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前驅狼,後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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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榔直視著瞿式耜的雙眼“瞿侍郎,你何出此言哪?”

    瞿式耜苦笑一聲“殿下,你們總以為,鄭芝龍統領了那二十餘萬兵馬前來,就能一舉收複失地,一舉掃滅了重興皇帝的兵馬,一舉奪了他在東川的全部基業,這般想法,未免太過一廂情願。在下隻擔心,那鄭芝龍縱是統領了大軍前來,將來的戰事,也未免會一帆風順啊。”

    聞得此言,一旁的丁魁楚頓是一臉不快“瞿侍郎!你這話,也未免太過漲敵軍誌氣,滅自家威風了吧。那假冒皇帝的兵馬,能快速奪占我黔北之地,不過就是全仗其偷襲之功罷了,其所派兵力,攏共不過十餘萬,與平國公的二十來萬兵馬相比,僅有一半之數,絕無優勢可言。且他剛剛拿下黔北,人心未定,士卒未附,統治尚是不穩。若平國公領了那二十餘萬大軍前來,隻怕會如巨石壓頂一般,將其一舉擊滅。”

    他話音剛蕱,瞿式耜卻冷笑道“丁尚書,在下倒以為,但凡戰事,需得未料勝,先勝敗,方是正確之舉。你這般言辭,看似無可指摘,倒以餘看來,卻是漏洞處處,根本就經不起推敲。”

    “你!你倒是給我好好說說看,丁某哪裏說錯了!”見瞿式耜毫不客氣地反駁自己,丁魁楚漲紅了臉孔,神情躁厲。

    瞿式耜卻轉頭望向朱由榔,沉聲道“桂王,現在黔北之地,已然盡被重興皇帝兵馬奪占了去。這些地方多是山高林密,地勢險峻,屬於易守難攻之處。一旦被敵軍所占,建起了穩固的橋頭堡,他們便可以逸待勞,從容應對。而我軍到時縱有兵力優勢,但想要一舉重奪此地,卻絕非易事。至於當地的民心與治理,因當地人民稀少,百姓不足,在敵軍強大的軍事實力的威壓下,其實並不會有多大的影響。這兩相疊加,故在下認為,重興皇帝的兵馬在成功奪占了黔北之後,完全可以用較少的兵力,就實現穩固的就地防守。”

    見朱由榔一臉憂色地專注看著自己,瞿式耜一聲輕歎,複道“桂王殿下,在下認為,在敵軍已然據占黔北險要之地後,我軍想要複奪失地,真的是極其困難,絕非丁尚書所言這般輕鬆。現在鄭芝龍部尚未到來,我軍還有時間去與重興皇帝溝通和談,以解此危困之局。在下相信,那重興皇帝亦是極明事理之人,隻要我等真心講和,他斷不會繼續與我等作對到底。至於和談條件麽,在沒有派出使者去跟重興皇帝見麵之前,現在我等所商量之事,皆是虛談,實不足論矣。”

    瞿式耜頓了一下,又急急道“此事十分關切,萬萬要抓緊去辦,不然等到鄭芝龍大軍到來,桂王及全軍部眾,必會皆受其挾製,再無任何獨立行動的可能。恕在下在此說句誅心之語,鄭芝龍大軍到後,他對殿下無論何種態度,是尊敬還是傲慢,殿下皆隻得咬牙忍受,斷無任何反抗之能力。而萬一鄭芝龍這廝生了異心,在圖謀重興皇帝受挫後,反過來對殿下下手,殿下到底又將何以自處呢?”

    瞿式耜最後這句話,有如一根尖針一般,深深地紮在了朱由榔的心頭。

    是啊,萬一自己現在為了奪回失地而病急亂投醫,結果卻反成了開門揖盜之舉,豈非是自取滅亡了麽。

    而這樣的可能性,其實是相當大的。

    畢竟,那鄭芝龍從一介海盜起家,生性殘忍,冷血薄情,此人自恃兵勢,連那隆武皇帝朱聿鍵都不放在眼中,威福自擅,多失君臣之禮,又如何會在乎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桂王。

    這前門驅狼,後門進虎之舉,危險性亦是太大了!

    朱由榔臉色十分難看,他顫抖著抬起手來,對瞿式耜輕輕地拍了拍肩膀“瞿侍郎所言,亦是有理。這樣吧,孤就派你為使者,緊急趕赴東川,去麵見那重興皇帝,跟他言談講和。至於鄭芝龍這一邊……”

    他一語未完,忽然門外有軍兵大喊道“桂王殿下,平國公使者永勝伯鄭彩,已然來至府中,欲要緊急求見殿下!”

    聽到這話,這廳中三人,皆是變了臉色。

    眾人知道,這鄭彩乃是鄭芝龍的從子,更是其親隨家臣。在扶立隆武皇帝朱聿鍵繼位後,被封為了永勝伯,說他是鄭芝龍的心腹手下,亦不為過。

    此人匆匆趕到昆明,卻是何事呢?

    朱由榔眉頭一皺,便向那稟報的軍兵言道“永勝伯既有要事求見,孤安有不見之理,速帶其至廳中,孤與他親自麵談。”

    軍兵應喏而退,丁魁楚與瞿式耜二人,正欲聞聲而退,卻被朱由榔叫住了。

    “鄭彩此來,必為戰事是也。二位先不必走,且與孤一道聽聽其話。”

    很快,那身形矮胖,長著兩撇油膩長胡須的鄭彩,在親兵的引領下,匆匆來到廳中。

    行過賓主之禮後,未等朱由榔發問,那鄭彩粗著嗓子,向朱由榔大聲嚷道“桂王殿下,平國公的兵馬已然大部集結於粵桂邊境,還有一些已到桂地南邊海岸。數路兵馬,馬上就皆可從廣西入境,一齊奔殺貴州而去。為協調各類合作事項,平國公特派在下前來昆明,與桂王殿下商談兩軍合作之大事。”

    鄭彩的話,讓朱由榔臉上堆起來的虛假笑容,瞬間就僵住了。

    好麽,鄭軍已然到了廣西邊境,自己就算現在想要拒絕,都已來不及了。

    在鄭軍即將入境之際,自己再想派出使者前去東川,去跟那重興皇帝談議和之條件,都根本不可能了。

    他娘的,真是一步錯,就步步錯啊!

    朱由榔無助又東茫的的眼神,下意識地望向丁魁楚與瞿式耜二人,發現二人的神情,皆是同樣的惶然不安。

    見到他們君臣三人,神色尷尬而躲閃,一旁的鄭彩看得發愣。

    他急急道“桂王與二位大臣,你們怎麽皆不說話啊?難道是有何話語,不方便告訴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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