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Chapter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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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一個鬼故事 原本整潔幹淨的町屋如今已變得雜亂不堪, 垂簾被利器劃爛一半,還剩半截搖搖欲墜地懸在門框上, 滿地都是碎瓷片和斷木塊, 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一絲刺鼻的血腥味。
立花拽開垂簾, 隻見般若正跪坐在屋子中央, 額頭上的血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地,可他本人還一直笑著,像是得意, 也像是自嘲,如同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夜叉手中的鋼戟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住手!”立花驚呼一聲, 趕忙跑過去把那柄鋼戟推開,“你們在幹什麽?!”
夜叉現在散發出來的壓迫氣勢足以讓人窒息, 感覺到武器被外力推開,他眉頭微蹙, 異常冷冽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再也明顯不過的殺意, 但在看清來人後這份殺意竟不由自主地消減了些。
立花將般若扶到旁邊坐下, 然後叫來蝴蝶精為他療傷。
和以往不同, 夜叉的臉上再也無法浮現起任何笑容, 哪怕是極具諷刺意味的那種。
“傷口不深, 暫時不會有危險。”
“再檢查一下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般若緩緩抬頭, 以一種可以被稱為挑釁的目光注視著夜叉, 唇角上揚。
後者握住鋼戟的力道猛然加重, 但他明白, 眼前的情況並不允許他出手。
可惡……
時近黃昏,餘暉與雲海交織在一起,映紅了西邊的天際。
般若懶懶地坐在角落裏,神色悠閑,完全沒有半點受傷後該有的樣子。
“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立花站起身來,如此說道。
這兩隻妖怪平常就愛鬧騰,但頂多也就是相互嘲諷兩句,從來不動真格的,今天應該是出了什麽非常嚴重的事,否則夜叉不會那樣生氣。
“你不想知道他要殺我的原因嗎?”般若輕快的語氣中夾雜著些許疲憊,“很有趣啊。”
立花沒有回答,隻徑直朝屋外走去,可就在即將跨出門檻的一瞬間,般若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說我要殺了你。”
‘呐,要不我去殺了石原立花吧,這樣的話你就能繼續當你的惡鬼,我也能繼續報複人類了。’
‘關本大爺什麽事?’
‘哦呀,原來你沒意見啊,早說嘛,我現在就去殺了她。’
‘……你可以試試。’
你可以試試。
這差點成了般若生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他想看看傳說中的惡鬼夜叉究竟能對一個人類女人重視到什麽程度,所以才開了這樣惡劣的玩笑,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料到,自己會險些因一句玩笑話而送命。
立花頓了頓。
般若輕笑一聲,接著說道:“他好像很在乎你喲~”
“……不可能。”
“為什麽?”
“因為他是妖怪,我是人類,”立花關緊門,將自己和般若隔開,隻留下一道逐漸遠去的背影,“我們之間隻能是陰陽師與式神的關係而已。”
隻能是這種無聊的關係而已嗎……
般若盯著拉門看了一陣,隨後側過頭來,慢悠悠地開口道:“我仿佛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庭院外的夜叉抬眸望向夕陽,良久,又麵無表情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關本大爺屁事!”
什麽都與他無關,他什麽都不需要想,隻是……
該死,心裏真他娘的不舒服。
次日,立花和蝴蝶精一人抱著一隻團子走下樓來,前者見坐在矮幾旁邊的隻有般若,便下意識地問道:“夜叉呢?”
“他?”般若佯裝苦惱地思考了一會兒,“恃寵而驕,離家出走了。”
“理由呢?”
“沒理由,還不都是你慣的。”
“……”
計劃決定先把酒肆修整好再找他算賬。
山路蜿蜒至森林深處,兩邊皆是一片墨綠蒼鬱。晨曦穿過茂密的枝葉,在石塊與泥土上投射下了如星般散碎的陽光。這本該是一副極其旖旎的美景,可夜叉的心情卻越來越煩躁了。
人類與妖怪能和平相處本來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更別提要產生其他的感情了。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講石原立花的觀點都沒有錯,她之所以會與他締結契約,一方麵是為了保護百姓,一方麵是為了增強自家陰陽寮的實力,他當初也沒把這些當回事,反正簽下契約對他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如果不算不能隨意殺人的話。
“哼哼。”
一陣奇怪的動靜響起,不消片刻,夜叉便聞到了一股格外濃鬱的香氣。
意識漸漸模糊,周圍的場景也變得愈發朦朧起來。察覺出了不對勁,他索性用尖銳的指甲劃破手臂,鮮血流出,以此來保持清醒。
恍惚間,他隻覺得眼前一黑,等恢複光明時已經來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的地方,
數米外,一名身穿有紋狩衣的男子正在嚴厲訓斥一個小女孩,兩人腳邊還散著許多疑似符咒的紙張。
夜叉無意偷聽,但無奈那名男子的嗓門實在太大,吵得他頭疼。
“我讓你去上早課,你卻在這裏畫這麽多沒用的東西!”
小女孩擦拭了一下眼睛,有些委屈地小聲反駁道:“母親臨走前吩咐過……”
“吩咐什麽?!”
“不,什麽都沒有。”
男子摔門而去,臨走前還狠狠在符咒上踩了幾腳。小女孩見了,隻得低下頭將眼淚擦幹淨,然後把符咒一張一張地收進懷裏。
真無趣。
夜叉掃了眼手臂上的傷口,隨即準備到庭院外麵去看看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誰知剛一轉頭,小女孩的麵容便清楚地映在了他的眸子裏。
墨黑的發,暖橘色的眼睛,以及綁在發髻上的同色緞帶……
夜叉的第一反應是石原立花什麽時候背著他跟別的男人有了孩子,第二反應是……這小丫頭片子是不是和石原立花長得太像了?
他像是著了魔似的走上前去,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站到了小女孩的麵前。
“你是誰?”
小孩子軟糯糯的嗓音中天生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聽完她的問話後,夜叉不由得眉頭緊鎖,問:“你姓石原?”
立小花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番,點頭。
夜叉眯起雙眼:“小鬼,這一點都不好笑。”
“我確實姓石原,喏,”立小花指向掛畫上的紅色印章,“我父親蓋的,那是我們家族的印章。”
印章上赫然刻著“石原”二字。
夜叉默了默,隨之蹲下身來平視著立小花,手一伸,直接把立小花推倒在地。
後者躺在地上發蒙,短胳膊短腿兒胡亂踢打著,掙紮了好半天才重新爬起來。
夜叉平靜地保持著伸手的姿勢,立小花還沒站穩就又撞了上去,再次倒地。
爬起,倒地,爬起,倒地。
玩到最後,夜叉幹脆一手托腮,用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看著立小花犯蠢。
嗯,這麽笨,肯定是石原立花沒跑了。
他收回手,立小花也在同一時間順利地站了起來。
“喂,”夜叉問道,“你今年幾歲?”
和想象中的不同,立小花這次非但沒有老老實實地回答,甚至還衝他擠了個鬼臉,轉而腦袋一扭,跑遠了。
夜叉輕挑眉梢,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立小花跳下走廊在庭院裏跑著,本以為可以把身後那個行為古怪的人甩掉,但事實往往是殘酷的,身後的人很快就拉近了與她的距離,而且看上去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
“別跟著我,我害羞!”
夜叉:“……”
立小花停下腳步,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你別再跟著我了。”
她前兩天在庭院中發現了一間廢棄已久的小木屋,出於好奇,她偷偷推開了木門,見裏麵坐著一位長發少年,少年的右眼被額發遮得很嚴實,哪怕是在白天,立小花也看不清他到底長的什麽模樣。
‘是立花啊。’
立小花歪歪頭:‘你認識我嗎?’
‘嗯,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們見過。’
‘對不起,我沒什麽印象……對了,我以後能來找你玩嗎,自從母親出門遊曆後父親管我管得特別嚴,連表哥來了也不讓我見。’
‘當然可以。’
她今天可是約好了要去和小哥哥一起玩的。
“總之,”立花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讓夜叉待在原地或是回到房間去,隻能一個勁兒地重複道,“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你別再跟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