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章:方舟上的反抗組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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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星遺跡獵人番外章:方舟上的反抗組織下

    “先生?”搬運工又問了一句,“您確定您要去的是,東十區?”

    “是、是的,沒錯。”石川輝連連點頭,“有一點小事……需要我去……親自處理一下。”

    “那您為什麽不去坐輕軌?輕軌比貨列幹淨多了,而且也更舒適。”搬運工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您看上去……不像是那種付不起車費的人。”

    “我趕時間,輕軌剛剛出站,我錯過了,下一班車還要等大半個小時。”這句話石川輝說的倒是實話,但與此同時他的心裏也是泛起了一層後怕——還好自己錯過了輕軌,要知道,輕軌是會記錄每一位乘客信息的,隻要他是通過正規渠道購買的車票,乘客身份、出發站點和目標站點都是會上傳公共網絡的,根本不可能逃過警衛隊的眼睛。

    “這樣啊……”搬運工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讓你搭個便車也不是不行,隻是這車廂裏都塞滿了貨物……”

    “擠點也沒事,隻要有個讓我落腳的空位就行,我真的很急。”石川輝一再強調道。

    “好吧,你跟我來。”搬運工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帶著石川輝往裏走去。

    兩人一直走到第五節車廂才停下,搬運工轉身對石川輝說道:“就隻有第五節車廂上還有空地了,您不嫌棄的話,就在這裏將近一下吧。”

    石川輝順著半開的車廂門往裏望去,隻見兩排大塑料箱之間大概有一道三十公分寬的空隙,勉強可以鑽個人進去……至於這一路上舒適度如何,那麽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會是一趟倍感折磨的旅程。

    “行……行吧。”大事當前,石川輝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多少錢?”

    “搭個便車而已,給你算個折扣價吧,五百。”搬運工說道。

    “什麽?”在聽到這個數之後,石川輝差點就以為自己聽錯了。

    搬運工嘴上說著折扣價,但報出來的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黑價,輕軌頭等車廂的票價也才不過三百五十點信用點,還附送一張食品券,可以在沿途的車站餐廳裏用餐或是直接換取車上的預製餐,而眼前這趟什麽服務都沒有、還要自己和貨物擠在一起的貨車,居然要五百?

    很顯然,這名搬運工是吃定了自己很著急,所以才敢獅子開大口。

    “這真的是折扣價了,不信您可以自己上網查一下,咱們這裏拉一車皮貨的費用可是好幾萬呢,您在這列貨車上,自然也算是咱們拉的貨了,收您五百,不算過分吧?”搬運工那張憨厚老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極不相稱的奸笑。

    “五百就五百。”石川輝正打算掏出信息終端付錢,可他轉念一想,如果自己被通緝,那麽支付記錄也都會成為警衛隊追查的線索,到時候找到這個搬運工一問,就能問到自己去了東十區……要是那時候自己還沒在東十區找好藏身之地,怕不是分分鍾就要被警衛隊抓住……

    他很清楚貧民區裏那些人的本性,要是警衛隊告訴他們隻要提供一個陌生麵孔的行蹤就能拿到報酬的話,那些人毫不留情地就會把自己出賣掉……甚至還會主動給警衛隊帶路。

    貧民區的人難抓這句話僅僅局限於當地的“土著”,而像他這樣的外來者,在剛來的幾個月前,無疑像一顆黑夜中的電燈泡一樣醒目……他還聽說貧民區裏專門有一種職業叫做“盯梢”,這些人對新出現在自己領地裏的“新麵孔”格外留心,如果之後有人追查到這裏,隻要價格合適,這些“盯梢”會樂意將新麵孔的行蹤換成物資或是信用點。

    逃到貧民區的除了有被官方通緝的罪犯,還有欠錢的老賴、被仇家追殺的幫派人士、不小心惹了惹不起的人的倒黴蛋……這些形形色色的人每天都在大量地流入貧民區,平日裏遊手好閑的“盯梢”就靠倒賣這些人的信息來混口飯吃,遇到“身價高”的,還能賺上一筆。

    石川輝想了想,自己的現在的身份還隻是一個沒有犯罪記錄的回歸派組織成員,應該不會讓警衛隊為自己大動幹戈,但能避免的麻煩,最好還是避免一下。

    石川輝接下了自己的手表,遞給搬運工,說道:“我才發現我好像忘記帶信息終端了,這塊表抵車費吧,多出來的那部分,就當是給你小費了。”

    “手表?”搬運工結果表翻看了一下,“我又不懂這玩意值多少錢,再說了,你這塊表一看就戴了有不少年頭了,上麵那麽多劃痕……能值五百嗎?”

    “這塊可是精工的機械表,我買來的時候三千多信用點,現在怎麽著也值個一千多吧。怎麽,難不成你還打算送去鑒定一下?”石川輝皺了皺眉,有些不快地說道。

    “三千多?”搬運工有些貪婪地咽了口唾沫,連忙把手表塞進兜裏,“像您這樣上流社會的人,手上戴的那肯定是真貨啊,不用鑒定了,不用鑒定了,您趕緊找個地方坐穩吧,再有五分鍾,我們就要發車了。”

    搬運工轉過身,正打算將車門關上,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有幾件事得和您先說清楚,咱們這是貨車,路上是不會停的,所以這車廂隻有到了終點站才會再次打開,時間長了可能有點悶,您得自己忍著點。還有就是路上可能會有點顛簸,您自己小心,要是磕著碰著了,我們是概不負責的……畢竟,原則上貨車是不能載人的,我這已經是在冒著違規的風險在為您破例了,希望您不要做出讓我們為難的事情來。”

    “知道了。”石川輝隨口應道。

    “呯”地一聲,車門被關上了,車廂裏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好在石川輝的身材不算壯碩,也沒有中年男人常見的大肚腩,三十公分寬的空隙雖然不寬裕,但也不至於把他給夾在裏麵,他摸索著靠在了一個還算幹淨的塑料箱子上,將裝著麵包的袋子擱在一旁,掏出了口袋裏的信息終端。

    點亮屏幕,他最後瀏覽了一遍郵箱,並沒有收到警衛隊發來的讓他去自首的郵件,這就意味著他暫時還沒有被列入通緝名單。

    石川輝鬆了口氣,取出了信息終端裏的芯片,“啪嗒”一下將其折斷——雖然他使用的這款信息終端號稱可以反追蹤、防定位,但既然是信息終端,就免不了要和通訊基站連網,到時候警衛隊要判斷他的位置,就隻需要看他的信息終端連的是哪個區的通訊基站就行了。

    伴隨著一陣警鈴聲,貨列開始緩緩加速,駛出車站,啟動時的慣性讓猝不及防的石川輝一頭磕在了對麵的箱子上,額頭上腫起了一個大包——和自帶緩衝裝置以及自適應式座椅的高級輕軌相比,這種工業貨列的結構實在是簡單到可以用粗獷來形容。

    不過說來也是,這種運貨的交通工具,隻要速度快、夠結實、運輸量大就夠了,別的問題根本就不處在考慮範圍之內。

    盡管一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當車廂顛簸起來之後,那種難受的感覺還是讓石川輝感到苦不堪言……兩個半小時的車程,他感覺自己的命像是被晃掉了半條似的,一路上更是吐了足足四次,不僅車廂地上、塑料貨箱上都沾滿了嘔吐物,就連他自己那件價格不菲的長風衣也沒有幸免。

    當搬運工再一次將車廂門打開的時候,看向石川輝的眼神中充滿了嫌棄和厭惡,不過好在他並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讓石川輝留下來打掃幹淨——大概是生怕石川輝後悔要把精工表贖回來,直接就開始揮著抹布罵罵咧咧地趕人了。

    石川輝被趕出東十區貨運中轉站之後沒有多加逗留,快步朝著黑市的方向走去——他不是第一次來東十區,在這之前,為了收購實驗所需要的原材料,他來過很多次東十區的黑市,而這家黑市的位置,就位於貧民區的正中央。

    剛一走進貧民區,他就看到兩個無所事事的小男孩坐在路邊,他們的手裏把玩著像是從某台機器上拆下來的金屬零件,雙眼卻賊溜溜地從路過的每個人身上掃過——石川輝知道,這兩個小男孩就是那所謂的“盯梢”。

    能成為“盯梢”的家夥都有著一定的天賦,最重要的兩點就是眼睛要尖,記性要好……看到這兩個小男孩朝自己這邊望了過來,石川輝連忙將抱著的袋子舉高,遮住了自己的臉龐。

    穿過入口處,就是麵積占了貧民區三分之二的“棚戶區”,這裏本來是預留的建設用地,但因為這片區域開發價值不大,所以就一直空著,時間一長,自然就被貧民區的人給“據為己有”了。

    空地上搭著大量的建議窩棚,各種舊衣服就支在窩棚外的架子上,地上隨處可見的垃圾和糞便——這幅景象,倒是有點像舊紀元艾美瑞肯大蕭條時期的“胡佛村”注1。

    石川輝倒是不用擔心衣著光鮮亮麗的自己在這種環境裏會顯得很突兀——有不少上流社會的人也經常會到貧民區裏來,有的人和他以前一樣,是想要買一些隻有在黑市裏才能買到的東西;有的人是為了招募便宜的勞動力、保鏢和打手;還有的人,則是為了“找樂子”。

    畢竟,貧民區可以算是方舟上的“無法地帶”,在這裏,就算犯了殺人或是強這樣的重罪,隻要有錢,也可以輕易擺平。別說警衛隊不會找上門來,就連桉底都不會留下。

    石川輝沒有停下,他徑直穿過了棚戶區,走到了一輛橫在接口的廢棄房車前,抬起手,在房車左側中間的那扇車窗上敲了三下。

    “嘎吱”一聲,車窗被人從內測推了上去,一張滿是皺紋的女人的臉出現在了窗後,她一張嘴,一股難聞的臭味便從那張滿口黃牙的嘴裏飄散了出來:“買,還是賣?”

    “都有。”石川輝小聲說道。

    “你運氣不錯,現在剛好有一場交易會在進行,進來吧。”老女人說完,房車尾部的車門就開了。

    這輛房車其實是被焊死在地麵上的,房車的底部是一個通往地下空間的通道,那裏才是黑市的所在之地。

    石川輝沿著台階走了下去,地下黑市這時候已經聚集了幾百人,有些人就在路邊席地而坐,麵前擺著一些不知道從哪裏撿來,被他們自己稱之為“寶貝”的垃圾,更多的人則是不急不慢地逛,時不時在某個攤位前駐足幾秒,問上幾句,然後繼續晃悠。

    除了那些有固定店麵的“老字號”,一般的流動攤販,成交量極少。

    石川輝也沒有去理會那些地攤,直接找了一家有店麵的收購行,推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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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賣啥?”收購行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此時正坐在櫃台後麵打遊戲,看到石川輝進來,抬眸看他一眼,又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屏幕和手柄上麵。

    “我身上這件衣服。”石川輝說道,“賣或者換,都可以。”

    他確信自己的臉沒有被“盯梢”記下,但這件衣服肯定會被他們記住,想要隱藏身份,把衣服換掉是當務之急。

    “巴寶瑞的彷羊絨風衣啊……似乎是九零八年的冬季款,有點老了,磨損也很厲害……嘖,最關鍵是上麵怎麽有這麽多髒東西……我說,這件衣服不會是你偷來的吧?”

    “收購行不是從來不問東西來曆的嗎?”石川輝皺眉道。

    “我就隨口說一嘴,回不回答是你的事。”老板擺了擺手,“東西是還行,但我得花錢送去幹洗、保養、修複……這又是一大筆錢。恐怕價格不會讓你很滿意……至於換的話,你要換什麽?”

    “一套同尺碼的衣服,一台筆記本電腦,一套標準的化學實驗儀器。”

    p胡佛村:指1929年1933年,漂亮國爆發金融危機,大量流離失所的人在大街上、公園裏用鐵皮、紙板和塑料布搭起來的棚戶區,由於那時候的漂亮國在任總統是胡佛,為了嘲諷胡佛無能,人們便把這種棚戶區稱作“胡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