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Chapter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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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一個鬼故事 其實她完全可以跟著貴族家的馬車去京都, 但轉念一想,夜叉不願意回陰界帶著,一隻妖怪走在大街上又太過惹人注意,沒法, 她隻能周全一下帶著他去繞山路。
山間小路坎坷崎嶇, 偶爾還有巨石阻擋,這給行走帶來了非常大的不便。道路兩邊, 還有一些耐低溫的植物呈現著蔥綠色, 不過大多都被細碎的雪花粉末映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光是看上去都覺得冷到了極點。
立花從包袱裏取出一件披風,當她正準備披在身上時稍微頓了頓, 轉而看向夜叉,下意識地問道:“那個……你冷嗎?”
“哈?”夜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眉梢輕佻,“你這女人在開什麽玩笑。”
聞言, 立花默默地套上了披風, 心裏卻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嘴巴子。
——叫你多嘴, 叫你多嘴!
二十分鍾後,他們總算越過了小半個山頭,不過由於自從加入了陰陽寮就沒怎麽外出鍛煉的緣故, 立花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她有些擔心夜叉會不耐煩, 但抬眸一瞧, 後者還和她保持著剛剛上山時的距離,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她急忙跑上幾步,表示自己還不需要休息。
就在此時,一位穿著破爛外衣的老婦人蹣跚走來,她穿得很少,光是靠得近一點就感覺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氣。夜叉看了這個瀕死的老婦人一眼,忽然想起了以前死在自己手裏的那些人類……
“咳咳。”
隨著立花輕咳兩聲,那若有若無的殺氣立即消失得幹幹淨淨,但與此同時,那位老婦人也怦然倒地,氣息愈發微弱。
“老太太!”立花迅速退後兩步把她扶起來,有些驚慌地喊道,“振作一點啊!”
這裏離鎮子還不算太遠,如果有夜叉幫忙的話她一定可以把老婦人安全地送到那兒去,可老婦人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似的搖了搖腦袋,然後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著來時的方向囁嚅道:“我,我……”
話音未落,她便徹底沒了呼吸。
出門不利啊。
立花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至始至終都在旁觀的夜叉,夜叉本來是不想理她的,不過被盯得久了,也隻能十分煩躁地說了一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幫我挖個坑,”對方回答得非常直接,“我要把這位老人家埋了。”
夜叉根本不明白她的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東西,本來就是瀕死的人類,不讓殺就算了現在死了還得讓他去埋,換做以前大可不必這麽麻煩,直接一把火燒了就算完事,可偏偏跟前這女人是跟他簽訂了契約的陰陽師……
“咻——”的一聲掠過,立花耳邊的碎發斷裂開來,緊接著一把泛著寒光的鋼戟就沒入了泥土裏。
她伸手摸了摸隻剩下短短一撮的鬢發,心有餘悸。
夜叉一邊陰著臉一邊用自己的武器硬生生地給地上爆了個大坑出來,隨之從立花懷裏抓起老婦人的屍體扔到坑中,高舉鋼戟猛然一揮,大坑就被稀鬆的泥土填平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立花差點沒反應過來。
越過山頭,山路略微平整了些,遙遙望去似乎還能看見一幢不怎麽顯眼的茅草屋,那茅草屋被雪覆蓋著,要不是眼神好還真看不見。
難道剛才老婦人指的就是這棟屋子?
立花越過夜叉,徑直跑到茅草屋前打量了一番,環堵蕭然,連門上都有著好幾個破洞,她悄悄俯身朝洞裏望去,和普通的窮困人家一樣,屋子中央架著一口缺了角的鐵鍋,薄薄的紙糊窗早就被寒風吹成了三四截。立花挪了挪身體,想往旁邊瞅瞅,可視線裏突然出現的一隻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把她嚇了一跳,她連滾帶爬地躲到夜叉身後,再也沒敢探出頭去。
良久,木門被緩緩推開,屋簷上的積雪和茅草順勢掉落下來。
“奶……”
“嗯?”立花死死揪著夜叉的衣服,閉緊雙眼問道,“這鬼說了什麽?”
夜叉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提起她的衣領把她給揪了出來。
趴在門邊的不是什麽鬼,而是一個全身赤/裸的小孩子,看上去才一歲左右,連話都說不利索,隻知道一味地重複:“奶,奶……”
立花條件反射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隨後陡然一個激靈,趕忙把胸前的衣料緊緊按住。
這孩子可真早熟。
“喂,”夜叉冷不丁地開口道,“把他留在這種地方遲早會死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要動手殺了他。但立花的腦回路明顯比正常人要多一圈,她眉頭微蹙,很痛快地點了點頭:“有道理,我們把他送到附近的村子裏吧。”
正準備走上去殺人的夜叉忽然踉蹌了幾步。
“這裏離原先那座鎮子很遠,他的身體狀況又這麽差,肯定堅持不了的,”立花像是沒看見夜叉那副咬牙切齒的表情一樣,走到門邊把小孩子抱起來,順帶還不忘用手隔著自己的胸,“我們隻能往前走了,但願不遠處有村子之類的地方可以收養這個小孩。”
話是這樣說,但真正實踐起來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難辦,順著這條路走過去,全都是雪叢樹林,哪裏有半點人煙的樣子。
立花決定找個幹燥點的位置生火做飯。
她把從茅草屋裏帶出來的幹柴和鐵鍋架好,往鍋子裏放了些雪,等燒開後再把幹糧弄成小塊放進去煮,沒過多久,嫋嫋白煙升起,令這寒冷之中多出了幾分暖意。
小時候她經常跟著母親做這些事情,所以動作熟練,不過自從母親出去遊曆以後她就隻有一個人到處野了,家裏的人都管不住她,尤其是那個整天隻知道繃著一張臉說教的老頭子……現在想想,離家出走這件事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悶哼聲,她沒管,直到夜叉的殺氣再次湧現出來才轉過頭去。
“可惡的小鬼!”
“等一下啊!”立花及時從他手中搶過孩子,一頭霧水地問道,“為什麽要殺他?”
可還沒等到回答,她便敏銳地發現了夜叉身上有什麽東西不對勁,隻見後者厚實的胸膛上,隱隱有一道水光掛在那殷紅的地方,再抬頭瞧瞧夜叉異常憤怒的臉和懷中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夜叉脾氣暴躁,如果真打定主意要幹什麽事就算是死也攔不住他,想到這裏,立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急匆匆地抬起袖子去給夜叉擦幹淨,生怕留下半點水漬,片刻後,她的動作越來越慢,最終隻能僵硬地把手縮了回去。
這觸感……
她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對不起啊啊啊啊啊啊!”
立花張皇失措地退到離夜叉十米外的地方蹲下,並用披風死死地把身體裹在裏麵,無論小孩子在懷裏怎麽掙紮她都不肯出來。
真是太丟臉了,剛才的舉動讓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調戲良家婦女的臭流氓!
當然,如果說完全沒感覺的話夜叉也就不算是個正常男性了。他相當敷衍地扯了一下衣領,繼而走到立花身邊蹲下身來,像是調侃一般,用指甲戳了戳那黑不溜秋的一團,說道:“你是想悶死在裏麵嗎,蠢貨?”
就算隔著一層布也能聽到夜叉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這令立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積攢到了臉部,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悉數噴射出來一般:“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人類就是喜歡磨嘰。
毫無防備的,夜叉猛地抓起披風往天上一揚,將立花滿臉通紅的樣子暴露在了陽光底下。
雖然平常沒少見到這女人害羞的模樣,但今天……貌似特別可口?
她的聲音細若文蚋,但立花憑借秋山對待般若時的手段就能猜出個七八分來。陰陽師的職責是平息混亂而不是消滅妖怪,秋山的所作所為明顯已經超出了大多數同胞的容忍範圍,想必他是在看見蝴蝶精的那一刻就決定一箭雙雕了,不過村民恐怕還被蒙在鼓裏,要不然也不會在拜托他消滅般若的同時去尋找蝴蝶精的下落。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立花問道,“回陰界嗎?”
蝴蝶精的肩膀抖動了一下,沒有回話。
見狀,一直保持著旁觀態度的夜叉閉上了眼睛,十分不悅地說道:“像她這麽弱小的妖怪能活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