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賽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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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的一聲,一隻金箭頭的箭矢飛了出去,正中靶心。東華門內箭亭中一陣鼓掌聲響起,向弘宣得意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一箭似乎也略略消散些縈繞在向弘宣心頭的喪子之痛,向弘錫與周洵立刻來到向弘宣的身前。

    

    “陛下,您的箭術是越來越高超了。”

    

    向弘錫率先開口,這種給向弘宣送上彩虹屁的工作,隻能由他先做,這樣才符合他一個紈絝王爺的身份。

    

    “陛下,您確實比年少時,更加果敢與英勇了。”

    

    周洵也開始恭維起向弘宣,比起向弘錫技術水平不高的馬屁話,他的恭維確實給向弘宣戴上了幾個高帽子,而且似乎他是話裏有話。

    

    向弘宣看了一眼周洵,低頭笑了笑,向弘宣轉身望了望不遠處的馬場。

    

    “老九,言恩,咱們好久沒有騎馬了,像年少時那樣,去賽一場如何?”向弘宣滿懷期待地說著。

    

    向弘錫有些為難起來,他不怕賽馬,但他能贏向弘宣嗎?而且今天還有周洵在,如果說自己是個拍馬屁的高手,那麽周洵就是個拍馬屁的神人,比如他給自己取的自號,選言恩二字,很顯然就是在表明自己感恩東俞國,這個馬屁是拍得一點味都沒有。有周洵在,向弘錫今天估計是沒有出彩的機會了。

    

    “陛下,您想怎麽比?臣記得,陛下年少時可說過,賽馬要有彩頭,那才比得有意思。”周洵煞有介事地說著。

    

    “贏得人就賜浴禦池,輸得人就留下清洗這馬廄,如何?”

    

    “陛下,君無戲言,那臣隻能拚盡全力與陛下一較高下了。”周洵一臉自信滿滿地樣子,似乎他不擔心贏了向弘宣。

    

    向弘宣又看了看,在一旁不吱聲的向弘錫,他微微一笑。

    

    “還是像小時候那樣,讓老九先挑選馬匹,言恩,你第二個選。”

    

    “臣領旨。”向弘錫與周洵異口同聲地說道。

    

    很快他倆來到馬廄,向弘錫與周洵在馬廄裏左看右看,就是遲遲沒有定下馬匹。其實選馬並不難,整個馬廄裏,也就是那二匹北戎送來的黑馬,是萬裏挑一的良駒,但怎麽跟向弘宣賽馬才是問題。

    

    雖說這二匹北戎黑馬是上上之選,但要是都被選走了,向弘宣可就沒得選了,結局一目了然。向弘宣根本不用比了,直接讓他們去禦池沐浴就好了。可是誰又敢真的讓向弘宣來馬廄打掃呢?

    

    “言恩,這馬匹本王不太懂,小王看整個馬廄裏也就那匹棗紅色的馬,精神且壯實,你說這是良駒嗎?”向弘錫試探地問向周洵。

    

    周洵掃了一眼角落裏的那匹大馬,除了好看以外,也就隻能做個儀仗隊的裝飾品而已,華而不實。周洵右手揚起,指著不遠處的那兩匹黑馬,說道:“端

    

    王,那棗紅大馬確實不錯,但整個馬廄,北戎送來的這兩匹黑馬更好,端王要是想贏,就選這黑馬。”

    

    周洵臉上漏出了詭異的笑容,向弘錫眉頭一皺,他故意走近黑馬看了看,周洵什麽意思?他想贏向弘宣?他不敢,所以讓自己來?

    

    “言恩,你這挑馬水平,還不如本王呢,這黑馬看著挺精神的,但這體型卻不咋地,本王還是選這匹棗紅馬吧。”說著向弘錫從馬廄中牽出那匹棗紅馬,剛要牽著大馬走出馬廄,他一個回身,問道:“言恩,你選那匹?”

    

    周洵一個健步走到了黑馬麵前,毫不猶豫地從馬廄中牽出其中一匹,來到向弘錫的身旁。

    

    “既然王爺不信我的話,那就馬場上看看本事了。”

    

    周洵與向弘錫牽著各自的馬匹來到向弘宣的身邊,向弘宣看到這一黑一紅的兩匹體型相差較大的馬,頓時也來了興趣。

    

    “老九,言恩,你們這挑馬的眼光,還真是天差地別呀。”

    

    “皇兄,別的不敢說,臣弟是贏定言恩了。”

    

    向弘錫賣力地表演著,雖說口中的狂言是妄語,但他臉上的喜悅之情,倒是真的,向弘錫知道北戎馬匹精悍短小,但馬速極快,他這棗紅大馬根本沒法比,不過周洵選了這個馬,他該怎麽跟向弘宣比呢?想到這,向弘錫就覺得有意思,就算明知道一定會輸,會清洗這肮髒的馬廄,有這麽一出大戲看,也是值得的。

    

    “陛下,您該選馬了?”周洵似乎並不在意向弘錫的話,他問起向弘宣的馬匹。

    

    向弘宣揮了揮手,不遠處一個侍衛牽來一匹白馬,向弘錫一看,心中一驚,這不是東俞隊的戰馬嗎?東俞國的戰馬與皇宮內院養得馬可不一樣,衝鋒陷陣的馬與逗趣遛彎的馬是一個等級嗎?誰都不可能贏得了向弘宣呀。

    

    “陛下,臣侍奉您上馬吧。”

    

    周洵一個快步走到白馬旁,從侍衛的手中牽過白馬,他恭恭敬敬地半蹲在向弘宣的麵前,雙手交疊在胸前,向弘宣踏著他的雙手,一個躍身踏上馬背,就像小時候那樣,向弘宣第一次上馬,也是周洵這麽侍奉他登馬的。那一年周洵也是第一次來東俞皇宮,他十四歲,向弘宣八歲。

    

    向弘錫與周洵各自上馬後,內侍們將他們牽到馬場上。

    

    “老九,言恩,今日無君臣,就像年少時那樣,我們來一場策馬奔騰的較量吧。”向弘宣高聲說道,仿佛間他回到了十年前,那個時候,周洵還是個白生,向弘錫也剛剛學會騎馬,而他也沒有親政,在這片馬場,三個少年你追我趕,騎著馬兒,揮灑著身上的汗水,最後累到在草地,仰望天空,說著癡心妄想的壯言,荒唐而又真實。

    

    一陣馬鞭聲響起,三匹馬兒跑了起來,也許

    

    是因為向弘宣開跑前的話,一向吊兒郎當的向弘錫鉚足了勁,拚命地揮舞著手中的馬鞭,他那棗紅大馬果然一馬當先,略微領先於向弘宣與周洵,可隻跑了一圈,向弘錫身下的馬兒,明顯有些體力不支,漸漸落後於向弘宣與周洵。不管向弘錫怎麽拚命揮舞馬鞭,棗紅馬已經盡力了。

    

    向弘錫看著向弘宣與周洵飛馳的背影,他的眼中有些濕潤起來,馬是他自己挑的,就像十年前,他們在草地上的許願,向弘宣說他要成為千古一帝,周洵說他想成為賢相良臣,而他卻說希望有座富麗堂皇的王府以及無數美豔姬妾。

    

    向弘宣一笑而過,當他成年後,向弘宣果然給他蓋了一個富麗堂皇的王府,可他並沒有特別開心,因為那日他真正想說的是,他想成為東俞最勇猛的將軍。一滴淚珠從向弘錫的臉龐飄落在空中,很快就被疾風吹散,不管是夢想還是賽馬,他都輸了。

    

    “言恩,看樣子老九是追不上我們了,就剩一圈了,你可千萬別大意了呀。”向弘宣有些得意起來,他大聲地嚷嚷道。

    

    “陛下,臣就要趕超您,您才不要大意了呀。”

    

    周洵不客氣地反駁起向弘宣,可他的腿腳卻有些不自然地,稍稍用力收緊馬肚子。

    

    如果不出意外,他的黑馬應該會略微贏過向弘宣的白馬,可是臣下怎麽能贏主上呢?十年前他贏了向弘宣,因為隻有那樣,小皇帝才會對他刮目相看,他的許願小皇帝才會重視,他才有機會走進前朝,從他踏入東俞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奢望了。

    

    如今向弘宣不再是曾經那個事事得看王太後的皇帝,他是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周洵不能贏他,也不敢贏他,但要是輸得太明顯,向弘宣也會惱他,最主要的是,就白費了他一番準備。眼看就要踏入終點,周洵一點點加重腿腳的力度,向弘宣的白馬與周洵的黑馬同時衝出了終點。

    

    “言恩,你還是當年的那個言恩,這馬術依舊那麽好。”向弘宣拉緊馬韁,開懷大笑起來。

    

    “陛下,您已不是當年那個少年了,不用多久,陛下的馬術就會趕超臣了。”周洵從馬背上下來,他恭敬地走到向弘宣的馬前,半蹲著,侍奉向弘宣下馬。不一會向弘錫也總算跑到終點了,向弘宣看了一眼向弘錫。

    

    “看樣子,隻有老九還是以前的老九,永遠都是墊底的。”

    

    向弘錫這才氣喘籲籲地從馬上下來,一聽向弘宣這話,臉上勉強掛上了笑容,向弘宣與周洵看著向弘錫這滑稽的樣子,都放聲大笑起來。

    

    這一刻向弘錫也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一場沒有尊卑的賽馬,一個是心懷他想,一個是初學不精,隻有向弘宣是在認真地賽馬,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向弘

    

    宣開心就好,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也一樣。

    

    “皇兄,騎馬臣弟不是不精通,隻是這馬兒不給力,不能怪臣弟技藝不精。”向弘錫一本正經地說著真話,可向弘宣是不會信的。

    

    “朕明白,老九就是低調,那老九就願賭服輸吧,把那馬廄給打掃打掃,不能讓他人代過哦,不然朕會重罰的。”

    

    說完向弘宣領著周洵往飛羽殿走去,他們應該去享受湯浴了,向弘錫看著偌大的馬廄,這要打掃完,估計得傍晚時分了吧,他還怎麽回王府看自己的寶貝兒子。

    

    他低頭歎了一口氣,其實他可以找向弘宣求情,畢竟這個月淩曼剛剛給他生了個兒子。可向弘宣的皇子才剛剛早夭,他要是在向弘宣麵前提起自己的兒子,向弘宣得多不悅。下個月他兒子的滿月酒也不能辦了,他喜得貴子,卻無人得知。

    

    如今舉國上下都在為小皇子的夭亡而悲痛,就連向弘宣對南熙的用兵都停止,說是為皇子集福。可見向弘宣多麽重視這個早夭的孩子,而他的兒子就這麽倒黴,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生,他們父子是一樣的命。

    

    向弘錫望了望天空的日頭,現在不過是剛過未時,如果他速度夠快,也許能早點打掃完,想到這,向弘錫一頭紮進馬廄,開始埋頭苦幹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