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不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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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曉曉一邊往宿舍走一邊輕輕的晃了晃手中的快遞盒。

    她皺著眉聽聽盒子裏邊的聲音, 停了下來。快遞盒就是普通的快遞盒, 黃色紙箱, 密密麻麻的纏著膠帶,快遞單子貼在最上邊。

    寄件人是個叫‘師璜’的人, 收件人的名稱填的是張曉曉,號碼也是張曉曉的號碼。

    大學裏都有快遞代收點,申通圓通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每個地兒都是要認真核對學生卡、電話號碼、接受的短信信息跟收件人姓名的,所以張曉曉一點都不覺得是拿錯了快遞。

    盒子裏有什麽東西滾來滾去。張曉曉又搖了一下, 還是沒聽出裏邊是什麽東西來。

    大學剛開學,她在家裏算著時間買了挺多東西, 零零總總加起來二十多件, 有衣服有鞋子, 還有些零碎的小玩意。

    可是這裏邊是什麽?

    後邊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曉曉?買的什麽呀?都流出來了。”張曉曉一愣, 把快遞盒舉起來看了一眼, 發現盒子縫隙中流出了一些……

    血。

    張曉曉心裏咯噔跳了一下, 蹲下來二話不說就開始拆快遞。後邊拍她肩膀的同學嚇了一跳。張曉曉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快遞盒外邊的膠帶纏了一層又一層, 她用指甲劃開幾層,還是打不開。

    這時候旁邊忽然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 抓著一把小刀,遞到她麵前。張曉曉抬頭看過去,蹲在她前邊的青年一臉燦爛的笑容, 又把刀子往前遞了一下:“給。”

    張曉曉紅著臉把刀子拿過來, 局促的把刀子拿在手中把玩, 卻是不好意思繼續開快遞了。“林行淵,大四生科院的。”青年笑道。

    張曉曉聲若蚊呐:“大一新生,張曉曉。”

    她身後的同學盯著林行淵的臉看了一會兒,頗為不舍的跟張曉曉告了別離開了。

    “怎麽在半路上拆快遞?”林行淵笑著問道,他語氣輕鬆平常,就是普通的搭訕口氣。

    張曉曉也聽出來了。她蹲在地上敲敲打量青年陽光下精致的臉,隻覺得春心萌動,一張臉是又紅又熱,當即站起來把快遞抱在懷中,羞澀道:“沒什麽,快遞有點沉。”

    “我送你回宿舍吧。”林行淵自然而然的伸手把快遞接了過來,張曉曉也自然而然的跟他並肩一起走。她心想學長可真好看……

    卻沒想到下一刻好看的學長林行淵抱著她的快遞拔腿就跑!

    張曉曉愣在原地,好長一會兒後才尖叫出聲:“來人啊!!!有人搶快遞了!!!”

    ……

    嚴靖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再見到林行淵。

    當時他跟張寧川被困在華沙,被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兩個人都是出了一身大汗,半夢半醒的回了警局,好不容易才恢複過來,卻始終沒有再得到林行淵的信兒。

    張寧川懷疑是林行淵把陳之齊擄走了。

    嚴靖卻覺得不是。

    現在是或者不是,都能當著麵問問了。

    “警官,我是被冤枉的哇。”林行淵懷中抱著快遞盒子,垂頭喪氣。

    嚴靖旁邊坐著的小警官拍拍桌子:“A大百號人看見你搶人小姑娘的快遞!夠膽啊小夥子,真覺得沒人敢按住你?”

    林行淵哭喪著臉:“是啊警官,我也沒想到大學裏的小朋友都這麽勇猛,烏泱泱的上來十幾個啊。我都給嚇壞了。”

    小警官一瞪眼:“把快遞交出來!”

    林行淵抱著盒子往後縮了縮,求救似的看向嚴靖:“靖靖,救我。”

    小警官都被他氣笑了:“誰是你靖靖?我們嚴隊……”

    “你先出去吧。”嚴靖抬手道。小警官在林行淵‘我就說吧我家靖靖肯定舍不得我受苦’的得意眼神兒中走了出去。

    “說說看,怎麽回事。”嚴靖冷靜道。

    林行淵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狹小的審訊室中充沛的陽氣,道:“我是為了那姑娘好呀,反正也是小案子,你鬆一下就沒事兒了。”

    嚴靖直接道:“那天你去哪了?”

    “我?我回……”林行淵嘴一刹,改口道:“那天我遇到了別的事情。”他眼中閃過一絲黯淡,苦澀道:“嚴靖,我們這條道上,是有很多規矩的。我狂妄自大,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邢鳩嗤笑一聲。

    嚴靖臉上慢慢出現了愧疚的表情。他輕聲道:“林行淵,把快遞盒給我,我去還給張曉曉之後,你就可以走了。”

    林行淵一臉警惕,抱緊了快遞盒,兩隻腿蹬著桌子,整個人帶著椅子往後劃了兩米。

    嚴靖問道:“快遞盒裏有什麽?”

    邢鳩催他:“給他看吧,警方早晚會知道這件事的。”

    “我不!萬一嚇到你怎麽辦?”林行淵反駁。

    邢鳩冷笑一聲:“嚇到嚴靖,他不是會嚶嚶哭著往你懷裏鑽麽?”

    嚴靖皺眉道:“我怕什麽?”

    林行淵眼睛一亮,刷一下把椅子拖回去,按住快遞盒三下五除二就拆了開來。

    嚴靖目不轉睛的看著。

    一層一層,快遞盒外部的膠帶被拆開。林行淵滿臉期待的打開快遞盒,好像嚴靖已經在窩在他懷中哭著喊怕怕了。

    暗黃色的紙盒底部已經被血浸濕,一個歪歪扭扭的、被保鮮膜裹了緊緊幾層的球狀物因為林行淵的動作滾到了盒子左邊。

    嚴靖坐回椅子上揉太陽穴,半響之後承認道:“很好,沒錯,你的確是為了張曉曉好。”

    林行淵露出一個‘啊被靖靖誇獎了真開心呀’的表情。

    林行淵一隻手還扣在快遞盒上,嚴靖壓住他的手,把臉湊過來:“把人頭交給我們,這件事性質很惡劣。”

    他湊得極近。男人俊朗硬挺的五官近在咫尺,身上洋溢著的陽氣迎麵而來。林行淵簡直想立刻撲上去舔幾口過過癮。卻又不敢。

    邢鳩上前一步,從後邊按住林行淵的後頸,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道:“阿淵,讓他放開你。”他眼神一沉:“我不喜歡別人碰你。”

    林行淵嘖了一聲,即使很不情願,但還是乖乖的把手從嚴靖手底下抽了出來。他還不死心,兩隻手分開的那一刻,他眯著眼睛彎曲手指,輕輕在嚴靖手掌心撓了一下。

    像是小貓柔軟的爪子,抓的人心頭一緊,又癢又甜。

    邢鳩恨不得咬掉這人的手腳,好讓他再也不能出門勾、勾引別人。心裏卻又覺得舍不得,林行淵就該是個完完整整的、調皮的小孩兒,在他心頭活蹦亂跳。

    還是糾結、還是矛盾。

    但是他現在——

    他隻能看著自己的手穿進林行淵的皮肉,再深也不能觸摸。

    嚴靖妥協道:“可以再讓你保管兩天。兩天之後把東西給我們。”

    林行淵討價還價:“三天!”

    嚴靖道:“一天半。”

    林行淵:“三天!”

    嚴靖:“一天。”

    林行淵委屈的抱緊了懷中的快遞盒:“兩天就兩天咯,一天到晚就知道壓榨我。”

    小警官敲了敲門,無奈道:“嚴隊!姓張的那個女生來領人了!她說就是他們朋友鬧著玩的!”林行淵反應迅速的把快遞盒扣上了。

    嚴靖掃了一眼林行淵,冷笑道:“拈花惹草。”

    邢鳩站在他身後,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整天沒個正行,就知道拈花惹草。”

    這話說完邢鳩就厭惡把頭扭開了——他們兩個異口同聲,一句‘拈花惹草’剛好完美的卡在了一起。

    林行淵抱著快遞盒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無辜的眨眨眼。

    他兩隻手捧著再次封號的快遞盒,溜溜達達的走了出去。張曉曉絞著手指坐在警局的座椅上,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小警察在她對麵,道:“小夥子,真把快遞當老婆抱了?你媳婦在這裏坐著呢。”

    張曉曉紅著臉,細聲細氣的給小警察道歉。小警察口頭教訓了幾句就放了人。林行淵跟張曉曉一起出了警局。

    張曉曉低著頭看柏油公路上的石子,道:“你怎麽、怎麽能這樣呢?”她是像給林行淵做做思想工作的,但是沒想到這話說出來更像是姑娘家的撒嬌。

    林行淵油嘴滑舌慣了,一看人姑娘害羞了,立刻就想順著杆子往上爬,旁邊邢鳩冷笑一聲:“你仔細看看這姑娘。”

    林行淵扭頭定睛一看,卻見到光天白日下,張曉曉身上,隱約透出了一點怨氣。林行淵晃蕩著快遞盒像是晃蕩撥浪鼓,忽然道:“你叫曉曉對麽?”他呲牙露出一口白牙:“明天有時間麽?”

    張曉曉驚喜的抬起了頭。

    “明天,我們一起出去吧。”

    十

    狹窄的房子,青年穿著大褲衩,大咧咧的坐在地板上。老貓還是守在他的角落裏,默默的吃著狗糧。

    林行瀾兩隻手捧著一根白皙的大腿,仔細的放在了軀幹的左邊。

    “好了!完美!”他拍拍手。

    地板上躺著一具屍體。支離破碎的屍體。白皙的軀幹被鋸下,腦袋裹在保鮮膜中,暗紅色的肌肉□□在空氣中,已經有些腐爛。

    與老貓相對的另一個角落中,整齊的碼著六個快遞盒。最上邊的就是張曉曉收到的那一個。

    “保鮮膜先別拆了。”林行淵道:“腦袋應該是最後一個郵遞的。嘖嘖,真是不尊重亡人,這麽熱的天也不放在冷藏櫃中,隔著保鮮膜味兒都這麽大了。得虧張曉曉心大。”

    這屍體是個年輕的女孩子。身軀修長,手指腳趾都秀氣圓潤,指甲蓋上塗了一層透明的護甲油。長什麽樣子就不知道了。腦袋被保鮮膜層層裹上去,隻能看到中間鼻子微微撐起了一小塊。

    林行淵站起來滿意的打量著被他拚起來的屍體。

    林行淵是三天前收到快遞的。

    當時他沒帶邢鳩,受A大校長之邀去給這小老頭看風水,路過X通快遞代收點的時候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鼻子一直靈敏得很。然後順著找過去,就找到了第一個裝著砍成兩段的腿的快遞盒。

    收件人也是張曉曉。

    再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裝著屍塊的快遞。他統統都幫張曉曉這姑娘收下來了,保存完好,在冷藏櫃中連爛點都沒有。昨天不湊巧,居然讓張曉曉提前了一步,無奈之下他隻能用了最粗暴的法子。

    得虧張曉曉這姑娘是個戀愛腦,林行淵哄了兩句就紅著臉把最後一個快遞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