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湖中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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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秋風熏黃了田野的麥子,農夫的辛勞在層層疊疊翻卷的麥浪中得到所有回報,曠野盡頭的森林廣袤無邊,崇山峻嶺隻有隱約的輪廓,那裏隱隱傳來呼喚。
周圍的環境如此熟悉,一草一木都時曾相識,仿佛再次回到特裏斯領。身穿細麻單衣的奧德裏奇順從聲音走到森林邊緣,抬頭看見青澀的果實泛起惹人喜愛的紅暈,暗黃的橡葉被寒涼的晨風卷過,脫離幹枯的褐色芥蒂,打著旋在空中來回飄蕩,就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在風中漫步,輕柔地落在特裏斯的肩膀。
奧德裏奇側頭看了它一眼,乖乖地貼服在上麵,就像曲終人散疲累的舞者稍事休憩。他沒有伸手將它拂走,而是輕輕地用兩根手指捏著猶有幾分翠色的葉柄,放在麵前仔細端詳。
季候的變換流逝在老橡葉的脈絡留下清晰可見的痕跡,葉麵有幾個大小不一的蟲眼,失去所有生機而顯得枯萎失色,特裏斯滿意自己的收獲,慢慢鬆開自己的手指。
中途短暫停留腳步的枯葉,再次飄蕩而下,繼續自己的旅程,直到輕吻鋪滿落葉的地麵,等待著凜冬的風雪將它們掩埋。
森羅萬象大自然生命的循環周期,會妥善保管它們,將厚厚的落葉層化為養分和肥料,緩慢地滋長這片森林的生機。
得自自然,回歸自然,這就是一體至衡的橡樹之道,也是所有自然生命必須遵守的法則。
奧德裏奇在林中漫步前行,赤足踩在枯葉上發出嗦唦嗦唦的連綿脆響,越往前呼喊的聲音就越大,不知不覺穿過森林的邊緣地帶,稀疏的林木也漸漸變得茂密,蒼翠的青藤從樹冠垂掛而下,將特裏斯的視野填塞地沒有空隙。
‘我來過這裏,並不久遠的記憶,告訴我曾經在此地生活,還有艱苦的修行……’
“低語森林!”奧德裏奇突然醒悟過來,似乎觸發某種關鍵。
他的胸膛正中浮現青黑色咆哮狀熊頭側臉的印痕,無形的聲浪漣漪似的往前擴散,麵前的一切飛快地向兩邊退去,就像盛大的舞台緩緩地拉開厚重的帷幕。
特裏斯毅然而然地邁步向前,茂密的樹冠遮蔽秋日的陽光,投下幽靜的陰暗。
當奧德裏奇進入其中,忽然驚起待在枯枝敗草叢裏享受安詳靜謐氛圍的螢蟲和夜蛾,它們慌亂地振動翅膀四下飛舞,忽明忽暗的熒光就像調皮的精靈在眨眼,至於灑落無數夜光鱗粉的飛蛾,攪動細微氣流形成漩渦,仿佛將天穹的星海搬到特裏斯的麵前。
“大自然的神奇難以用語言形容,如此壯觀的一幕,我也是初見。”
奧德裏奇欣賞過後,收起震驚的心情,從容地繼續往前走,頭頂幾乎捱著星辰大海,直到他進入森林的核心。
徑直裏許的林間空地,自然形成的湖泊,晨曦的光輝投在湖麵,微風從樹梢流淌而下輕輕吹過,波光粼粼閃爍著無數斑駁的碎金,映照在特裏斯的身上,將白色的細麻單衣妝點成耀眼奪目的華美衣裳,又像是湖中精靈贈予他神聖的黃金鎧甲,交付偉大的使命,囑咐他去創造自己的命運。
湖水緩緩沉降,湖心處露出一塊嶙峋的蘑菇狀巨岩,或者可以稱為小島,奧德裏奇耳中聽到的召喚聲越來越響亮,他沒有猶疑地繼續往前行去,還沒有退盡的湖水,在他腳下如履平地。
特裏斯虔誠地手腳並用攀爬登上湖心島,沒用動用任何騎士技,當他來到島上,對照頭頂的太陽,看見四棵各自對應一個方位的怪樹。
北方是一棵葉子落盡隻剩下光禿禿枝椏的枯樹,懸掛著掏空籽瓤的南瓜,皺裂的樹皮被風吹透,成片地剝落,露出裏麵毫無生機的樹幹。西方則是一棵濃翠欲滴的青柏,盡管冬季的腳步還沒有到來,它的頂端卻有隱約可見的霜雪,枝椏末梢掛著鹿角、銀幣、襪子等等雜物。
晨曦斜照的陽光,將枯樹的陰影投在青柏上,光禿禿的枝椏仿佛鬼怪嶙峋的爪牙,試圖從這棵樹上攥取生機和活力。
“距離太近了,應該將它們稍微分開,或許應該修建枯樹的枝椏,盡量使它變得美觀,以免影響到四樹的均衡。”
話沒有出口,奧德裏奇還是它的主人,當它脫口而出,就不能收回去吞咽而下,就像潑出去的水斷然沒有收取恢複原狀的可能。
枯樹和青柏同時產生一股吸力,試圖將特裏斯拉過去,盡管前者的力道更大,不過奧德裏奇胸口的熊獸印痕再次毫無預兆的發出咆哮怒吼,使他掙脫了束縛,被青柏順帶拉走。
樹身一扇六角霜花式樣的木門緩緩打開,特裏斯感受到親近的善意和自然的呼喊,沒有抗拒地隨它施為,隻是跨進門戶前,聽到枯樹發出悲怮的哀嚎,忍不住側頭回望,隻可惜大部分視野被柏樹翠綠葉子遮擋,唯有眼角餘光看見懸在枯樹上的大南瓜,鏤空的縫隙和孔洞形成一張獰笑的惡臉。
從高空墜落的奧德裏奇,穿過厚厚的雲層,麵對越來越近的大地不知如何應對,他隻能盡力伸展手腳,希望自己能體麵地收場。
這時漫天飛舞的霜雪自發地來到特裏斯的腳下,一路蔓延到全身,連成天鵝似的潔白翅膀,下墜的衝力隨即大為緩解。由於馭風滑翔的緣故,他飛過漫長的距離,由於速度飛快,甚至令奧德裏奇產生跨越季候的錯覺。
的而且確是,他從陰雲密布天空的冰雪世界核心處離開,朝著地平線的方向跨過遙遠的距離,腳下的積雪越來越稀薄,肥沃的黑土大地上翠綠的植被星羅棋布。
口鼻呼吸的凜冽寒風變成溫和的暖風,霜雪翅膀漸漸消融,特裏斯的速度慢慢降低,離地麵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直到他看見一塊地勢平緩的草地,手腳收起選擇斜斜地碰撞,然後在地上不停地翻滾卸盡衝力。
暈乎乎的掙紮站起,身體搖搖晃晃地就要摔倒,奧德裏奇幹脆躺在地上休憩了一會才坐起身。
“呼!”剛剛吐出鬱積在胸口的濁氣,將不快的情緒和驚疑不定的心情拋諸腦後,這時一支利箭從耳邊擦過,射中一蓬低矮的灌木。
眨眼間,原本鬱鬱蔥蔥的冬青珊瑚樹,中箭部位脫水幹枯,速度之快連眼睛都能看見過程,而且連帶附近的火棘薔薇也受影響,紅中泛黃的熟透漿果幹癟掉落,似乎生機被這一箭盡數奪走。
危險的感覺陡然升起,特裏斯順從身體本能往左側翻,“哚哚哚”,三箭連發全部落空,都在他的右邊,斜斜地釘在地上,肥沃的黑土隨即腐壞,發出死魚爛蝦發酵的惡臭。
望著箭勢的來路,奧德裏奇看見遠處,百步開外的枯樹林裏,一位身穿黑色甲胄的騎士放下手中的弓箭,隨手擎出一把利劍。
他座下的灰馬有一雙碳紅色的眼睛,渾身纏繞著煙霧,四蹄不停敲打地麵的石頭,發出刺耳的鏗響,擦出耀眼的火星,仿佛民間傳說中的夢魘。
特裏斯似乎聽到對方的歎息和無奈,不過毫不掩飾的殺意和矢誌不渝的鎖定目標,知道自己無法幸免。由於手無寸鐵,他一掌橫切,將冬青樹自中箭處斬斷,削走礙事的枝椏,將它變成一根簡便的木槍。
騎士揮刀向前發起衝鋒,灰馬四肢鐵蹄不停交錯,速度越來越快,攜帶著一股踏碎冰河的沙場戰意和一往無前的氣勢。
奧德裏奇發覺原本一截手指長的黑胄騎士,隨著距離的拉近不斷變大,而且蓄足的衝力將無堅不摧,毫不猶豫地朝著對方的衝鋒來路投出簡易木槍。
沒有瞄準來曆有些古怪的灰馬,而是不宣而戰的騎士的胸膛,由於他極為諳熟騎士的戰鬥技巧,預判攻勢加上借助對方的衝力,這一槍的破壞力將會很可怕。
黑胄騎士也感覺到危險降臨,可是他已經來不及調整姿勢,隻能勉強側身用厚重的臂盾硬抗這一擊。
“啪嗒……嗒……嗒!”冬青樹木槍正中騎士的盾牌,劇烈的衝擊力使這根簡易的木槍節節崩斷,繼而變成碎片四下爆散,厚重的臂盾表麵凹凸不平,接近報廢必須回爐重修。
至於黑胄騎士本人也不好受,由於木槍斷裂崩碎,所有力道都由他承受,左臂粉碎骨折,不能運用的同時還成為礙事的累贅。與他連成一體的灰馬也不好受,主動為騎士分攤傷害,纏繞在身上的煙霧飛快逝去,差點暴露出半透明狀的幽質靈體,甚至幽靈馬的真相。
騎乘衝鋒的勢頭頓時削減大半,特裏斯提前規避,使黑胄騎士的傾力一擊全部落空。
運用青銅天馬.珀伽索斯之力,奧德裏奇銜尾追上放慢速度的灰馬,雙臂肌肉僨張,從對方的死角左側發起攻擊,避開毫無威脅的劈斬,暴熊之力一拳擊中馬頸,將這匹怪異的灰馬打地側身倒地,隨後順勢一拳攻向黑胄騎士的頭部。
“咯嚓”一聲,覆麵式的帽盔崩解脫落,帶著騎士的頭顱飛走,特裏斯有些驚疑,不過他看見鎧甲頸部隻有脊椎沒有任何血肉,立即明白眼前的對手很可能是傳說中的骷髏騎士。
帽盔裏的顱骨,眼眶骨深處兩點紅焰閃爍幾下悄然熄滅,隨即破空而起,如倦鳥回巢衝進奧德裏奇的體內。
灰馬發出淒厲的哀鳴,纏繞身上的煙霧瞬間消散,露出幽靈的體質,隨後凝聚成一團幽暗的靈光,融入特裏斯的胸口。
眼前的一切陡然不同,視野裏出現光幕,人形的線條輪廓和圖案組成的……菜單。
‘咦!這是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