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法師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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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師塔?”雇工領班德科對此毫無反應,他的心思都放在其它地方,比如周圍的環境是否安全,身上帶傷的夥伴是否還能繼續堅持下去。

    “不,這是一座等待我去發掘的寶藏。”普林斯汀高興極了,若不是擔心自己的冒失舉動,可能會引起高塔的防衛,他早就第一個衝上去。

    陸續走出甬道的礦洞雇工越來越多,很快他們如同放下肩膀承載的負擔,接二連三地坐在地上,有的幹脆躺著,任憑別人如何推搡都不願動彈。

    抵達目的地,呼嘯而過的山風吹來清新的氣息,夾雜著冰雪的霜冷和刺骨的寒意,奧德裏奇.特裏斯感覺前所未有的愉快,心裏積攢的壓力頓時不翼而飛。

    順利逃離變成巨大墓穴的盤蛇礦洞,來到陌生的冷山,他想立即返回伊斯特伍德城,不過將這群傷圌殘的逃難者丟棄在荒山野嶺裏自生自滅,他沒有那份鐵石般的冷硬心腸。

    這位美德騎士轉頭照料傷員,經過仔細耐心的檢查,他們的傷勢不僅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看不到盡頭的‘漫長’的旅途消耗了大量的精力,隻是雇工們憑借在昏暗無光的礦洞底部挖掘時磨練出的堅韌不屈和吃苦耐勞的精神,默默地忍受著堅持到最後,沒有一個人掉隊。

    無法忍受法師塔的誘圌惑,原本打算慫恿特裏斯騎士過去探路,可是他執著地給雇工們治傷,普林斯汀不好當麵催促,暴露出自己冷酷無情和貪婪自私的真麵目,因此他隻能獨自一人再次啟程。

    動用最後一顆火焰寶石,這次他連雇工領班都沒有帶上,直接就往前方隱藏在陰影中的高塔走去,德科倒是想跟他一塊去,隻是兄弟們還缺少一個主心骨,因此領著身體健全的夥伴照料他們。

    有人接手自己的工作,奧德裏奇終於鬆了口氣,趁機借助微弱的光亮掃視周圍環境,發現一行人身處天然形成的溝壑裂隙裏,隻是附近的地麵似乎人為地整理過,鏟除崎嶇不平的山岩,鋪上細碎的沙礫。

    不知不覺地伸手抓了一把,把它們緊緊握住慢慢碾動,嗦唦嗦唦,側耳傾聽的特裏斯以美德騎士的靈性,敏銳地察覺到這些焦黑色的沙礫,隱藏著細微的腐朽氣息,那些焦色外表並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在血與火的熔爐裏誕生。

    ‘這裏曾經是一座戰場,或者說發生過施法者的戰爭,盡管年代久遠地不可追溯。我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大概是舊時代的末期,最混亂的年代。’

    天穹群星隕落如雨的災變,神祇的雕像暗淡無光,廟宇失去支撐的支柱紛紛坍塌,施法者用盡源泉蛻變成普通人,他們積累的財富,引起國王、貴圌族、平民的覬覦。失去威力巨大的法術,施法者的智慧再高深莫測,一把利刃就可以結束他們的生命。

    曾經高高在上的法師集團一夜之間土崩瓦解,失去信仰的凡人毫無顧及地互相攻殺,他們窺視施法者的財富和收藏,蜂擁而上淹沒一座又一座法師塔,剔除少數位於地勢險要的高山深穀之間的另類,絕大多數耗盡了元素池的積蓄,由於缺乏外界的補充而最終傾折隕滅。

    除了極少數對施法者依舊忠心耿耿的衛兵,大多數法師塔的護衛都選擇反戈一擊。對覬覦者殺傷最大的反而是沒有過多的心思,隻聽令施法者本人的構裝體和各種仆從,以及意誌觸角延伸的產物,法師塔的塔靈。

    尤其是當施法者死去後,完全是由複仇心支配的塔靈接管戰局,動用的都是玉石俱焚的戰術,硬是將原本防護的設計發揮到極致。

    短視的凡人將積累千年的施法文明毀於一旦,曾經璀璨閃耀的曆史翻開新的篇章,隻是末頁遍布戰火的焦痕,脈絡宛如凋零的黑色薔薇花。

    ‘或許有個別人跡罕至的地方,被貪婪的破法者忽視了,比如眼前這一座高塔,似乎直接移動,自行沉降到溝壑底部,潛藏著躲避凡人的搜尋。近在眼前的距離,反而令一些目光長遠之輩有意無意地忽略漠視過去。’

    ‘稍等,這是否意味著不遠處的高塔並不是一座廢墟,而是主動進入沉睡,等待時機蘇醒的複仇者。不好,我要阻止普林斯汀。’

    奧德裏奇呼的一下站起身,越過鑲嵌火焰寶石的鐵鎬木柄,直接追向‘目光長遠’的向導,要將這個遲來的忠告,盡快告訴他。

    可惜,特裏斯現在才反應過來,稍嫌有點晚,普林斯汀已經陷入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裏,泥足深陷而無法自拔。

    “流沙!這裏有流沙,你別過來,千萬別過來。”

    聽到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普林斯汀不用轉頭就知道來人是誰,他高高舉起火焰寶石,沒過膝的沙礫在躍動的火光照耀下還在流動。

    奧德裏奇眯著眼睛盯著年輕的向導和他腳下的流沙陷阱,普林斯汀身處的地方充滿不祥的黑色氣息,就像踏在麵色猙獰的鬼怪臉上,張開血盆大口盡情宣泄積累一個世紀的苦悶和怨恨。

    “特裏斯騎士,請不要過來,否則會連累你,和我一樣陷入沒頂之災。”

    偷吃麥田穀穗的鳥雀快要死去的時候,鳴叫聲充滿令農人啜泣的哀傷,為非作歹的惡棍即將離開人世的時候,說出來的話語也會流露出善意。

    “普林斯汀,‘睿智’的普林斯汀,對我一向懷有惡意的你也會說出警誡之言,真是太難得了。”

    “趕緊離開吧,我估計高塔附近還隱藏著其它的流沙陷阱,而且數目不少。”年輕的向導用自己的生命探路,即將獻出寶貴生命的時候,他隻希望能作為一個道德上的完人被所有雇工記住,其中包括奧德裏奇.特裏斯,畢竟他是一個騎士,有可能會將自己的名聲傳揚到上流社會。

    ‘哦!得了吧。攜裹著盤蛇礦洞的雇工集體逃亡,估計我的名聲不會好到哪裏去,更何況我還是其中的領頭人之一,恐怕不久後貼在告示欄裏的通緝犯名單就有我的名字和潦草的畫像,如果沒有死於流沙陷阱,遲早也會被賞金獵人和冒險者割走首級。’

    就在普林斯汀自怨自艾的時候,奧德裏奇卻沒有閑著,他脫去外麵的粗布罩衣,飛快地撕成長布條,搓細後用死結連成一條救命的繩索。

    “我這個人,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放棄希望。普林斯汀,即使沒有你出自肺腑的善言和閃耀的良心,我也會拯救你脫離流沙陷阱。畢竟我是一個騎士,或許還是一個古板的愚笨的騎士。”

    特裏斯隨手在‘繩索’前端綁出活結套圈,隨後認準方向直接拋出,一陣詭異的山風吹來,意外地將它吹偏少許,落在普林斯汀伸手可及的地方。

    活命的希望近在眼前,‘睿智’的向導忘記自己先前執意一動不動延緩沉陷的打算,彎下腰去拾取套索。

    “別動!”

    奧德裏奇的提醒還在耳邊回響,普林斯汀立即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剛想站直身體,流沙沉陷的速度由於獵物活泛的掙紮而加快,一下子沒過膝蓋抵達腿圌根。

    嗚咽的哀鳴在向導的喉嚨裏徘徊,普林斯汀心裏自責不已,天性涼薄自私自利地無法承認自己的錯誤,因此很快變成對特裏斯的怨恨,怪這位騎士不該用逃脫生天的希望引誘他,卻不盡全力施救。

    ‘身為久經訓練的騎士,連一個拋索的簡單戰術動作都沒有成功,分明就是有意戲弄,把站在懸崖上的我推進滿是毒火熔岩的火山裏。該死的,騎士沒有一個是好人,我再也不上當了。’

    滿肚子怨氣的普林斯汀根本沒有注意到剛才拂麵而過的一陣怪風,即使睿智的他明白這不是奧德裏奇的錯,也會把責任全部推到他的身上。

    特裏斯騎士收回救命的繩索,試著往其它方向拋投,結果都準確無誤地命中了,唯獨是向導所在的區域,似乎是自然形成的風眼,又或者是刻意布置的連環陷阱。

    “奇怪,真的很奇怪。普林斯汀,恐怕你陷入的不止是一個陷阱,而是詭異的兩個。可怕的雙重陷阱,而且第二個似乎有些詭異,並非自然形成。”

    說完,奧德裏奇右手比劃了一個v的手勢,他想用這個勝利的宣言提升普林斯汀的信心,其中也包括自己。

    年輕的向導懶得理會他,鼻子裏哼了一聲,絲毫沒有流露出感激的意向,一副甘願認輸受死的神情。

    “其實拋索和射箭一樣,除了準頭和手勢,還得考慮風向、風速,氣流的異常等等外界偶然因素。上次固然失手了,不過我已經吸取了教訓。稍等片刻,普林斯汀,我要把你拯救出來,脫離這個可怕的雙重陷阱。”

    奧德裏奇左手握著繩索的末端,並纏繞在手背連續幾下,右手抓著扣著活結的前端,不斷地旋動增加轉速,直至它在半空變圓,發出呼呼呼的尖嘯聲。

    “去!”

    套索落在普林斯汀的前麵左側,毫無疑問力度過大,準頭、命中皆無,已然落空,年輕的向導對特裏斯騎士的怨恨又增長一分,恨不得把他的手腕咬斷。

    誰知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輕風吹來,竟然將快要落地的套索往回蕩去,即將落在普林斯汀的頭上。

    向導大喜過望,張開雙手等待救命的繩子落下,誰知怪風頗具靈性地回旋,將繩子稍微吹偏少許。

    “抓圌住機會!普林斯汀,用你的右手的‘火炬’,相信我,剛好夠得著,我連這個都考慮在內了。”

    ‘誰會聽你盛氣淩人的命令!’

    心裏這樣想,可是身體求生的本能,還是讓普林斯汀收起雙手,甚至幹脆地稍微側身,延伸握住木杖的‘右手’的長度。

    “噗!”套索越過火焰寶石的頂端,直接落在向導的肩膀上,他慌忙地抓圌住救命的繩子,一雙手都穿過去,放在腋下,隨後用力收緊活結。

    “嘿!夥計,幹的好,我們聯手做了一件偉大的事情。”普林斯汀的臉上堆滿笑容。

    “你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