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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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希在清風苑裏來回踱步,昨日淩瑤已經出嫁,按理說今天淩瑤會跟葉慕之進宮謝恩,可淩希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他們進宮的消息。或許是新婚燕爾,他們才會姍姍來遲吧,淩希這樣安慰著自己,也許隻有這樣,她的內心才會好過些。
如果淩瑤與葉慕之進宮了,淩瑤一定會來清風苑拜見她,她也好久沒有見到淩瑤了,不知道江霜雪會不會也進宮?這一刻,她有些想念她們了。
不一會,江夢琪踏著急促地步伐走進了清風苑,淩希一怔,江夢琪怎麽進宮了?她望了望江夢琪的身後,並沒有新婦淩瑤的身影,淩希更加疑惑起來。
“嫂嫂怎麽進宮了?”淩希問道。
江夢琪看到淩希後,頓時眼眶紅潤起來,她失魂落魄地走近進淩希,甚至連給淩希行禮都顧不上了。
“皇後娘娘,平遠侯府出事了。”
淩希似乎沒有聽清楚,她看著眼前早已淚流滿麵的江夢琪,幽幽地開口問道:“嫂嫂,說什麽,本宮沒有聽清楚。”
噗通一聲,江夢琪跪倒在淩希眼前,她大聲地對淩希說道:“皇後娘娘,平遠侯夫人去世了。”
頓時淩希覺得天昏地暗,身子有些晃蕩起來,安姑姑立刻上前扶住了她,淩希緩緩地坐在庭院中,她的表情呆滯,她似乎不太相信江夢琪的話,她輕輕地搖擺著腦袋,喃喃自語道:“怎麽會這樣?”
淩希又想起她出嫁那日的情景,那日竟成了她與江霜雪的永別,忽然一滴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流下。
“皇後娘娘,請您節哀。”江夢琪輕聲安慰道。
“什麽時候的事情。”淩希問道。
“今早姑母在聽雨齋走的。”
淩希的眼中充滿疑惑,之前沒有聽說江霜雪身體不適,她不解地問向江夢琪:“我阿娘身體一向康健,怎麽突然就去世了呢?”
江夢琪緩緩地抬起頭,她看著淩希,有些憤怒地說道:“徐大夫說,是暴斃而亡。”
“暴斃?”淩希喃喃自語道。
江夢琪從地上起身,她小心翼翼地攙扶起淩希,輕聲說道:“皇後娘娘,平遠侯府有喪事,安寧縣主與忠毅伯已經去了侯府,好好的一樁喜事就成了喪事,娘娘要保重身體,不能憂傷過度,院裏風大,娘娘還是進屋吧。”
淩希剛想細細詢問江夢琪,她就看到江夢琪有些詭異的眼神,很快江夢琪扭頭給了身後一個宮人眼色,這個宮人趕緊走上前,攙扶起淩希,宮人的身後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大夫。淩希掃了一眼那個大夫,居然是江霜雪身邊的徐大夫。
“皇後娘娘,平遠侯府還有很多事情要臣婦打理,臣婦先行告退了。”說完江夢琪離開了清風苑,但徐大夫還留在了原地,淩希看了一眼
徐大夫,眉頭緊蹙,向屋內走去。
淩希回到屋內後,她揮了揮手,屋內的宮人們都退了下去,她看著徐大夫,想起剛剛江夢琪的話,她心中疑竇叢生。
“皇後娘娘,您的臉色不好,讓我給您把把脈吧。”徐大夫輕聲說道。
“徐大夫,暴斃而亡,到底是什麽意思?”淩希著急地問道。
“如果沒有外力的作用,或中毒的情況下,暴斃而亡就是指因為某種疾病,在短時間內突然死亡。”
“你是想告訴本宮,我阿娘是因為疾病死亡?這就是你進宮的目的?”
淩希用淩厲的眼神看著徐大夫,她不相信徐大夫進宮,就是為了告訴她江霜雪是正常死亡,江夢琪也不會冒險帶外宮男子進宮的。
徐大夫緩緩地來到淩希麵前,他從懷中掏出一隻青玉簪子,小聲說道:“我進宮是因為受了夫人的囑托,將這個簪子帶給娘娘的。”
淩希一眼就認出這是她出嫁時,江霜雪親手帶在她頭上的青玉簪子,後來她因為賭氣沒有帶進宮。她伸出手,顫抖地從徐大夫的手中拿過簪子,她的眼淚再次落下,她想起出嫁時,對江霜雪說得話,她有一萬個悔恨不已,她真的很想對江霜雪說,她那都是氣話,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徐大夫退後了幾步,他恭恭敬敬地跪倒在淩希的麵前,說道:“皇後娘娘,您進宮後,夫人就自責不已,她每個月都會去寶華寺,就是為了給娘娘祈福,娘娘,夫人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樣,您不了解夫人。我想有些事情,您應該想知道。”
淩希看著眼前的徐大夫,她已經記不得什麽時候起,聽雨齋裏就有了徐大夫的身影,也許聽雨齋裏一直都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淩希默默地攥緊手中的青玉簪子,不由得就放在了胸前,她痛苦地說道:“徐大夫你想說什麽?”
徐大夫低下頭去,一雙落寞地眼睛盯著地麵,輕聲說道:“我叫徐子卿,我家是東俞國的禦醫世家,三十年前,16歲的我進入過宮廷,成為當時宮廷中年紀最輕的太醫。那一年我意氣風發,又仕途坦蕩,極其自負的我,曾經多次給宮妃的用藥很大膽,也許是我運氣不錯,也許是我看過的宮妃們都不是什麽大病,每次都能藥到病除,我也漸漸成為後宮中最受歡迎的禦醫。後來後宮中的武夫人服用我的湯藥後,居然流產了,我百口莫辯,我以為我死定了,直到一位世家小姐的出現。”
“那是位進宮看望宮妃的世家小姐,那位小姐說,她看到武夫人在吃藥後,曾經有食用過茶點,就是因為她的一句話,我得救了,我永遠都記得那年那位小姐燦爛的笑容,那一年她才十二歲。這事之後,我心灰意冷,就辭去了禦醫一職
,之後,我在邑城開了一家藥爐。很多年後,我再次在邑城見到了那位小姐,在我的藥爐裏,那位小姐早就出落得亭亭玉立,我一眼就認出了她。從此以後我時常去那位小姐的府上為她診脈,隻要能夠看到她,我就會很滿足,我想我應該是愛上了這位小姐。”
徐大夫的臉上漏出了些許笑容,但很快他就有些哽咽起來,他稍微調整了下情緒,又繼續說道:“後來我聽說那位小姐定親了,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可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出嫁後,我就把藥爐搬到了她夫家附近,隻是為了可以時常知道她的近況。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我成為她府上的大夫,我可以看到她,看著她生育孩子,幫她調理身體,我很知足,能夠陪她走完一生,是我最大的幸福,可她今天死了,最後她死在了我的懷裏。”
一滴眼淚靜靜地從徐大夫的臉上劃過,悄無聲息地掉落在地上。徐大夫用手拭去了臉上的淚痕,淩希看著為江霜雪流淚的徐子卿,突然她想到了淩霄,也許淩霄這一生都不會為江霜雪流淚吧。
“我阿娘知道嗎?”
“我不知道夫人是否知曉我的心,但這不重要,我從沒有奢求過什麽,我隻想守著她,不管生與死,皇後娘娘,我要離開邑城了,去郴州,我會在那開個藥爐,守在夫人的身邊,一輩子也不會再回邑城了。”說完徐子卿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從他喉嚨中發生了痛苦地哽咽聲。
忽然徐子卿本抬起頭看向淩希,他那雙有些微紅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像一根根浸染了鮮血的紅線,穿入他的眼球,似乎他的眼中除了痛還有恨。
“走之前,我想進宮見娘娘一麵,除了告訴您,夫人不是個無情的母親以外,我還想告訴您,夫人她是中毒而死的。”
淩希激動地站起身來,她的一隻手緊緊握住青玉簪子,手心傳來了簪子的刺痛,可她已經毫無知覺,她一雙憤怒的雙眼看向徐大夫。
“你是說,我阿娘是被人害死的?你有證據嗎?”
“沒有,夫人中的毒十分罕見,如果下毒分量非常低,十年八年都不會毒發,等到毒發的時候,會像因為疾病髒器衰竭的正常死亡。”
“是誰?到底是誰對我阿娘下毒手?”淩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
“娘娘應該能猜得到,娘娘出嫁後,夫人每月初一與十五去會去寶華寺上香,冷秋葉在聽雨齋下不了手,她就讓淩福買通了寶華寺的小沙彌,在夫人的素齋上下毒。昨天中午,夫人就已經毒發了,國舅爺當即就猜到是冷秋葉幹的,他從淩福身上調查,查到了寶華寺,找到了那個小沙彌。小沙彌交代,說是淩福告訴他,每次夫人去的時候,隻下星點毒藥,原本冷秋葉是想
讓夫人無聲無息地死去。可前段時間,三小姐幾乎是被宮人們五花大綁送出後宮的,也許冷秋葉沒了希望,她不想再等了,於是她們下百倍分量的毒藥,急不可耐地想毒死夫人。”
說著徐大夫從懷中拿出一個褐色的瓷瓶,他將瓷瓶舉過頭頂後,又輕聲地說道:“這種毒藥達到一定分量後,就不能飲酒,一旦飲酒就會立刻毒發身亡,而且這種毒藥的毒性會在酒水中被放大分解,也就是說就算太醫也檢查不出中毒的跡象,冷秋葉應該是算計好了。夫人常年吃齋念佛,不大飲酒,可昨日婚宴上,冷秋葉向夫人敬酒,夫人回來後就毒發,我雖然為夫人施針解毒,但也無力回天。”
“你不是每月都給阿娘請平安脈嗎?為什麽你不知道中毒一事。”淩希有些埋怨地問向徐子卿。
徐子卿那高舉的雙手有些微微顫抖,他低著頭,痛苦地說道:“是我大意了,這幾年我為夫人把脈,確實覺得夫人的脈搏有些微弱,可我以為夫人是因為傷心娘娘進宮,憂思所致,確實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淩希癱坐在椅子上,她看著手中的青玉簪子,想起出嫁時,江霜雪對她說得話,居然成為最後她們母女的訣別之言,她的心口傳來一陣陣悸痛。
“這事父親知道嗎?”淩希幽幽地開口說道。
“夫人不讓告訴侯爺,夫人說,三小姐就要嫁到端王府了,這種沒有確切證據,光憑一個小沙彌的話,不能指證冷秋葉。不管侯爺信不信,侯爺都會讓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樣對平遠侯府最好。”
淩希冷笑一下,她看著手中的青玉簪子,從溫潤的玉石中傳來一些溫度,淩希分不清這是自己手中的溫度,還是江霜雪遺留下來的氣息。她強撐著起身,來到徐子卿的身前,她拿過那瓶害人的毒藥,她牢牢地握住手中,一字一句地說道:“徐大夫,你安心地去郴州吧,我阿娘的事不會就這麽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