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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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奧德裏奇親自拆解出來的烤鵝,化整為零後每個巡夜騎士隻分到六片左右,或許是神乎其技的刀法,所有人都覺得滋味與以往不同,仔細地品嚐過後猶未滿足地盯著其他人的餐盤。
特裏斯騎士將自己的那一份推給坐在他身邊的琳恩,這個可憐兮兮的露天食堂幫工起先推脫著不敢接受,被奧德裏奇臉上始終保持的微笑感染,擦幹眼淚坦然接受。
她沒有刀叉,隻好用手拿著吃,坐在奧德裏奇.特裏斯對麵,名叫派瑞.普雷斯科特的正職騎士忍不住低聲嗤笑,感知敏銳的琳恩臉色突然騰起大片紅暈,頭低地快要鑽進桌子底下。
特裏斯騎士冷哼了一聲,不著痕跡地伸手在少女快要折斷的腰部輕輕一按,琳恩的身體驀地繃直,抬頭挺胸收腹,正在愕然之間不知所措,卻看見身邊的奧德裏奇雙手捧著沒有多少肉絲的烤鵝頸正在努力奮鬥。
他自嘲地一笑:“像我這樣沒有多少教養的鄉下騎士用不慣刀叉,用手拿著吃更過癮。”
“騎士大人,我……”琳恩哪會不知道這是奧德裏奇幫她掩飾自己的失態之處,感動地又要留下眼淚。
“我按著騎士法典發過誓言,要保護老弱婦孺,如果我讓你流淚,是我最大的失職。琳恩,你不會是想要讓我背誓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
少女眼角餘光看見對麵的正職騎士如坐針氈,臉上露出尷尬甚至極為難堪的神色,立即明白過來,使勁地搖了搖頭。
就在不遠處的烏鴉波爾將剛才發生的這一幕盡收眼底,微笑著連眼睛都眯成一條線,‘看來,這位奧德裏奇.特裏斯並非被騎士的死板教育毀了腦子的笨蛋,藏在傳統騎士偽裝之下,究竟是怎樣一副真麵目,真是令人期待啊。’
‘奧德裏奇.特裏斯……特裏斯……劍盾臂章,嗯!該不會是拓荒時代,最早追隨伊斯特伍德子爵的十二騎士之一,擁有獨特稱號警戒之眼的奧頓.特裏斯?難道奧德裏奇是特裏斯家族的直係後裔?我記得家祖曾擔任伊斯特伍德子爵的情報官,在警戒之眼奧頓.特裏斯統領的秘諜係統裏共事多年。照這樣看來,我們兩家屬於世交,歸附於特裏斯騎士並不會影響我在家族裏的地位。’
想到這裏,提姆.波爾忍不住笑出聲,當即引起褐鵜鶘皮爾坎兄弟的注意,他輕輕搖頭,沒有詳細解釋。
結束這頓豐盛的晚餐,休憩了片刻,巡夜騎士們整裝待發準備履行自己的職責,他們互相開著善意的玩笑打招呼,尋找自己的坐騎,按照既定的巡邏路線三三兩兩地進入城區街道。
奧德裏奇好心地問過維斯特隊長,安排少女的住處,魯弗.維斯特考慮到巡夜騎士的駐地牆樓房間都有人使用,就讓琳恩領了一頂帳篷,在駐地幹淨的偏僻角落搭建臨時的住宿地。
廚娘羅茜嬸嬸不想獨自一人收拾整理杯盤狼藉的露天食堂,難得有免費使用的幫工,怎麽會不用到她筋疲力盡,硬是頂著維斯特隊長的瞪視,把琳恩指使地忙忙碌碌一刻不得停歇。
無奈之下,魯弗.維斯特隻能與特裏斯騎士合力幫少女搭建起一座完整的帳篷,並配上隔絕地麵寒氣的草墊和被單,可惜年頭比較久遠,不知道從哪個倉庫箱子底下掏出來的玩意,味道聞上去有點黴爛,不過總比沒有要好。
野豬塞恩早就等地不耐煩了,不過他看著兩人忙碌,也沒有過去幫忙,因此說不出抱怨的話。倒不是不願意,隻是覺得以自己深厚的資曆,去給一個食堂幫工搭帳篷有失體麵,所以他幹坐著吹夜風的時候,心裏沒少嘲弄魯弗.維斯特隊長和奧德裏奇.特裏斯騎士。
“行了,一層厚厚的草墊,兩條羊絨床單,保管那個名叫琳恩的小女孩睡地安穩踏實,你也可以放心地出發了,我的特裏斯騎士。”維斯特隊長笑著打趣,讓奧德裏奇不知道如何回應。
“走吧,這還是我第一次履行職責,上一次被資深盜賊打擾,還沒有體會過巡夜的滋味。”
兩人相視一笑,並排走在前麵,野豬塞恩不知道從哪裏牽出一匹年老的駑馬,盡管身軀有些瘦弱,不過負擔隻穿皮甲的騎士還是綽綽有餘。
麵對維斯特隊長詢問的目光,塞恩咧嘴一笑:“我在馬市上買的,都是拿著牌照的馬販,我對他們知根知底,不會是賤價處理的賊贓。以前是軍馬,退役後在磨坊做苦活,要不是我把它買下來,用不了多久就會活活累死。”
黑馬海耶克突然打了響鼻,噴出濃煙似的白氣,使勁地用蹄足刨土,奧德裏奇若有所思立即翻身下馬,走到野豬塞恩麵前,然後望著眼神呆滯的老馬,伸手撫摸逐漸掉落的枯黃鬃毛,以古怪的音調喃喃自語。
“你這是……”塞恩有些不明所以,當他望著維斯特隊長,卻看見他擺了擺手,示意‘野豬’別打斷特裏斯騎士的舉動。
‘哼!你倒是好心,任由奧德裏奇.特裏斯對我指手劃腳,憑什麽用我的坐騎去賣人情討好他。’塞恩有些忿忿不平,不過讓他掉頭離開,卻也是不敢當場落了維斯特隊長的麵子,因此隻能勉強忍受著。
片刻過後,特裏斯騎士點了點頭,“塞恩說的沒錯,它確實是一匹退役的軍馬,不過剛才它告訴我,隻要有機會,它還會如以前那樣奔馳。對了,塞恩,請務必善待它,長年累月拖動磨具嚴重損害它的健康,不要動不動就高高舉起鞭子,用力地落在它身上。”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用你來提醒。”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過火,野豬收起自己的獠牙,“花了我半個月的薪資,怎麽會如此輕易地將重要的財產付諸流水。放心吧,我會好好對待它,就像我的家人。”
“這句話我記住了,就當作是你許下的諾言。”奧德裏奇收回右手,目光呆滯的老馬偏轉過頭望著他,偌大的眼睛有些潮濕。
‘該死的,你有完沒完!’心裏盡是不停地謾罵和腹誹,塞恩的臉色卻保持著職業微笑,“我一向言出必行,你就盡管放心吧。”
夜晚的伊斯特伍德城,也許是入秋的緣故,寒冷的夜風吹過,讓許多人寧願待在溫暖舒適的家裏,也不願在街上吹風。
路上行人漸漸稀落,巡夜騎士們進退、轉向的餘地也變得越來越大,他們在琥珀大道中段位置的白鴿酒館碰頭聚過兩次,總是漫不經心地踏著夜色而來,休憩一會後繼續在路上巡邏,直到萬籟俱寂的深夜。
灰暗的天空彌漫著煤石燃燒的煙霾,看不到天上的繁星,隻有少許月亮的皎潔光華透過縫隙灑下,轉眼間又被遮掩過去。寬敞地容許十輛馬車並排行走的鬆香大道上,魯弗.維斯特、奧德裏奇.特裏斯、塞恩三個人乘著馬款款而行。
他們壓低聲音小聲交談,主要是維斯特隊長在傳授如何擔任一個成功的巡夜騎士的要訣,野豬塞恩有時候會忍不住搭話說幾句自己的心得。
特裏斯騎士如海綿吸水似的將這一切記下,有些疑惑之處現在不方便開口詢問,就留著等有機會再說。
“那些街頭混飯吃的金手指都是有點來頭,除非當場捉住,有賊贓和願意站出來指證的失主,否則他們逃掉,最好不要去追。去年有個入職沒多久的年輕人,就因為貿然追捕一個充當過橋手的少年,窮途末路之下返身一刀,刺中心口一隻腳踏進墓園。別小看這一下,突如其來沒有幾個人能擋住,即使穿著半身甲也會被捅穿。”
奧德裏奇點了點頭,“我記起了,上次我去擒捕那個資深盜賊時,維斯特隊長就喊不要追,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非常感謝你的良苦用心,不過我能以目標人物的肌肉運動預判他的下一步動作,這種不入流的‘回馬槍’伎倆至少對我無效。”
魯弗.維斯特有些欣喜,也有些擔心:“我知道你很利害,不過凡是都有意外,沒準等待你的不是一把尖刀,而是一群準備好陷阱等你鑽進去的盜賊同夥,你又如何應對?”
“首先,我對危險極其敏銳,不會讓自己身處險境。其次,盜賊對付一位騎士沒有任何勝算,而且我和普通的騎士有些不同,我並不怕圍攻。”奧德裏奇指著自己的喉嚨,“地方越狹小越好,人越多越好,我的獅子咆哮會在一瞬間解決戰鬥。”
“嘶!你的底牌未免多的過分,連這種罕見的騎士技都修煉入手?”維斯特隊長看著眼前這個談笑自若的年輕人,心裏泛起少許挫敗感。
自知勤奮難以補全資質的缺乏,在成功晉升為正職騎士後,他並沒有花費大量時間去修習騎士技,而是把心思放在托人情、走門路方麵,因此才能以不到三十歲的年齡,擔任巡夜騎士的隊長,擁有主掌一方的資曆,這對以後晉升騎士長太有利了。
“對了!說起那個資深盜賊,掌握暗影之力的瑪斯克,作為行走在黑暗領域的人,下作到與扒手、小偷行徑類似,而且大庭廣眾之下當街傷人未免有些不智,我覺得有些奇怪,其中疑點太多。”特裏斯騎士忍不住開口詢問。
魯弗.維斯特正色:“這件事你最好保持沉默,裏麵牽扯的方方麵麵太多了,背後的關係錯綜複雜,就像一團打死結的亂麻,很難找出頭緒。”
特裏斯騎士心裏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維斯特,我想去刑場看看,有一個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的預感,顯然有事情即將發生。”
知道奧德裏奇曾經在低語森林待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野性複蘇令他擁有特殊的感知,魯弗.維斯特這次沒有拒絕,立即調轉馬頭前往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