑不得的,暗暗後悔,自己怎麽就這麽不小心,招惹了這個混世魔王。想要讓蕭大公子不記仇,把蕭大公子給哄開心了,未來的半個月,大概要費一些力氣了。哎,也不知道最近這金陵附近哪兒有珍稀的食材,這要是找到送過去,大概這篇兒就能徹底揭過了。
“蕭大人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真是很難見到啊!”
看到蕭仲青朝著趙桓平和老暗撒嬌耍賴的樣子,謝飛是既開心又有點難過,開心的是,雖然曆經風雨、經過了不少大事,蕭仲青依然還能保存一份赤子之心,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高興就高興,不高興就不高興,從來不像大多數人那樣惺惺作態。如此的真/性/情,不僅僅是他做不到的,在座的這幾位恐怕都難以達到,就更不用說蕭大公子的兩個爹了。難過的是,這麽好的孩子,某人卻無緣親見,隻能聽別人的轉述。謝飛歎了口氣,雖然在多數人的眼中,他跟某人的關係向來都是水火不容的,但事實上,他們之間應該是惺惺相惜的關係,隻是礙於一些世俗的眼光,不得不做出誰也容不得誰、誰也瞧不上誰的假象。
“謝大人說得哪裏的話,本公子一直都是個孩子,自然就會有孩子之氣,難道謝大人不知道嗎?”
“哎,本世子這廂剛剛睡醒,就聽到某人在臭不要臉的誇獎自己了,真是……哎,本世子實在不知道應如何形容這種恬不知恥的行為。”梅凡裹著一件白色的鬥篷,睡眼惺忪的從書房的裏間轉了出來,先給在座的眾人行了禮,然後坐在了蕭仲青的身邊,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就你還是個孩子呢?不要說謝大人了,就連我都不曉得啊!你見過誰家的孩子一發起瘋來,就能瘋到把鎮守一方的二品大員直接嚇昏過去的?哪怕後來清醒了,也不願意再見某人直麵。還有,你看過誰家的孩子,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親自/監/斬的?誰家的孩子一遇上土匪就興奮得往上衝,一百匹馬都拉不回來的?”
“那就是我呀,就是我這個孩子啊!”被掀了老底的蕭仲青也不生氣,反正他的那些豐功偉績都被傳遍了,否認也是沒有用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蕭仲青伸手給梅凡搭了搭脈,脈象很正常,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給他倒了一碗茶遞了過去,順便還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我做這些事兒的時候,你比我還興奮呢吧?認真算起來,要不是你先追著那些土匪跑沒影兒了,我也不至於追上去不是?”
“重點是,本世子沒自稱是個孩子!”
“那當然了,孩子可是不能逛/青/樓、喝/花/酒的!你要是個孩子,天天滿大街的蹓躂,梅伯伯非得被你氣得撅過去。”蕭仲青朝著梅凡做了個鬼臉,這一起長大的竹馬就是這點好,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誰也別想能成功黑了對方,因為對方手裏掌握的黑料也不少。
“行了,別鬧了,說正事!”梅敬軒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兒子,剛才他注意到了蕭家的小子把了脈之後,好像是鬆了口氣,看來他兒子的情況應該是不錯的。
“是,梅伯伯!”蕭仲青吐了吐舌頭,又往趙桓平的身邊坐了坐,把挨著炭盆比較近的地方讓給了梅凡。他看了看坐在對麵的謝飛,問道,“我剛剛就想問,謝大人今/日/前來,恐怕不單單是為了賑災一事吧?莫不是徐州那邊有什麽消息了!”
“蕭大人,若/日/後某一天,你不再是大理寺少卿,整/日/閑來無事的話,不妨去街上支個卦攤,必然生意興隆。”謝飛朝著蕭仲青抱了抱拳,輕輕的歎了口氣,忍不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真是家學淵源,不服不行啊!”
謝飛的這句話,因為聲音實在太小,除了坐在他身邊的梅敬軒聽到了之外,其他的人、哪怕是耳力極佳的老暗和趙桓平痘沒聽見。不過,就算聽到了也沒關係,這些都是知情人,有些事情要瞞的也不過隻是蕭仲青一人而已。
梅敬軒淡淡的看了謝飛一眼,又看了看被誇獎了、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蕭仲青,無聲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那對父子才能真正的相認。
“謝大人,徐州那邊到底是什麽消息?”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各位想要先聽哪一個?”
“謝大人,一般來說,壞消息都是跟在好消息後麵的,從來都是給人潑冷水的。所以啊……”蕭仲青打了個哈欠,裹了裹身上的披風,說道,“冥遠已經找到了家兄和梁鐸大人。”
“那壞消息呢?”
“梁鐸大人的情況不太好。”謝飛把茶杯放在小桌子上,“他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