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漾搖了搖頭，“沒有，阿姐隻是想到十八娘就要一個人留在蘇州了，有點不舍得。”

    “什麽？”十一郎驚叫起來。

    盛六郎看了他一眼，“這本來就是燕尾園的規矩，雖然有點不近人情，不過出師後繡藝都會突飛猛進，也不算虧。”

    “可是十八娘還那麽小，也沒離開過我們，畫院都能一個月放一次假，燕尾園為什麽三年才放人。”十一郎鬱鬱道。

    “就算每個月給她放假，你們又不在蘇州，她又能去哪裏？”盛六郎反問道。

    “……那一年放一次假也可以嘛……”十一郎很想說，其實他也可以留在蘇州陪十八娘的，不過一想到自己畫院的學業也沒完成，就不吭聲了。

    “好了，不放假而已，又不是不給探望，我們多來蘇州看十八娘好了。”沈小漾反倒勸起了十一郎，“我們回去客棧吧，阿姐給你們做姑蘇名菜。”

    “好好，咱們趕緊回去。”盛六郎一聽沈小漾要下廚，頓時開心得不得了。

    十一郎那點離情別緒都被他打散了，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

    離開燕尾園時，他們路過那個俞家小娘子身邊，見對方還在抹眼淚，盛六郎都不忍心挖苦她了，嘀咕了句：“別哭了，明年再來不就行了。”

    俞十娘居然聽見他這句話了，原本微乎其微的哭聲霎時高了起來，她傷心道：“我爹不讓我學刺繡，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參加考評的，等明年我爹防著，我肯定跑不出來了。”

    路過的人以為是盛六郎弄哭人家小娘子的，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盛六郎嚇得趕緊躲遠了幾步，丟下一句：“那就趕緊回家吧，不然那你爹娘要擔心了。”

    追上沈小漾他們幾個，一起回客棧去了。

    俞十娘憂傷地看著小胖子走開了，她哭了會，又覺得太丟人了，也叫了馬車離開客棧。

    沈小漾向客棧借了廚房，又跟大廚討教了幾道姑蘇菜式，隨後親自去菜肆買菜，料理了滿滿一桌菜出來，既有姑蘇菜，也有十八娘十一郎盛六郎他們愛吃的幾個菜式。

    他們在客棧膳堂坐下時，鄰桌的客人都看了過來，見他們菜式不錯，也想點同樣的，小二不好意思道：“這是他們自己做的，不是客棧提供的。”

    沈小漾剛要招呼大家開動，突然看到那個俞家小姑娘一個人走進膳堂，想到對方和十八娘都是來參加李大家考評的，也是一種緣分，便打了聲招呼：“俞家小娘子，要不要過來一起用膳？”

    俞十娘原本是打算拒絕的，但看到盛六郎一副生怕她答應的樣子，她點了點頭，做了過來，沈小漾讓小二添了副碗筷。

    俞十娘自我介紹道：“我叫俞十娘，是蘇杭城俞家人。”

    十八娘坐在俞十娘旁邊，有點開心多了個小夥伴，她笑道：“我叫沈十八娘，是寧州寧安縣人。”

    “寧安縣？”俞十娘聽到這三個字眼睛居然亮了許多。

    十八娘點點頭，“嗯。”

    “那你們認識沈娘子嗎？咦，你也姓沈？”俞十娘有點驚訝，“難道是本家？”

    盛六郎嘚瑟道：“你麵前這桌菜就是沈娘子做的呢。”

    聽說沈娘子已經及笄了，俞十娘霎時朝沈小漾看過去，像是看到自己偶像般難以思議，“你，你真的是沈娘子？”

    沈小漾笑道：“是呢，怎麽了？”

    俞十娘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沈小漾：“我爹天天讚你呢，說你經商很厲害，而且居然弄出了抹茶，我們家有很多茶山也有很多種茶老師傅，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您的抹茶怎麽種出來的。我最喜歡抹茶做的糕點了……”

    俞十娘一說起抹茶就滔滔不絕，恨不得說上三天三夜，等她回過神來，發現桌上的飯菜都少了三分之一，頓時懊惱不已，“你們怎麽不等我一起吃？這是沈娘子的手藝啊！”她也趕緊動筷。

    沈小漾沒想到在這裏居然遇到自己的迷妹，又聽說對方家裏很多茶山，頓時有種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果然，等聽說他們來江南是為了找抹茶種植合作夥伴的之後，俞十娘立刻推薦了自家：“江南最有名的茶商就是我們俞家了，我們家既種茶也賣茶，是稅收第一的大戶，我爹和我一樣喜歡抹茶，他肯定很樂意合作的。”

    盛六郎哼哼了兩聲，倒是沒反駁她這話，隻是等她說完，他嘲笑了兩聲：“你要是再嚷嚷大聲一點，我怕你沒出客棧就被人給綁架了，居然離家出走。”

    “你不也一個人跟著沈娘子他們，誰知道你是不是也是離家出走的。”俞十娘不滿道，這小胖子老愛找她碴，一點都不友好。

    盛六郎頓時挺了挺胸，驕傲道：“九州畫院放寒假了，我是特地回家的。不像某些人，算了，不說了，留點口德。”

    臉上就差標著“小爺是有出息的人”了。

    俞十娘被戳到痛處，恨不得拿筷子戳著家夥幾下，九州畫院有什麽了不起，自己爺爺還是江南畫院院長，他想去哪個畫院不還是一句話的事情。

    可惜她到底沒考上燕尾園，心裏沒有底氣，不敢和小胖子叫囂。

    “再不吃飯菜都涼了。”沈小漾笑眯眯地看著這對小冤家，江南的孩子真是活潑呀，十八娘和十一郎要是有他們一半活潑，家裏估計就吵得不行了。

    他們在蘇州逗留了三天，給十八娘備齊了生活用品，又留了兩個人看顧一陣子，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蘇州。

    十八娘站在燕尾園門口送他們走的時候，一直笑著，直到看不見他們影子了，這才抹了一把眼淚，眼神帶著幾分倔強。

    她既然留下來了，就一定要好好學，不給阿姐丟臉。大哥二哥都找到自己的方向，越來越厲害了，她不要被他們甩下，等過幾年，她一定要讓他們替她驕傲！

    姑蘇離蘇杭城不遠，不到一天時間就到了，沈小漾看著戒備森嚴的城門，有幾分錯愕，問了下路人，路人回道：“聽說那些亂民打算圍攻州府，州牧嚴陣以待，而且鎮北軍也來了，據說這幾天正在和亂民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