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小奴隸(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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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沈殷同住的一個多月裏,阮軟逐漸摸清了他的脾氣。平時特別好說話,無論她想要什麽,哪怕不開口,這男人也能看出她心中所想,默默地滿足她。但就是不能提想要離開的事,否則他的臉色立馬就會沉下來。

    一開始阮軟還有點害怕他陰沉著臉的模樣,後來發現這時隻要親他一下,這人即刻就由陰轉晴了。

    陰晴不定是真,有點好哄也是真的。摸清楚這些,胖狐狸心中最後一丟丟的顧忌也沒了。成天造作,尾巴翹得高高的,儼然把沈殷當成了伺候自己的小奴仆。

    沈殷也沒計較,萬事都由著她。做飯手藝漸長,吃食也近乎不重樣。眼瞧著胖狐狸每頓吃的越來越多,口味也被他養得越來越刁。再次抱著小肚子圓滾滾的胖狐狸顛了顛的沈殷露出迷之微笑。

    長胖了,抱著肉乎乎的。看來這段時間的肉也不是白投喂的,沈殷很有成就感,甚至還打算多花點心思琢磨菜式,爭取讓小狐狸再長圓一圈。

    小木屋本來是沒有銅鏡的,自從養了一隻愛美的小狐狸,臥房裏就放了一麵很大的銅鏡,可以將全身都照進去的那種。每天吃過飯,小狐狸都要在鏡子前逗留片刻,欣賞自己的美貌。

    大概是天天都看著,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麽變化。隻是摸著似乎圓潤了一點的尖下巴,她有些遲疑地歪頭問身旁的男人:“我是不是胖了?”

    “沒有,你瘦了。”滿目溫柔的男人回答得無比真誠,手指順了順少女稍顯淩亂的頭發:“正在長身體呢,多吃點。”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天真的小狐狸敞開了肚皮,毫無罪惡感地接受各種美食的投喂,皮毛越發油光水亮了。

    光吃不動也不利於身體健康,於是阮軟每天都會被沈殷帶出去走一圈。不能變成狐狸窩在他懷裏,要靠兩條腿走的。

    起初阮軟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因而繞山一圈也不覺得有什麽。後來山中的風景看膩了,她就懶得動彈,變成小狐狸在地上一滾,怎麽都不願走了。每回這樣,沈殷都拿她沒辦法,必須得抱著她回去。

    又一次耍賴變成小狐狸後,阮軟滾在地上等著自己的小奴仆伸手將她抱到

    懷裏。然而等了半晌沒動靜,她掀起眼皮瞧了瞧,發現男人的神情凝重,似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還沒問出口,神色匆匆的男人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語氣嚴肅:“不要亂跑,我去去就回。”

    滾在地上的阮軟看著沈殷一瞬間就消失在眼前,她迷茫地爬了起來,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盡管不曉得沈殷去做什麽了,但想來也是重要的事,所以才不方便帶著她。

    沒人看著了,也沒有結界的阻礙,阮軟心中糾結要不要趁現在這個難得的機會跑掉。若是一聲不吭跑了,沈殷回來後沒看到她,大概會很生氣?

    可自己失蹤這麽久,父君他們一定擔心壞了。兩相比較,阮軟還是決定先回去一趟。等回到妖界了,她就派小妖前來將沈殷也帶回去,頓頓給自己做飯吃。

    這樣的話,她跟沈殷還是在一塊兒的,不過換了個地方而已。真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小狐狸心頭美滋滋的。隻是她施法時,又遇到了個阻她路的熟人。

    “小狐狸?你居然還沒死!”水霓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

    當日她眼睜睜看著這隻胖狐狸撞進仙君設下的結界之中,許久未見出來。原以為它早就死在裏邊了,不成想還有命活到現在。並且眼瞧著,似乎還胖了一圈?

    “本公主命大著呢。”從水霓出現那一刻,阮軟就提高了警惕。這花妖修為不如她,但手上那個破袋子還是有點厲害的。

    從小狐狸化成人形,阮軟不動聲色注意著跟前小妖的一舉一動,斂了神色道:“我還沒找你麻煩,你反倒自己送上門來了。既然得以撞見,不若新賬舊賬一起算?”

    看到小狐狸變成了個嬌美的少女,水霓眼中的震驚更甚了。她怎麽都想不到,仙君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女子,居然就是那隻差點被她剝了皮的狐狸。

    不曉得這件事前,她還會為這樣的美貌自慚形愧。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就隻剩下無邊的懊悔與嫉恨了。怎麽當初就讓這隻狐狸逃了呢?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水霓深覺自己將這隻胖狐狸帶回來就是個錯誤。自己半點好處沒撈著,反而讓這隻狐狸入了仙君的眼。

    越想越氣不過,她手一伸,一個泛著

    金光的袋子就憑空出現。水霓捏著乾坤袋冷笑兩聲,麵露得意:“你以為仙君當真是愛你麽?不過是拿你當消遣而已。他早已有所愛之人,可惜是個凡人,死了。”

    “而今天,我非得扒了你的皮!”

    乾坤袋乃是仙界至寶,不管是仙是魔,隻要被套進其中,任憑其本事再大也無處可施。這玩意兒是若幹年前上界某仙人遺落在此的,湊巧被化成人形的水霓撿到了。

    初化人形的水霓靠著這乾坤袋收拾了不少山精野怪,在這座山中名號也頗為響亮。許多精怪都不敢招惹她,哪怕見著麵也繞道走。

    這就給水霓營造了一種她特別厲害的錯覺,因而被阮軟打回原形時,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真身原來是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啊。”阮軟收了手,微低了頭去瞧躺在地上的一朵小白花,嘖嘖兩聲將乾坤袋收了:“我又不傻,同一伎倆怎麽會中兩次招?”

    她可是隻斤斤計較的狐狸,就衝這小花妖想剝她的皮,這事也不能這麽輕飄飄地揭過。還是滅了元神,永絕後患。

    剛要動手,被一隻樹精喊住了。阮軟認得,先前就是這樹精解開了乾坤袋的帶子,也算與她有恩。

    “你為她求情?”這點阮軟倒是不意外,看她與那小花妖的關係挺好的,近乎形影不離。

    樹精點了點頭,希望跟前的少女可以高抬貴手。

    水霓是長在她樹根邊的一朵野花,風吹雷打、日曬雨淋,她們一起修煉了幾百年才得以化為人形。她實在不願看到水霓因一念之差就此湮滅,將性命也搭進去。

    或許這樣的請求有些強人所難,畢竟水霓是真的存了不軌之心。但樹精也顧不得許多,為了自己的好友,她願意丟掉自己的臉麵換一個生機。

    “可以,我不殺她。”狐族都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阮軟點頭應允。迎著樹精欣喜的眼神,一道妖力打在花妖的真身上,眉眼精致的少女神情認真,抿著唇道“隻滅她一半元神,留下性命重新修煉。”

    元神受重創的花妖疼得花瓣蜷縮,一朵花也是蔫耷耷的,仿佛隨時都會枯死。樹精臉色發白,但還是謝過阮軟,咬著牙帶著花妖離去。

    一時間礙事的妖都走

    了,然而意圖逃跑的阮軟被及時歸來的男人扯住了後衣領,喪失了離開的最好時機。

    毫不心虛地衝著男人笑了一下,被揪住衣領的阮軟無意識攪著自己的手指,瞬間乖巧又聽話,隨口問:“你剛才做什麽去了?”

    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的男人沉默了會兒,黑漆的眸子盯著少女的臉龐瞧,半晌吐出幾個字:“回去再說。”

    本來也隻是為了轉移下視線隨口提的,阮軟並不一定要知道這問題的答案。看沈殷似乎不大想說,她也沒勉強,跟著就回了小木屋。

    原以為先前的話題已經過了,不想沈殷手指摩挲著茶盞,又提了起來:“方才去見了幾位故人。”

    其實也不算是故人,他連他們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不過是同出一族罷了。泫水那場滅族之戰,不止他一個漏網之魚。那些逃過一死的殘餘蛟龍並未老實本分,反倒韜光養晦,想要伺機向天界複仇。

    也不曉得他們是怎麽發現自己的,竟跑來做起了說客。說他是王室血脈,理應承擔起複興蛟龍一族的使命。帶領他們殺上天界,為逝去的親族報仇雪恨。

    當真是可笑至極。

    縱然出自蛟龍一脈,沈殷卻從未被族人接受過。從本族那兒得到的除了折辱與嫌惡,並未感受到半點溫情。這樣一個待他以冰冷、殘忍的本族,有什麽資格要求他承擔使命?

    這些擅自跑來的不速之客,自己不殺他們,已經是看在同出一族的份上給予的最大容忍了。

    眸中閃過一絲冷冽,沈殷穩了穩心緒,又去瞧托著腮全神貫注將他望著的少女,心中頓時回暖。他的身份暴露後,這個山怕是住不得了。總有些不長眼的東西三天兩頭來打擾的話,想想也是挺煩的。

    反正小狐狸心心念念著想要離開,他不若與她一塊兒走,順道也去拜訪一下小狐狸的家人。想到這兒,沈殷忽然記起自己好像都沒問過小狐狸的家住哪兒。

    收斂了神思,唇角帶上笑意的男人身子往後輕倚,就著手中的茶盞抿了口茶水,漫不經心開口:“待過幾日,我帶你回家。”

    驟然聽聞這個好消息,阮軟一時半刻都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湧起喜意,臉上的笑容綻

    放,扯著男人的袖袍問:“真的?”

    “自然是真的。”見少女這般喜悅,沈殷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將空了的茶盞放置於桌上:“你家住何處?家中還有何人?”

    “妖界!我住在妖界的王宮。”阮軟按下心裏的雀躍,細細數了下自己家中的成員。因為有些多,一時半會兒還道不完。

    少女興奮地掰著手指介紹自己的家人,默默聽著的沈殷差點將手邊的茶盞打翻。他目光詭異地盯著少女因情緒波動大而紅撲撲的小臉,心裏在想若是自己現在反悔,不放小狐狸回家了,她會不會氣得將床榻上的軟被都抓碎。

    設想過小狐狸興許住在妖界,可沈殷怎麽都沒想到她是妖王之女。妖王與妖後膝下隻有這一獨女,因而格外地寶貝,要星星絕對不給摘月亮。據說妖族小公主的七個哥哥也對妹妹寵愛有加,什麽奇珍異寶都搜羅到妹妹的宮殿中,讓她扔著玩。

    小狐狸的身份如此顯赫,再一瞧自己。沒錢沒權,還遭遇過滅族之禍,也摸不準三界現在對蛟龍的態度究竟如何。妖王能接受自己的愛女找個像他這樣的上門女婿麽?

    心頭生起莫大的危機感,短短片刻,沈殷就已經考慮到了許多的問題。看著沉浸在即將回到家的喜悅中的胖狐狸,他的眸光更加複雜了。

    “你怎麽這樣看著我呀?”待樂夠了,阮軟發現麵前的男人瞧著自己的目光變了。怎麽形容呢?柔情似水,就像要將她溺在其中似的。

    打了個寒顫,少女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雞皮疙瘩,趕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別這樣看著我,心裏慎得慌。”

    “”沈殷默默垂了眼眸,恢複了往日的狀態:“我去做飯。”

    看來想以柔情打動小狐狸的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得徐徐圖之。

    從手指縫間瞧見男人進了廚房,阮軟著實鬆了口氣。她見過父君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母後,而母後每回都笑得很開心。但換做跟前的男人這樣看著自己,她就有點扭捏。

    聽那花妖說沈殷早已有摯愛,是個人界的女子,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是假的,固然最好。倘若真有此事,阮軟思緒停頓了一瞬。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做什麽

    ,就是總感覺心裏不大舒服。

    歎了口氣,眉間微蹙的少女手肘撐在石桌上。視線追隨著沈殷的身影,透過開著的窗戶看他在裏邊忙碌。

    臨開飯前,端坐著的男人一直專注地望著她。阮軟拿筷子的手一頓,她知道照例自己應該親他一下,如往常那般。

    可現在她一點都不想這樣做,將碗筷放好,擺出一副認真談話的姿勢:“我覺得我們需要聊一聊。”

    風光霽月的男人挑了眉梢,示意她繼續。

    “我雖然是隻好美色的狐狸,但標準也是很高的。”餘光瞟了一眼對麵神色淡然的男人,阮軟接著道:“你若是已有所愛之人,那我就不會與你親近了,也不會親你。”

    指節緩慢敲在桌麵的沈殷沒有慌神,反倒有了一絲的高興。小狐狸大概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說這話時是帶著情緒的,並非無所謂的樣子。

    原本沈殷還以為她想起了什麽,才會突然說這樣的話。盡管是他多想了,可小狐狸話裏潛藏著的一絲在意也足夠令他驚喜了。

    無奈地揚了唇,慣來冷淡的男人眸中帶了一點繾綣,鄭重地回了句:“除了你,再沒別人了。”

    這是在表明他沒有喜歡別人嗎?瞬間就被哄好了的少女又得瑟起來了,小步挪到男人的身旁,居高臨下望著他:“那我就勉強獎勵你一下。”

    說著,唧親在了男人柔軟的唇瓣上,還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做這樣的舉動,少女麵上看著淡定,心頭卻在狂跳,還隱約有一點隱秘的歡喜。

    沒有所愛之人可真好,這個人完完整整還是她的。等她回了妖界,一定要讓父君準許他跟在自己身邊,天天給她做好吃的、梳尾巴上的毛毛。

    抱著這樣的念頭,阮軟這幾天乖順許多,臨睡前也不鬧著要吃甜津津的野果子了。在這山中待著的最後幾天,她看沈殷似乎很忙。每天都要出去一趟,回來總要帶著幾個施了術法的木箱子。

    實在好奇,阮軟也問了這裏邊裝的什麽,得到的回答出乎意外。她以為會是什麽修煉秘籍、珍奇的法寶,然而打開一看,裏邊裝了各種金銀珠寶。閃閃發亮、珠光寶氣,差點晃了她的眼。

    看得瞠目咋舌間,沈殷難得生起一絲的不

    好意思,這些是他的全部身家了。幾百年裏在山中埋了許多處,想著要跟著小狐狸去妖界,幹脆就全部挖了出來,走的時候一塊兒帶著。

    知曉這男人近些天都在忙什麽的阮軟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保持了沉默。她想不明白,看著這麽仙風道骨的男人為何喜好如此別致。不僅喜歡收集金銀珠寶,還喜歡將其埋在不同的地方。

    一想到夜黑風高夜,這男人鬼鬼祟祟刨坑埋東西的模樣,阮軟就忍不住笑出聲。

    再將埋在最後兩處的箱子挖出來,他們就可以啟程回妖界了。百無聊賴,阮軟坐在小院子中抱著果幹啃。似是聽到外頭有什麽聲響,以為是沈殷搬著箱子回來了,立刻起身想去幫忙,不知不覺竟跑出了結界。

    “怎麽沒人?”探著脖子張望的少女小聲嘀咕了兩句,往周圍瞥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

    難不成自己聽錯了?神情茫然的阮軟嘟囔著轉身,忽地身後一陣風呼嘯而過。直覺不對勁,剛調轉頭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力量禁錮住了。

    “花妖?”阮軟盯著突然出現在跟前的白裙女子看了半晌,語氣越發地肯定:“不對,你不是花妖。”

    “不愧是妖王之女。我這還沒開口呢,就被看出了破綻。”分明是女身,聲音卻是出奇的粗獷,與男人無異。

    真身遠在千裏之外,既是不便,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危,於是抽了一絲神魂前來。恰巧那被滅了一半元神的花妖怨念極深,非常合他的口味,幹脆就選了這麽具軀體。

    前些天來這裏的族人铩羽而歸,而他作為最忠誠於蛟龍族王室的元老,決定親自來一趟。本意是尋唯一殘存的王室血脈,不成想在這兒居然有這樣意外的收獲。

    傳言妖族極其看重這位小公主,若他手上握有這個籌碼,還愁妖族不聽他號令?既如此,振興蛟龍族指日可待。

    “勸你不要掙紮,傷到自己就不好了。”借著花妖身軀的這人搖著一把扇子,見小狐狸怒視著他,仿佛隨時都會跳起來咬他一口,不禁搖了搖頭:“不聽話的小狐狸,可是要受點教訓的。”

    話音未落,手上猛地收緊。像是被人捏住了心髒般,阮軟登時煞白了臉,額頭冷汗直冒。

    “命珠有反應了!”遠在妖界王宮的妖王看著手心發燙的珠子,青筋頓時冒了出來,氣得咬牙切齒:“狗東西!膽敢傷我兒!”

    身影咻的一下化作一道銀光,消失在妖界。

    “父君,我也去!”其他人都出去尋找阮軟的線索了,王宮裏就剩了阮薑與妖王在等消息。見妖王走得飛快,阮薑趕緊追了上去。

    “小公主還真是嬌生慣養,這點程度就受不了了?”花妖笑意盈盈的,吹了吹自己指甲上染的豆蔻,麵容扭曲起來,分不清此刻到底是占了身軀的那個人在說話,還是花妖的另外一半元神被放了出來。

    “我也不浪費時間了。跟我走一趟,小公主。”悠哉的花妖逐漸靠近,可惜還沒走到小狐狸的身前,他設下的禁錮就被破開了。

    望著將小狐狸護在身後的男人,他上前的腳步頓了頓。還沒開口介紹自己的身份,他就看到那男人的黑眸驟然變成了異色瞳,衣袂飄飛,麵上是怒到極致的平靜,輕輕啟唇:“找死。”

    接著他感受到極大的威壓撲麵而來。驚訝也興奮,他這一趟沒白來,殘存的王室血脈比他想象中要更強大。這樣的強大,是蛟龍族所需要的。

    他很想說點什麽,但眼下顯然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他感應到另外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在靠近。有些不甘地瞧了一眼小狐狸,那縷神魂悄然無息地消失了。

    擁有一半元神的花妖清醒過來,看到眼前就是自己滿心惦念著的仙君,來不及生出喜悅的情緒就被掐滅了另外一半元神,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隨後跟來的樹精看到好友灰飛煙滅的畫麵,登時潸然淚下。既是難過,也為花妖感到惋惜。修煉幾百年,何苦將自己陷入執念之中呢?

    她知道仙君沒做錯什麽,都是水霓咎由自取。站在遠處看了會兒,樹精默然地離開了。

    “受傷了?”匆匆趕到的沈殷仔細打量著少女的神情,心中盈滿了自責與內疚:“是我沒護好你。”

    緩了緩神,阮軟搖頭:“我沒事,現在好多了。你的箱子挖回來了麽?”

    “嗯。”沈殷擦了擦少女額頭的薄汗,抿著唇道:“收拾一下東西,今天帶你回家。”

    隻有在妖界,小狐狸才是

    絕對安全的。他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可在妖王的眼皮子底下,想來也不敢有人對她不利。

    “太好了!”說到這個,阮軟頓時就有了精神,小跑著進了木屋。

    沈殷給她雕刻的搖搖馬要帶上,用棕葉編織的小蝴蝶、蜻蜓、螞蚱要帶上,還有一罐子果幹和醃製的酸梅也要帶上。

    將屋子裏的小玩意一個不落的收了起來。在她想還有什麽東西要帶上時,一聲驚雷毫無預兆打在窗邊,將阮軟嚇了一跳。

    “怎麽打雷了?剛才還陽光普照,難道要下雨?”迷茫地將腦袋湊到窗邊看了看,外頭沒有烏雲。

    “好大膽的東西,竟敢傷我妖界珍寶!快將我兒放了,留你全屍。”

    啪的又是一道雷光落在了院子中,將地麵砸了個大坑。

    這聲音聽著怎麽有點耳熟?阮軟驀地睜大眼睛,顧不得收拾東西,噠噠跑到門口。就見她英明神武的父君懸於半空之中,正凶神惡煞地放著一句又一句的狠話。

    而她斯文優雅的七哥雙手舉著比她腦袋大十倍的崩天錘,惡狠狠地瞪著眼睛,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大有沈殷不交人,就一錘子將人砸死的架勢。

    被威脅的沈殷倒是泰然自若,瞧著低眉順眼得很。

    “父君,七哥。你們幹嘛呢?”阮軟喚了聲,隨即跑到沈殷身前擋著。

    碩大兩柄錘子被阮薑扔到腦後,發出砰的撞擊聲。這位玉麵公子不顧形象地飛奔向自己的妹妹,痛哭流涕道:“軟軟,你受苦了。”

    抱著許久未見的妹妹顛了顛,阮薑突然發出了打嗝聲,哭著哭著消停了。與阮軟大眼瞪小眼,不敢置信地將人抱著往上又顛了顛,哆嗦著唇:“嗝,你怎麽胖了?”

    “仔細瞧著,這小臉似乎也圓潤了點?”

    “??”阮軟大驚失色,推開抱著自己的七哥,轉頭問沈殷:“我真的長肉了?”

    她可是妖界最漂亮的小公主,眾妖的夢中情人,怎麽可能會長胖呢!

    忍無可忍地一腳將礙事的倒黴兒子踹開,妖王上前寬慰道:“別聽你七哥瞎說,他就是嫉妒。咱們軟軟可是狐族最美麗的那隻小狐狸。”

    得聞此言,阮軟的心放到了肚子裏。她父君最是公道,是不會騙她的。

    被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