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人心似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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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瞬間懂了,柔軟的指腹撩撥著男人不安分的心。
    但她不打算讓男人得逞,哪怕是情、欲之事做主的依舊是她,她不會蠢的把一切交付給一個沒有真心的人。
    人心再熱乎,始終隔了一張皮。
    誰知道他今兒說愛你,背地裏是不是想殺了你?這種事情,她看的太多太多,人心如此,就不要扯什麽冠冕堂皇來遮羞。
    箕鴀被撩撥的心癢難耐,不同於依蘭。她的美在於她很清醒,而主導權從來不在自己手上。
    都很清楚,談睡覺可以談感情不行。
    此時時機未到,他也不可能蠢的去送死。至少,依蘭那邊要辦成事需要時間,他的好哥們要找回臉子,也需要時間。自己如果太早把人找回去,那接下來的戲誰來演?誰來唱?
    他們不唱,自己怎麽渾水摸魚。
    貪財之人,至死不止。
    前提是,有命在。
    這一點,他從來都是清醒的。看書菈
    說到底,他還是有所求。並不是真真正正甘心隻做個傀儡,關於那件東西,他依然想要。
    不過,他現在學聰明了。
    知道什麽叫借刀殺人,知道什麽叫用別人的腦袋辦自己的事。
    所以,盡管心猿意馬。
    他還是放縱了這個女人,因為……接下來的事兒少不得她出力。
    兩人四目相對的刹那,女人對他的心思那是摸的一清二楚,霎時笑的張狂而肆無忌憚。
    然,這笑聲注定飛不出屋子。
    而兵荒馬亂的大街小巷,不是太過蕭條就是太過血腥不忍睹。聲聲慘叫哀嚎,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在這種世道下,人命太過不值錢。
    殺人者,人恒殺。
    食人者,人恒食。
    當生死不能自主的時候,人命又算的了什麽?千金換不來一兩生機,通天道行擺脫不了生死,及至有二三清醒的,也是風中殘燭,朝不保夕。
    這是個活著,活不下去,死了,死不甘心的日子。
    縱然從發生到現在,隻有短短時日。可對所有人而言,一呼一吸,如履薄冰。從未有一刻,他們離死如此的近。
    也從未有一刻,他們活的如此艱難。
    有幸登上菰家高樓的仙者,無不做如是想。他們慶幸自己做了對的選擇,沒有被親情友情世俗羈絆,關鍵時刻他們舍棄了所有,成功的保住了自己。
    活下來的人是幸運的,而被舍棄的人是痛苦的。什麽仁義道德,這一刻都是那麽的蒼白,可笑。
    依蘭趁著夜色,趕在大門關上前擠進了菰家。
    玉麵判官側首半遮半掩道:「這裏交給江兄,我去會會。」
    江拐子同樣看到了那一道嬌小的身影,沒有說什麽,點了點頭便算同意。不管怎樣,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
    有了這些帶頭,接下來如何就不需要他們多費心。在生與死的對比前,良知就是催命符。
    是要喝砒霜,還是要活著。
    他們知道怎麽選擇……
    遂與玉麵判官換了眼神後,他便著手安頓眾人,當然,這一切都是有心做給活著的看和想活的看。
    活下來的感恩戴德,想活下來拚了命舍卻良心。一切有違自己生路的,通通都是絆腳石。
    要不怎麽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在絕對的危機下,沒有什麽是不可能也沒有什麽是不可以。
    就這樣,多少人為了活下來遇神殺神,遇佛斬佛。
    人性,這一刻薄的好似一張。
    不堪一握,不經一搦。
    但,
    這就是他們想要的。
    玉麵判官下樓堵住了依蘭,一根玉筆險險就要了卿卿性命。柔軟的筆頭割破了白皙的脖頸子,殷紅的血水瞬間汩汩流出。
    「站住,再有一步,你的人頭在下就收下了。」
    依蘭俏臉發白,心裏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麵上,卻強裝鎮定。
    側眸低垂,本能的想要脫離些許。
    奈何,對麵不是個惜花的主兒。
    對付箕鴀那套,顯然不管用。
    什麽勞什子的我見猶憐都不如認清現實好用,因而老老實實的不敢再有歪心思,悻悻道:「我奉小姐之命,特來送信。」
    「信呢?」
    「我不能給您。」說罷,挺直了腰杆,抬眸道:「您可以殺了我,但這封信我必須親自交給家主,不見家主,寧死不交。」
    玉麵判官沒想還有這麽顆軟釘子,一時笑笑的收了玉筆,轉身側眸道:「那你可要跟好了。」
    跟錯了,可就別跟閻王告狀。
    依蘭自是曉得這裏麵的警告,但她也清楚,菰勒勒雖然討要自己做陪嫁丫鬟,可說到底上次的事兒,是自己壞的。盡管主謀是她菰勒勒,但菰晚風不會找女兒要,隻會找自己。
    水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是以,進菰家的門不難,難的是有命活著出去。
    這封信,是她活命的根本。
    倘若現在交出去,十有下一刻就得身首異處。
    所以,沒見到菰晚風之前她不可能交出來。
    玉麵判官收回目光,背著手前麵不緊不慢的引著路。小丫頭的心思一眼洞穿,但他不屑於去點破。
    比起無畏的耍嘴皮子,他更喜歡上結果。
    然而,依蘭好歹也是在菰家待過的。很快就發現腳下的路並不是前往暮雨齋,霎時警鈴大作。
    環顧四下,見對方並沒有停下的意思。
    頓時一咬牙,止步不前。
    但見玉麵判官倏然回眸,眼底殺機閃現。
    道:「怎麽呢?」
    依蘭隻覺得自己心跳如鼓仿佛不是自己的,硬著頭皮,吸了一口氣,聲色俱厲道:「大人這是惱羞成怒,要殺我滅口嗎?」
    「殺你做甚?」
    「我……」
    「要殺人,總得有個理由。你有什麽地方,值得在下出手?」
    又或者,我殺你不得?
    「我……」依蘭頓覺腦袋嗡嗡作響,冷汗流了一腦門子,顧不得脖頸處的傷口還在流血,一門心思巴巴給自己找活路,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麽好理由。
    情急之下,堪堪憋出一句。
    「此處不是通往暮雨齋的道路。」
    玉麵判官垂眸笑了笑,抬眸道:「你知道的還挺多。」
    「我……大人恕罪。」
    依蘭想也沒想就甩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嘴角破裂。
    「你有何罪?」
    「我不該在府中擅自走動。」
    「說的很對,你是不該擅自走動。那你說說,你是如何避開府中機關陣法?」
    嗯?說不出來?
    還是不想說?
    不說,可要想清楚。
    「奴……奴婢什麽都知道,就是一個人瞎走,不知道有機關陣法。大人,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可以對奴婢搜查記憶。」
    「你當在下不敢?」
    「不不,不是的。」
    「那還實話招來?要人頭落地,才肯招麽?」
    「奴婢真的不知。」
    說罷,她撲通跪下。
    那雙會說話的眸子,死死的閉上。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別的。
    好看的身段,止不住的顫抖。
    耳聽得腳步聲步步逼近,一顆心霎時提到嗓子眼,呼之欲出。
    可她還是不說,說什麽都不說。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預期的疼痛並沒有降臨,抬眸一看,竟是菰晚風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
    刹那間,又是驚出一身冷汗。
    合著,這是一出針對自己設的局。故意借著舊事來試探,如果稍有不慎,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
    菰晚風道:「起來回話。」
    「奴婢不敢。」
    什麽不敢,其實就是腿軟了站不起來。
    但她,不敢照實說。
    聞言,菰晚風招來玉麵判官上前,耳語道:「去趟宮裏。」
    玉麵判官拱手作禮而退,道:「屬下明白。」
    幾個退步,一搖身便沒了蹤影。
    待他走後,菰晚風緩緩側眸道:「如何?還是不敢嗎?」
    依蘭忙不迭的否認,宛若驚弓之鳥的搖頭道:「家主恕罪,奴婢該死,奴婢不該陪著小姐胡來。
    奴婢……」
    「哦?你當真覺得自己有罪?」
    「這……」
    「原來,你不是真心認罪。」
    「不是的,奴婢認罪,奴婢認罪。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害……害的家主……」
    「住口。」
    菰晚風倏然眉間震怒,拂袖就給了她一巴掌,道:「你也配。」
    依蘭被打頭腦發懵,耳朵半晌聽不到任何聲音。滿腦子都是那句你也配在回蕩,如同魔音慣腦,直擊的她無法承受。
    張口,就是偌大一口朱紅噴灑。
    明亮的眸子,眨眼暗淡無光。
    如同,失了靈魂一般。
    菰晚風不鹹不淡的看著,道:「起來。」
    「是。」
    聞言,地上的人搖搖晃晃的站起。
    「來此做甚?」
    「送信。」
    「信在何處?」
    「在這裏。」
    就這樣,一巴掌過後,她有什麽答什麽,包括之前為什麽會冒充碎玉人襲擊菰勒勒,如何使心使計想要取代水月。
    等她交代完,那邊信也看的差不多。
    撚指一彈,一縷奇怪的光芒便鑽進了其體內。
    做完這些,才將禁製解除。
    依蘭可謂從頭冷到腳,整個人如同水裏撈出來的一般。雙股戰戰,牙關哆哆嗦嗦直打架。
    「家……家主。」
    菰晚風冷眼微緊,卻是和氣儒雅不失。也不知他怎麽做到的,但是依蘭就是鬼使神差的放鬆了心神。
    仿佛眼前的男人就是神就是仙,是不可褻瀆不可汙穢的一切。
    即便,她心裏清楚並不是。
    可麵對這個男人,她無法拒絕這種念頭產生乃至占據。
    「來人。」
    「家主?」
    依蘭大驚,駭的步步疾退。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