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白玉為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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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保存的好。先找到的手和腳跟剛砍下來的一樣。行了, 收拾一下準備去見張曉曉吧。”林行淵道, 他走到角落裏擼了一把老貓的毛, 叮囑道:“你一隻貓要好好看家哦。我跟邢鳩很快就回來。”
邢鳩看著他在玄關穿鞋,說道:“那女人身上有蹊蹺, 不用哄,逼問就可以。”
林行淵白他一眼:“我一開始是覺得這件事跟張曉曉沒多大關係。她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哪來的這種閑心?更何況那姑娘身上剛開始一點怨氣都沒有。但是我拿到腦袋的時候,她身上的怨氣就出來了。”他穿上外套:“密密麻麻的,像是怨氣一直被深鎖在身體裏邊。又是個師父沒講過的類型。”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下山果然沒錯。華沙裏邊布下聚魂陣的人現在還沒找著。現在又出來張曉曉這麽個特例。”
邢鳩不動聲色。
兩人一起出了門。
老貓安詳地躺在地板上, 跟屍體隔著三四米,也沒什麽不自在。空調呼呼的吹著。老貓忽然睜開了眼睛。
窗戶被打開了。
林行淵租的房子在十四樓。不高也不低, 是高層公寓樓的中層。老貓常年窩在角落裏, 充當著看門狗的角色, 時不時就在半夜迎接千奇百怪的‘人’。他們舉著巨大的鐮刀, 十裏招魂幡從黃泉道延伸到人間普通公寓, 或者是提著山中最新鮮的野味, 嘴角還沾著鮮血與羽毛, 再要麽就是戰戰兢兢的道、佛後輩,費盡心思拜會玄牝之門的弟子。
這些‘人’大多數時候忌憚著玄牝之門的名聲, 規規矩矩的站著,收腹,挺胸, 敲三下門, 低著頭站在門口等人來開門。
他們也無一例外, 統統看不見邢鳩。
從來沒有人像是這個紅衣服的小孩一樣,蹲在十四樓的窗戶上,提著一顆蒼白的腦袋,對著老貓嘲諷的笑。老貓渾身的毛都炸了。
“你主子呢?”牙色從陽台上跳下來,一腳把保鮮膜裹著的腦袋踢開,然後把他手中的和尚腦袋,輕輕擺在了破碎的屍體最上端。
扭曲但完整的女人身體,跟最頂端的擁有著蜂蜜粘稠金色眼睛的和尚腦袋組合在一起,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
老貓謹慎道:“邢鳩大人出去了。”
牙色伸個懶腰:“等邢鳩回來,跟他說一聲我來過了。”小孩偏頭,眼中閃過一絲金色:“哦對了,記得瞞著林行淵。”
……
離十六點還有十分鍾。
張曉曉很守時,坐在一家咖啡廳的座椅上看手機。
林行淵戴著墨鏡,站在路邊看她。他身高腿長,身材比例又好,墨鏡下露出來的下巴精致的像是瓷器,旁邊路過的女孩子都在偷偷斜眼看他。
邢鳩盯著一個又一個路過的女孩,終於忍不住了:“還不進去?”
林行淵心不在焉道:“不進,再等一會兒。”
“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觀察的。你看張曉曉。她臉上帶點嬰兒肥,但是露出來的胳膊跟腿都很細。沒有打耳釘,沒有塗指甲油,也沒有染頭發。應該是個很乖巧的女孩子。”林行淵輕聲道:“這種女孩子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不會輕易出圈的人。但是她身上的衣服,不是她這種人會買的類型。”
張曉曉今天穿的是緊身的露臍裝,下半身一條黑色的長裙,腳下踩著銀灰色的高跟鞋,頭發還是清湯寡水的披著,但好歹還是上了一點發膠。臉上也是能夠看出來的明顯的妝容。
邢鳩沒看張曉曉,而是把林行淵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道:“你對女人,可真是興致盎然啊。”
林行淵沒理他,繼續道:“她大一。剛上大學的循規蹈矩的女孩子,普通慣了老實慣了,很難這麽快就適應過來去買這種比較,嗯性感的衣服。她穿了,但是很緊張。這些衣服,有很大可能是旁人——舍友同學什麽的——給她推薦的,再要麽就是穿的別人的。”
邢鳩輕描淡寫道:“穿別人衣服怎麽了?”
林行淵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話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來了,靈體狀態你怎麽換衣服的?”
邢鳩:“……”他張嘴剛想說話,林行淵就斬釘截鐵的打斷他道:“行了別說了,肯定很變態,我不想知道了。”
邢鳩:“……”
邢鳩心想你要是知道我怎麽換衣服,那就不是罵兩句變態就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張曉曉從咖啡廳裏走了出來,扭捏著跟林行淵打招呼:“來了呀?怎麽不進去?”
林行淵溫柔笑道:“想多看看你。”
張曉曉臉蹭的一下子就紅了。
兩個人往定好的餐廳方向走,林行淵走在她側邊,忽然看見張曉曉背後的衣服上,夾著一根長長的棕色頭發。
他伸出手把那根頭發揪出來,張曉曉以為他是想要親近一下,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林行淵把那根頭發拿到她眼前:“曉曉,這根頭發是誰的呀?”
邢鳩‘啊’了一聲。
林行淵也看到了,那根頭發,已經被一層濃厚的怨氣包裹起來了。
張曉曉看到那根頭發之後,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起來。
十一
事實證明,如果林行淵想要耍心眼泡妹子,可能真用不了多大功夫。他跟張曉曉吃完晚飯看完電影的一個小時後,就成功進到了張曉曉租的房子裏邊。
姑娘心甘情願的邀請他進去的。
邢鳩半道忽然接到了什麽消息,匆匆離去了。他臨走前冷哼一聲,告誡道:“這女人有問題。”
林行淵心想肯定有問題。膽小懦弱,卻又在這種事情上異常大膽,兩種極端必然造成變態——反正張曉曉這姑娘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張曉曉一邊開門一邊道:“我高中就是在這裏租的房子。大二還準備搬出來住,就一直沒退。周末還是要回來住的。”
普通的居民樓六層,一室一廳的房子,最上邊還帶著閣樓,林行淵進門之後聞了聞,發現閣樓就是怨氣最濃重的地方。
他暗道:“得想個法子上去看看。”
張曉曉坐在沙發上,倒了一壺茶。林行淵借口進了廁所,關上門從背包中抽出斬我,對著房頂捅了一下。白色的天花板上出現了十根手指頭,簌簌的亂動著。林行淵滿意的點點頭——果然是死在這裏的——那手指頭上刷著指甲油,跟擺在他家地板上的屍體是一樣的。
廁所鏡子前前有兩個刷牙杯。一個粉色一個藍色,都引著毛茸茸的小熊。兩隻牙刷靠在一起。林行淵眯著眼睛盯了這一對牙刷一會兒。
不僅僅是牙刷。洗漱鏡前擺著許多化妝品跟小飾品,都跟張曉曉本人會喜歡的風格迥然不同。
林行淵摸著下巴。一室的房子,兩隻牙刷,還有這麽多明顯不是本人的東西,是有朋友會過來住麽?
……還是他家那具屍體的?
廁所門外張曉曉忽然聽到了門鈴聲。這姑娘原來端坐在沙發上,手腳發抖的捧著一杯茶,聽見門鈴聲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慢吞吞的去開了門。
她像是懷揣著什麽不知名的恐懼,胖嘟嘟的手指握上門把手的時候,她已經抖得像是篩糠一樣了。
先是普通的木門,再是堅硬的防盜門。她一層一層的打開,圓臉上流滿了冷汗。
門外是個拾荒的老人。他佝僂著腰,穿著廠子裏職工的工作裝,提著一個蛇皮袋,露出一口黑黃的牙:“同學,有垃圾啊嘛。”
張曉曉鬆了一口氣,把腳邊下的垃圾袋給了他就關上了門。
林行淵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張曉曉關上了門,從後邊拍了拍張曉曉的肩膀,隨口問道:“六樓是都帶閣樓的麽?”
張曉曉回答道:“也不是,有的就不帶。”她把手中的茶水遞給林行淵:“我朋友做的安神花茶,喝吧。”
林行淵笑了笑,幾口就把茶水喝完了。為了擔心這姑娘不敢下手,他還特地多喝了幾杯。兩人閑聊幾句之後張曉曉偷瞄他的頻率越來越高。
林行淵心裏歎了一口氣,兩眼一翻就暈了。
張曉曉顫抖著站了起來。她站起來,把林行淵拖進了臥室,然後綁在了床上。
雙人床。
床邊一張不鏽鋼的桌子。從上到下依次是斧頭、剁骨刀、手術刀、止血鉗、顱鋸以及一係列刀具。張曉曉刹緊了繩子,抓著菜刀縮在角落。她近乎瘋狂的睜著眼睛,像是從前無數個夜晚一樣,等待著‘她’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