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州。
    幾道身影悄然現身。
    前方是一座龐大浩瀚的城池，城池周圍還有許多城鎮，時不時可以看到修行者在其中穿梭。
    那些修行者實力各不相同，有無量至聖，有乾坤帝君，還有帝君以下的普通乾坤境。
    按理說，至聖以下生靈無法在古界外麵存活，但州域上空籠罩著一層陣法禁製，隔絕了混沌天域的暴亂氣流，哪怕是普通乾坤境，也能自由行走。
    “相比其他地方，東陽州似乎要熱鬧許多。”
    顧修雲望著那繁華的州域大地，臉上露出驚訝神情。
    “前輩沒來過東陽州嗎？”
    許山笑道，“東陽州地處偏僻，但此處自成一體，有完整的律法、條規，不管是至聖還是帝君，都不能隨意虐殺生靈，特別是那些已經登記造冊的乾坤境修行者，他們若是犯下大罪，自有州域執法者去懲罰，旁人不得隨意動手。”
    “此外，東陽州也禁止邪魔勢力作亂，哪怕是魔宗，都不敢來我們這裏放肆。”
    說話間，許山道人眼中露出驕傲與自豪。
    放眼整個混沌天域，有哪裏像東陽州這麽平靜祥和，這裏有森嚴的律法，有常年駐守各處的執法者，還有一位位自覺守護州域的強大至聖。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他的師尊——東陽真君。
    那是整個混沌天域都少有的超級強者，雖然明麵上隻是個半步無上境，但元老級人物都清楚，東陽真君至少達到了二步登天，實力之強，在整個天域都稱得上絕頂。
    “前輩，我們先到驪山歇息幾天，”許山說道，“家師喜歡在夢中遊曆各方州域，所以一般的傳訊符沒有效果，我必須親自到逍遙殿敲響無影鍾，才能請師尊歸來。”
    “夢中遊曆各處？”
    顧修雲眼睛微亮。
    看來那位東陽真君是夢道體係的絕世強者，古今萬界詳解中說過，混沌天域有很多極罕見的道法體係，古樹神族特有的神樹體係就是其中之一。
    不曾想，東陽真君也是少見的夢道至聖。
    “貧道真是來對了。”
    顧修雲笑道，“我早就聽說夢道強者有著不可思議的神通，可以在睡夢中遊走世間各處，也可以將其他強者悄無聲息地引入夢界，然後強行斬殺，甚至還能在夢中觀讀各種珍貴典籍，手段之神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沒有前輩說的這麽神奇。”
    許山道人苦笑著搖頭，“這都是外人以訛傳訛，實際上，夢道體係也有很多限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夢道強者隻能以上克下，無法對同輩施展入夢神通。”
    “如前輩這般人物，隻要自己不願意，哪怕師尊傾盡全力，也無法讓您陷入夢境，除非先重創前輩的心神，讓您昏迷沉淪，才能施展入夢神通。”
    “但前輩修的是命運道，意誌方麵比家師都要厲害，想要重創您的心神，幾乎不可能。”
    “至於在夢中觀讀旁人典籍，也僅限於沒有被真靈禁製封鎖的典籍，並且修煉者的境界不高，才有可能成功。”
    “相比這些，夢道體係最厲害的其實是傳授道法，家師明麵上沒有任何弟子，但實際上，他在夢中收了許多門人，時至今日，三重境至聖就有一百多位，達到三重境後期的也有五人。”
    許山沒有任何隱瞞。
    這些消息對普通至聖是絕頂機密，但對顧修雲算不了什麽。
    更何況，半步無上境散修在混沌天域收徒是極為尋常的事情，那位蟲靈島主不也收了很多弟子，東陽真君作為二步登天強者，收幾個弟子又算得了什麽？
    即使被那些超級宗派發現，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許道友，你不必謙虛，東陽真君在混沌天域威名極盛，貧道也敬佩不已，”顧修雲笑道，“不過驪山那邊就算了，落日絕地一戰，我跟斷湖宮結了不小的仇怨，如果還去驪山做客，日後斷湖宮肯定會把賬算在你們頭上。”
    “我就跟墨月道友在東陽州各處逛一逛，等東陽真君歸來，我們再去拜訪。”
    說著，顧修雲揚手一揮，便帶著顧月消失在虛空中。
    “走了？”
    許山、白貞、青禾麵麵相覷，臉上露出苦笑。
    他們想將顧修雲請到驪山，心裏自然也有著小算盤，顧修雲能正麵斬殺摧山元老，實力之強堪稱恐怖，即使在半步無上境中也稱得上頂尖存在。
    如此強者，若是到驪山做客，肯定會讓周圍勢力心生畏懼。
    畢竟，驪山雖身處東陽州，但並不是與世無爭，州域裏麵禁止廝殺，外麵可不禁止，而驪山作為頂尖勢力，怎麽可能永遠龜縮在州域內？
    單是東陽州，如驪山這般的宗派勢力就有六家。
    其中有兩家都是敵人。
    東陽州外麵也有不少強敵，那些人敢找驪山老母的麻煩，但絕對不敢找顧修雲的麻煩，隻要借到名頭，驪山在這片區域的地位就會水漲船高。
    可惜，顧修雲看出了他們的想法，沒給三人機會，就直接遁空而去。
    “算了，閑雲前輩何等人物，怎麽會插手頂尖勢力的紛爭？”白貞苦笑著搖頭。
    “是啊。”
    青禾無奈道，“我們能結識前輩已經是莫大機緣，如今還想借他的聲威震懾周邊勢力，實在是貪心不足，若真這麽做了，反而會讓前輩心生厭惡。”
    許山道人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的確，半步無上境的地位太高了，已經遠遠超越頂尖勢力，特別是顧修雲這種打破至高規則枷鎖的超級存在，他的一舉一動都能引起軒然大波。
    哪怕是斷湖宮，也要對顧修雲忌憚三分。
    如此人物，又怎麽會輕易去頂尖勢力做客，即使去，也不會透露半點風聲。
    顧修雲是這樣，東陽真君也是這樣。
    三人感慨了一番，便朝著驪山遁去，不管怎麽說，他們還是得做好迎接的準備，萬一顧修雲跟東陽真君選擇在驪山做客，那就是天大的機緣了。
    ……
    此時。
    距離浩瀚城池不遠處的一座小城鎮內，顧修雲與顧月漫步前行。
    這裏聚集了很多低階修行者，有演真至尊，有演法至尊，還有一些連乾坤境都沒達到的界尊，那些界尊居住在城鎮內部，不敢走出城鎮邊緣。
    因為他們算不上真正的州域生靈。
    隻有乾坤境至尊才能在東陽州登記造冊，因此，他們的性命得不到任何保障。
    當然，東陽州的強者都不是大奸大惡之輩，特別是掌控每一座城鎮的至聖，他們布下陣法，進一步削弱了城鎮內的空間壓迫，讓界尊級生命也能在各處行走。
    同時，也定下更嚴苛的律法，庇佑那些乾坤境以下生靈。
    如此一來，這些城鎮就更繁華了。
    每一條街道都人來人往，他們或是兜售自己煉化的丹藥靈寶符咒，或是販賣秘術典籍，還有一些極具特色的餐館。
    “丫頭，我們有多久沒像這樣悠閑地逛街了。”
    顧修雲望著繁華的街道，笑著問道。
    “很久很久。”
    顧月回應道，“四方城那次不算，那裏都是些至聖，根本沒有凡世間的熱鬧，再往前，就是在太淵古界，我們帶著你那夜歆徒兒，在古界底層四處遊曆。”
    “是啊，上次這樣閑逛，已經是太淵古界的事情了。”
    顧修雲麵露悵惘。
    修為越高，與凡塵俗世就離得越遠。
    如他這邊人物，心念閃動間就能看清各處景象，又怎麽可能親自去凡間閑逛，若非有顧月在身邊，他斷不會來這座小城鎮。
    “修行路，其實偶爾也可以停下來看一看周圍的風景，”顧修雲歎息道，“隻是修為越高，能一起同行的就越少，一個人的風景……又有什麽意思？”
    這一刻，他感到了莫名的孤獨。
    顧月似乎也察覺到顧修雲的心緒，默默握起他的手。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漫步前行。
    許久後。
    他們來到一座頗為華麗的酒樓。
    酒樓名字很怪，叫做夢中佳肴，其中坐了不少身影，卻沒有人品嚐美食，而是一個個呆呆地坐在石凳上，似乎陷入了沉睡。
    他們麵前的桌子也是空空蕩蕩，沒有餐盤，也沒有碗筷，隻有一幅法則神圖。
    兩人剛進入酒樓，一名店小二就興匆匆地走了過來。
    “客官，你們想品嚐什麽美食？本店最近準備了七十二種絕世佳肴，有神靈凶獸煉製成的美味烤肉，有以天級神藥煉製成的特殊糕點，還有鮮美無比的百毒菌湯。”
    店小二連聲介紹。
    “神靈凶獸？”
    顧月的額頭忍不住顫了顫。
    一座小城鎮而已，居然有神靈凶獸的肉，還有天級神藥，開什麽玩笑？
    就算有，城鎮內居住的都是至聖級以下生命，他們能承受那種層次的美食佳肴？恐怕聞一聞味道，都能灰飛煙滅吧！
    “丫頭，這家酒樓名為夢中佳肴，他們的菜估計都在夢裏。”顧修雲淡笑著說道，“夢中品嚐美食，自然沒有什麽修為高低的限製，也不需要考慮食材難度，隻要能模仿出味道就行。”
    “也對。”
    顧月恍然點頭，隨即露出好奇之色。
    在夢中品嚐美食，她還真是第一回，東陽州果然與眾不同，夢道法則硬是被弄成餐館了。
    “我們是第一次來，不太熟悉，所以每種菜肴都上一份吧！”顧修雲笑道。
    “好的。”
    店小二立即應聲點頭，“客官，本店的七十二種絕世佳肴共三千五百九十顆東珠，給客官抹個零，就三千東珠吧！”
    “東珠……”
    顧月皺起眉頭。
    這顯然是東陽州特有的貨幣，州域外麵沒人承認，頂尖勢力也瞧不上，卻是那些乾坤境修行者的必備之物，畢竟，古銅錢太珍貴了，他們根本用不起。
    “客官，你們不會是沒錢吧？”店小二眯起眼睛。
    “有倒是有，就怕你找不開，”顧月指尖微動，一枚古樸銅錢出現在身前，“這是混沌天域的通用貨幣，應該能換不少東珠吧！”
    咕嚕！
    店小二頓時咽了咽口水。
    “客官，一枚古銅錢可以兌換十萬東珠，但那是頂尖勢力的價格，若是在地下錢莊，可以兌換十五萬東珠，您不如等一等，我先去請掌櫃過來，然後商量一下如何給您兌換東珠。”
    說著，店小二飛奔而去。
    “一枚銅錢，居然能換十萬東珠，價格差別也太大了。”顧月忍不住吸了口氣。
    她還以為三千東珠是多高的價格，現在看來，真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丫頭，古銅錢本就不便宜。”
    顧修雲笑道，“真靈丹何其珍貴，一顆丹藥就能恢複百倍真靈，商鋪裏的價格也隻有一千銅錢，還有那些至聖級靈寶，最普通的至聖靈寶連五銅錢都賣不到。”
    “可想而知，普通至聖手裏有多少銅錢，積攢無數年，可能也就幾十個銅錢。”
    “你這一枚銅錢足夠這家酒樓經營數道年了。”
    顧修雲清楚，一銅錢兌換十萬東珠肯定是坑人的價格。
    地下錢莊的十五萬東珠也是坑人，或許在某些黑市，一百萬東珠才能換一枚銅錢。
    但無所謂，他們來這裏是閑逛，何必計較那些得失。
    數息後，酒樓掌櫃匆匆趕過來，臉上堆滿笑容，“兩位貴客，你們一定是從州域外麵來的吧！本店可以給您兌換東珠，而且是以地下錢莊的價格，但希望客人能保守秘密，不要將此事說出去。”
    “哦？”
    顧月似笑非笑，“聽你這意思，古銅錢兌換東珠似乎是不合法的行為，若被抓到，我們豈不是會受到懲罰？”
    “客人不必擔心。”
    店鋪掌櫃連忙解釋，“按照各個城池的規矩，古銅錢兌換東珠必須在頂尖勢力建立的錢莊，但萬事無絕對，客人兌換東珠後，隻要不一次性拿出太多，沒人會發現。”
    “而且客人來自州域外麵，必定是至聖級強者，隻要不肆意屠殺生靈，誰又敢來盤查你們？”
    東陽州最森嚴的律法就是禁止屠殺生靈。
    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嚴苛的規矩，畢竟一個州域想要繁榮起來，肯定會有見不得光的買賣，東陽真君也不會閑的去管那些小事。
    再者，禁止酒樓店鋪用東珠兌換古銅錢的是頂尖勢力，而非東陽真君。
    對於這種事情，執法使者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