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爭渡、爭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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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今年冬天不好過啊!”

    “都怪袁術這個廢物,害得我們被曹操殺了那麽多兄弟,否則我汝南、潁川就能集結二十萬大軍,蕩平天下也不在話下!”

    “就是就是,等到何老大當了皇帝,老大妥妥就是諸侯王,到時候可別忘了小兄弟!”

    “瞧你那點出息!隻要跟著我何曼好好幹,我絕不會虧待你!我封你當豫州刺史,封你當潁川太守!封你做當朝太尉!”

    伴隨著一陣陣爽朗的笑聲,何曼率領著自己的兩千部隊越過了陽翟、潁陰的界碑。

    作為何儀的本族兄弟、豫州黃巾四大天王之一,何曼的兵力原本接近兩萬,隻不過在半年之前慘敗於曹操,損失極其慘重,原有的騎兵部隊更是全軍覆沒,雖然經過休整,卻依然遠遠不到巔峰期的一半。

    此次他奉命出征,主要是為了在潁川各縣“征收賦稅”,這一路西行,前往臨潁、潁陰、潁陽、許縣、郾縣、襄城等地收繳稅賦的兵馬無不傳來捷報,大部分城池都老老實實提供了錢糧,隻有郟縣依仗地利據城死守,何曼不得不抽調大部分兵馬前往支援,準備殺雞儆猴,用血立威。

    盡管黃巾軍沒有太多法律意識,但他們也十分清楚,在自己的地盤裏,絕不允許有人偷稅漏稅!

    早有小兵為大軍指路:

    “大哥,渡過潁水向西再走十裏,就是陽翟縣城了!”

    何曼瞭望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城池輪廓:

    “我去過陽翟,那裏四周都是平地,根本無險可守,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塊肥肉!”

    他的副將笑著說道:

    “老大說得對,兄弟聽說陽翟有個大族姓郭,其子弟大多不務正業,內宅多有美妾,我們不妨繞個遠路如何?”

    何曼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兄弟說得極對!我們今晚就去郭府做客!”

    兩千多人就在一陣陣猥瑣的笑聲中開始渡河。

    潁水是淮河最大的支流,但如今處於枯水期,水位大幅下降,最窄處的水麵不過三十餘丈,河中心的最淺處甚至不到三尺(東漢一尺23厘米),對於尋常男丁而言,完全可以輕鬆渡過,偶爾有人腳下打滑失去平衡,也隻需要撲騰幾下就能重新站起。

    “嘿,明明才是午後,這河水還有些冰啊!”

    最先抵達河岸的何曼打了個冷戰,找了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了下來。

    他解下了兵器,脫掉了鞋襪,將濕漉漉的雙腳曬在有些溫熱的石板上,然後看著正在渡河的部下,督促他們盡快過河。

    上岸的士兵們紛紛脫掉鞋襪開始晾曬,同時向河裏的士兵打趣:

    “哎喲我幹嫩娘,苟大壯,你是不是活膩了?敢在上遊撒尿?!”

    “羅老三,你中不中啊,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遊過來?你以前不是最會跳水的嗎?”

    “梅老五,你就別喝老苟的狗尿了,趕緊從水裏爬起來啊!”

    被叫做梅老五的年輕人身材矮小,因而渡河格外艱難,好不容易才在隊友們的攙扶下爬了起來,抬頭一看,臉上卻忽然流露出驚愕的神情!

    “老、老大!”

    他張大了嘴巴,向著幾十步之外的何曼大吼:

    “敵、敵襲!”

    -

    幾乎在他大吼的同時,何曼就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預兆。

    屁股下麵的青石板似乎在微微震動,腳邊的佩刀也仿佛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當梅老五大吼之後,何曼終於悚然一驚,他扭頭向西望去,卻看到一大片煙塵衝天而起!

    看不清有多少敵軍,隻能看到衝在最前麵的,卻是一頭頭高大健壯的戰馬!

    “該死!”

    何曼忍不住咬起了後槽牙,嘴裏一陣發苦。

    他雖然隻是一個沒有文化的賊兵,但還是清楚目前的狀況,自己的部隊隻有一半人渡過了潁水,體力本就處於最低狀態,倉促之間根本不可能應對大隊的騎兵!

    “撤、撤、撤!!!”

    他顧不上穿起鞋襪,直接從青石板上跳了下來,扯著嗓子大吼。

    他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佩刀,俯身一把抓起——畢竟是吃飯的家夥,總不能棄之不顧吧。

    岸邊的黃巾軍陣腳大亂,聽到首領的命令後,都是不管不顧地衝向了潁水,場麵瞬間混亂!

    “噗!”

    何曼剛剛抓起佩刀、還沒有完全挺直腰板,就被一支長箭射穿了麵門!

    “媽!”

    他的嘴裏隻吐出了一個字,眼前就變得一片黑紅,整個身體徹底失去了力氣!

    “老大死了!”

    “兄弟們快逃啊!”

    “不要慌亂!小心腳下!”

    “不要擋了老子的道!”

    “苟哥,拉我一把!”

    “你滾一邊去!”

    此時此刻,潁水西岸如同人間煉獄,人類最醜惡的本質就展現在陳飛的麵前。

    片刻之前還互幫互助、親如兄弟的黃巾軍們不惜你推我搡、甚至互相砍殺,隻為更快一步渡過潁水、逃脫性命。

    大量的亂兵在逃脫中被拉入水中,而後被後來者連番踐踏,原本隻能淹過腰間的河水,瞬間成為了吞噬性命的無情泥沼!

    盡管慘案就在眼前,但陳飛的心裏沒有任何波瀾,他一邊縱馬疾馳,一邊毫不留情地鬆開了右手,注視著自己的長箭刺穿了一名賊兵的大腿,然後迅速再次拉弓搭箭,任由弓箭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

    “嗖、嗖嗖!”

    一百步的距離隻夠陳飛發出五箭,之後就是更加慘烈的白刃戰。

    他的戰馬狠狠撞翻了一名來不及躲閃的敵兵!

    他的長刀直接劃破了另一名敵兵的喉嚨!

    完全喪失戰意的黃巾賊們,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向西觀察敵情。

    他們隻知道,西方煙塵滾滾,看似兵勢極盛!

    如果有人能夠在這個時候冷靜觀察,就一定能夠發現:所謂的“兵勢極盛”,實際隻有一百名騎兵!

    但一切都為時已晚!

    就算他們能夠明白這個道理,留在最後麵的士兵也沒有勇氣轉過身體!

    區區一百名騎兵,如同虎入羊群,隻是幾十次呼吸的功夫,就將兩千黃巾軍徹底擊潰!

    五輪箭雨並沒有射死多少敵軍,絕大多數敵軍都是死於自相踐踏之中!

    陳飛在河邊停下了戰馬,而後收刀入鞘,再次拉滿了長弓。

    “嗖!”

    “嗖嗖!”

    在潁水河邊,出現了有些詭異的一幕。

    區區一百名騎兵就站在岸邊,對著一千多名倉皇逃竄的敵軍默默射箭

    在這些騎兵的腳下,已經躺下了數百名敵軍的屍體。

    “噗!”

    “撲通!”

    “嘩!”

    靜謐的潁水中浪花四濺,和煦的陽光在這一刻失去了溫度。

    -

    楊誌傳:初平四年冬,辛卯,潁川黃巾何曼寇郡縣,步騎八千餘,臨潁、潁陰、潁陽、許諸縣皆降,穰、郾據城自守而已。時太祖新任陽翟令,兵不滿千,吏民皆欲降賊,然帝不從,率誌等百騎伏於潁水,賊半渡而驟擊之。誌縱馬當先,射殺何曼,賊兵大潰,自相爭濟落水而亡者不可計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