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瞳術言靈皆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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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十幾隻眼睛齊齊盯住自己,隻讓熒守心一陣驚慌失措:“老師您在說什麽呀,我哪裏會幻術?”
“霖箬,你們先退開一些。這法子知道的人越少,便越容易起效。”他說完也拉著守心走到牆角處,低聲耳語了一些話。
“可老師,這麽作是有前提才行……”守心貌似是聽懂了栗歆筠的話。
“不難,我和那個銀發的哥哥會給你製造機會的。你隻管放心做。”說著便走到了衛子玠的旁邊,“等下請衛兄看準時機,用影贅術幫我給那“黑袍子”一點苦頭吃吃。”
“但憑先生安排。”衛子玠淡淡回到。
“世子,您現在到外麵去。一來請三公子休息一下,他和阿管鬧了這麽久該累了。二來,想辦法讓黑袍子到船艙中施法。”
對於自己不明白的事情,霖箬是斷斷放不下心的。栗歆筠這樣讓自己一頭霧水的安排,他心中忐忑,步子怎麽也邁不開,隻在船艙口猶豫著。
“弟弟……”霖憶走到他的身邊,捏了捏他的肩膀,小聲說著,“國君也好,百姓也罷,一個人無論怎樣也無法掌握所有的事情,即便可以,他也累死了。學會相信那些值得相信的人,就像你相信我一樣。”
霖箬回望的眼神裏有一些別樣的東西,就像一株浮在水麵的無根綠萍。
這一路走來,之所以顯得遊刃有餘,隻是因為已經刻入骨血的謹慎與謀算。如果說是信任,倒不如說是盡在掌握之中。
除了霖憶,他似乎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命運交托過給任何一個人,他總是急於去控製,去主導,不喜歡任何未知帶來的不安。
學會去相信,似乎就成為了父親和太公望都不想讓他成為的那種人。他們用了近二十載的光陰,教他要做一個凡是自有決斷的國君。
或許得到世子之位的他,在旁人看來自然得到了父親更多的愛,可就是這樣冷漠而公平的愛毫無憐惜的用自己後半世的孤獨與快樂去彌補哥哥孩提時的潦倒與貧苦。
這個獨斷獨行的父親似乎永遠也不懂,倫常之情又豈可任憑一人處置?
這個位置從沒有人問過他想不想要,隻是父親覺得他比霖憶更合適而已。
愛嗎?如果這也是愛,他寧願成為父親不愛的那一個。
這眼前的“那一個”,他懂得信任,依賴他人。他遍曆天下,四海交友,從未體會身邊空空如也的孤獨;他隨心所欲,率性而活,從不曾在冰冷的夜晚研讀策論,隻為苦求一字的精進;他淡薄一切,自願去奉獻,勇敢去愛護著別人,不像自己,終是成了一個衡量得失,計較成敗的算盤。
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但是他知道,在這樣的一個瀛洲,這樣的一個身份,他隻能如此。
霖憶隻覺他為何原地愣了片刻,然後便帶著一種頗為勉強的笑意,深吸了口氣走出了船艙。
昭三看到霖箬也頗為奇怪不過見他對自己眨了眨左眼便回憶他想到了辦法,便把鬧騰的勁兒減緩了下來,隻坐在甲板上,拖著黑袍子的腿,任由阿管假意啜泣著。
“公子你這是做什麽呀。我看這軍威赫赫自會是治軍嚴謹的,怎麽會幹出那殺人越貨的事情來。”霖箬上前輕輕拉住了昭三的手,把他和黑袍子分開來。
那兵頭看了看他,無可奈何得歎道:“這才對嘛!”
“這怎麽行?”昭星痕配合著,雖然還是說的不依不饒。但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
“行,你信我。也相信兵爺們。”說到這,他近乎是自嘲的笑了一下。
見他已經給了台階,那兵頭順勢而下:“那你就施法吧。”
“黑袍子”剛要抬手,卻被霖箬阻止了:“術法我不懂,我是個‘殘骨’,不知道這位爺要用什麽法子。但是既要查,就要查的清楚明白,免得這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處處有人攔我們下來,反倒是誤了時辰了。”
“那你說應該怎麽辦?”往往在快達成目的時人心也是最急的,兵頭隻一個不耐煩間便急不可耐地接下了他輕輕丟出的包袱。
“不如請這位兵爺進去查,所有隨行家眷都在裏麵,豈不通透。不過查過以後還請將軍給我們行個方便,做個標記什麽的,也好讓別處的弟兄能別再攔船,放我們過去才是,當然也不難為您行這個方便,我們自是有孝心的,”霖箬說著便將音量壓低問著昭三,聲音卻故意剛好能讓兵頭聽見,“你還有花券嗎?”
昭三點了點頭,心想不知道裏麵大家想了什麽辦法,不過聽他這麽安排,倒像是一勞永逸了。
話說的周全,事兒也辦的齊美,那兵頭心中很是受用,想想不過是別人花錢買個方便:“那簡單隻需我給你船頭掛個信物便是。來公子,不妨隨我去把這個掛在你船頭的欄杆上,想別人看見也便明了。”
他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塊黑色袖章,上麵果然是一頭出水白鼉,轉頭命令著黑袍子:“你進去,仔細著點。查個清楚,但別給別人添什麽亂子。”
黑袍子得令後,便跟著進了船艙,昭三也站起來隨兵頭去船頭欄杆處悄悄的“交換信物”了。不知裏麵會想到什麽法子,餘光便一直瞟著那裏,生怕突然出什麽亂子。可誰想剛看到兩人進去,便聽到一陣打破東西的聲音。
“怎麽了?”聽到裏麵出了動靜,船頭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問到,青、黑兩軍兵士們的目光便齊刷刷地投向那艙門處,都不自覺地握緊了兵器。
隻見霖箬站在門旁不停地揉著自己的手肘,而一旁是同樣在揉著手腕的栗歆筠。腳下瓷片散花一樣落在甲板上,水濺得滿地都是。
“不礙事,”霖箬大聲衝外麵回到,“隻是我和栗先生撞著了,摔了一隻瓷盞”
“先生今天怎麽回事兒,從來都穩穩妥妥的,為何也急躁起來?”知栗歆筠定是有什麽安排,霖箬便順著配合著他埋怨道。
“哎,這不妹妹突然暈了嗎,醫士說是暈船吐得缺了水。我急著給她端水過去,哪想到剛剛轉身就撞上了你。”栗歆筠一邊忍者疼,一邊說著。
二人故意拔高了音調的對話,黑袍子和兵士們隻盯著他們看,聽到這兒艙外緊張的情緒才又緩解了過來。
他一邊說,一邊盯著黑袍子的腳邊,一道黑影輕輕一晃——衛子玠得手了。
霖箬活動了一下手肘,便道:“那你再打一碗送去把。這位兵爺,請進來查。”
那黑袍子點了點頭,走到堂中那口大鍋前,手掌環起便要施展陣法,他這麽一抬手,霖箬見他的肘關節下方處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兩寸長口子,鮮血都把那破口周圍的衣物潤濕了,他竟全然不知。
栗歆筠輕輕地碰了碰霖箬,使了個眼色,便明白這必然是栗歆筠安排的。他是在讓自己提醒那個當兵的,便開口道:“等一下,兵爺。”
“怎麽了?”那黑袍子隻好又停下了動作,有些不耐煩的皺著眉頭,隻覺這一船的人不是一般的事兒。
“兵爺,您手上怎麽會有那麽大一道口子?”他吃驚地語氣誇張到栗歆筠想笑。
黑袍子翻過手肘看了看,趕忙用手捂著,嘟囔著:“什麽時候弄到的我居然不知道。都感覺不到痛的。等下出去包紮一下就好,也不耽誤。”
見他又要抬手,栗歆筠連忙阻攔著:“那可不行兵爺,許是剛才杯子打破了,被瓷片劃到。感染便不好了。上點藥吧。”
“哎,不用了不用了。”黑袍子忙推脫著,見過沙場的人,這點傷想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要的,您是心好,不想麻煩我們。但等下你出去兄弟們見了以為是我們冒犯就不好了。你過來,給這位兵爺看看手上的傷。”說著他便喚來守心。
聽這招呼,守心拿著藥囊過來了,看了一眼,便說:“兵爺請把手伸過來。”
可黑袍子奇怪醫士並沒有馬上給他包紮,反而是用劍指探起了手腕上的脈搏,砸了砸嘴,似乎麵有難色,有些困惑地問:“醫士,這外傷不是包紮一下就好了嗎?”
“恩…按理說是的,”守心一手搭著脈,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兵爺想聽實話?”
那黑袍子聽著便緊張了起來:“請說吧,我不是那種諱疾的人。”
“本來啊,是包紮一下便可。但我想這麽長的傷口,普通人早應該發現了,可沒想到這一搭脈,果然是……”
“是什麽?”聽他這麽說黑袍子自是越來越著急。
“消渴症。您是不是常感覺到困倦,口渴和饑餓?這種病早期的時候會讓人手腳麻木,痛覺遲鈍。中期的時候一受傷便引發瘡瘍很難愈合。到最後常常會因為體液失調而昏迷且多並發症。”
“那應該怎麽辦啊?”黑袍子聽到這兒被嚇住了,想想他說的似乎都對症。
“不妨,我先給你包紮好,再給你醫治一下,回去後清淡飲食,少吃多餐,控糖控油便是。”守心說著,取出藥草做了個藥帖,合著桑麻布給他敷在傷口上。
見他似乎有什麽想問的,守心便接著道:“你看看現在是不是能感覺到一些刺痛感了?”
“誒,還真是。”手肘處的陣陣火灼般的隱痛卻讓這個傷者高興起來。
“你看吧,我的藥下的對症。來,把頭伸過來。”
黑袍子乖乖的把頭湊過去,守心用帶著藍色靈光的劍指在他印堂處輕輕一點說到:“消渴症源於你平時的作息不定,而在這種情況下使用過度的靈力隻會透支你的身體。也不用事事親力親為,切不可過於計較。”
說到此處霖箬發現黑袍子的身體慢慢鬆弛了下來,似乎無限的舒暢與放鬆,一瞬間眼神都有些空洞。
“你隻用想著不要焦慮,不要刻意在乎我對你說的話,能做到忽略我的話,多看看外麵,你的傷病一會兒就會康複。”守心如是說著,霖箬隻覺得他兩個“的話”似乎語氣不同。
話音剛落,那黑袍子的眼神又正常起來。
見他恢複常態,守心便揭開桑麻布道:“你看已經愈合了。你記住我的話,這創口便可痊愈如初。興許一會兒出去連消渴的症狀也都減輕了。”
黑袍子低頭看了看手肘處的創麵,剛才還分開的皮肉居然已經連在了一起,頓時對守心佩服不已,連連點頭:“那是自然,肯定要聽醫士的。”
“等你收了工,回去不要跟別人說。消渴這回事,是不適合當兵的。以後要善自保養才好。”守心還是不忘叮囑道。
那黑袍子自是忙著答應:“好。一定聽醫士的話。”
說著便站了起來,動作十分焦急,像是想早早結束手裏的工作。
他立刻施展開了探查術,霖箬不知栗歆筠的法子成了沒,又想出聲拖延卻被守心踩了踩腳尖。
頃刻間,環形的法陣鋪滿船艙,無孔不入的伸入到每個角落。就像一條盤卷吐信的毒蛇,探知著隱藏在房間任何一個角落裏的造戶符。
不消一會兒功夫,那法陣又縮回他的掌中,隨著靈光散去,他的任務便結束了。
他禮貌的對守心行了個禮:“太謝謝你了,不然我還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
“知道了調養便是,也不用太念著。平時事情繁雜,心思鬱結也會導致病情加劇。”
“誒!等我去回了差事,看看能不能告個假休養幾天。多謝!”那黑袍子說完走出了船倉。
兵頭見他出來遠遠就朗聲問到:“結果如何?”
“僅有兩張。”
“都在何處?”
“全在外麵這個人身上。”他指著昭三回到。
“那麽請公子把身上的造戶符交出查驗吧。隻用說清楚鏈接著何處,黑袍子探明靈網後便徹底無事了。”
霖箬聽聞黑袍子的回話,既驚又喜地看著栗歆筠和守心,看來在自己計窮的時候,身邊人的確是值的信任的。
看守心得意的伸出食指在鼻子下方搓了搓,他忙用最小的音量問著栗歆筠:“先生,你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麽法子?”
栗歆筠豎著食指碰了碰嘴唇。
外頭的昭三隻一邊納悶著為何隻查到了兩張,一邊掏出了腰上如意袋裏的符,說著:“這一張連著賈國下官衙門的倉庫,這一張嘛……”
他猶豫了一下,便道:“連著神都造辦衙門的府庫。”
說著他把造戶符遞到黑袍子手中,那黑袍子將兩張符咒握於掌心,一陣靈光在雙掌中升起。
少許功夫後便回了話:“確是兩處倉庫的樣子。分別位於賈國和神都境內。”
“可看到裏麵放著什麽。”
“金燦燦的一片……除了金槐子外,沒有別的東西。”那黑袍子回到。
兵長皮惱肉不惱地“埋怨”著昭三:“公子,你看早點查也沒這麽多事兒了,是不是?這兩處府衙的銀子誰敢動得?”
昭星痕雙手一抱,彎了彎腰:“您說的是了。我方才是情急,您別往心裏去。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哪見過您這樣的兵爺!那簡直就是軍紀嚴明,兵神在世啊!”
那兵頭聽著噗呲一笑,揮了揮手:“你們跑行商的這張嘴啊!好了好了,收兵!”
昭星痕笑著恭恭敬敬把他們送過舢板,一直看著那些兵士收起了擒波符,兩艘船又緩緩回到狗葦蕩中,看著船頭的白鼉旗,料這一路應是無虞了,大鬆一口氣。
轉身回到艙內,開口便問:“霖箬啊,你這是什麽法子啊?透著邪啊!怎麽會隻查我這兩張呢?難道是芳主的幻術?”
霖箬順手給他指了指沉睡在一旁軟墊上的瞬瑩挑著眉搖了搖頭。
“嘶——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眉頭已經擰作了一處。
“你別問我,我也想知道。法子是栗先生想的。你這話說的,我想的法子就透著邪啊?”霖箬打趣著,“不過先生,我也好奇的很,你把符藏在哪裏了?”
“雖然我按照您的吩咐控製了一個瓷片的影子悄悄割傷了那個黑袍子,但是這並不會影響他術法的準確度啊,所以這是怎麽回事?”一路話很少的衛子玠也憋不住了。
栗歆筠隔著天玻見那些兵士已經已經消失在視野,等著樓船開始緩緩行進,才招手喚來了守心:“能藏在哪裏?不過在守心身上。”
守心笑了笑,將那兩枚藏著草藥和孩子們的造戶符放在了桌子上。
小醫士這一放,可把眾人徹底搞糊塗了:“那他怎麽會沒有發現?”
栗歆用拿起一塊木炭在一個木案上左邊和右邊各畫了一顆五芒星。
“你們先看著兩顆星,然後捂住你的左眼,用右眼看左邊的星會發現什麽?”
眾人紛紛試了起來,無人被眼前的一幕所驚訝,小花大聲的說到:“右邊的那顆星星不見了!”
栗歆筠笑了笑:“是的星星不見了,這是盲點效應,人隻會選擇自己潛意識裏中式和在意的東西。大家都知道瀛洲的術法是用來催動靈力的規則。而所有的術法大概分為‘誓約’與‘製約’。規則大多數是三元神教授的,所以每個術法者都信奉自己所學的規則的那一位神,視其為自己的力量來源。比如無量劍閣不管是篆宗還是劍宗都信奉常曦,濟國的醫士還有我們煢國的星見卻信奉鬥曜,娉國的音見則行的是羲和的法則。這些術法各成係統,隻要按照規則,人人都可學習,且學成後發動起來會非常暢順。但還有一種術法叫做‘製約’術法。比如剛才那個書生用的瞳術。是這個不速之客提醒了我。”
“製約術法形成在太古時期。三元神還居住在凡間時,先民按照三神教授的規則,私下對他們某些沒有傳授的能力進行照貓畫虎的模仿。效果自是沒有那麽玄奇,大多都會有一些前置條件,就像是製約著人不能擁有三神的能力一般。很多都漸漸失傳了。流傳下來的那部分都是功效還不錯發動不算特別多條件的。其中祝言術便是其中一種。這種術法模仿自掌管著眾生的命運的鬥曜。”栗歆筠繼續解釋到。
“這個我知道。”霖憶揉了揉鼻子說。
“哥哥,這個在瀛洲怕是沒有人不知道吧。本初錄上不是都有嗎?‘人神共居天下之時,三神住於神樹之下的高天野上,鬥曜居所謂之徘望坡。’他每天都要搖著鈴鐺亡人的魂魄從塵世引渡到坡上的回文銅扉內,重新進入神樹。而在銅扉旁邊就立著三色石柱,三根金色的是神的柱子,其餘數不清的是木人的銀色柱子和其餘人種的銅色柱子。‘金柱永立,銀柱偶有斷者,而銅柱崩壞者則無可計數,人死而柱崩也’。”霖箬說到。
“恩,所以元姆太姒給了他一種特別的能力叫‘言刻’。如有必要,在他不得不幹涉某個人的命運時,他說出的話就會成為文字,刻在屬於那個人的命柱上,成為命運。祝言術便的根基便是出於對言刻的模仿,本是叫做言魂術,功效是你隻需要說話便可以操控別人。”栗歆筠說著。
“那這種術簡直可怕啊!”成道遠說著。
“恩,這種術如果真的百試百靈,就會成為野心家和獨裁者的可怕工具。好在言魂術發動的前提條件非常苛刻,以至於一點變化便不能成功。直到葉人的先民們發現這種術法如果隻是對一個身染傷病,意誌放鬆且願意相信你的人發動,給他植入一個很好完成的念頭。如果過程中沒有人點破而且病人本人也意識不到這個術的真實狀態並非是那個冒著靈光劍指,而是醫者說出的禱言,就可以用來催化人的自愈能力,但又不會像造化掌那麽傷人。”
“但這個念頭必須很簡單,患者想到自己的病情就像一個開關,他隻要一有得病的念頭,立刻就會照做醫生吩咐的事情,直到痊愈。從此言魂術變成了祝言術。以此術法為根基創立了醫術中的祝由科,而這個恰好是守心擅長的。”
“既然是醫術,栗先生不能使用嗎?”
栗歆筠搖了搖頭,自嘲著笑了起來:“很多其他種族的人試過,但是沒有一個成功的案例。後來這個術法的製約不成文的加上了一條‘仿佛隻有葉人可用’。但花間葉又全族不能施法,這個術法就成了木間葉的專屬了。”
霖箬回憶起剛才的種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栗先生撞破了瓷杯,讓子玠用影贅術控製瓷片劃傷了他,創造了身染傷病這個條件。守心為他治傷看病不停的建立他心中信任,同時激化他對病情的焦慮,直到治療時他才可以完全放下精神上的戒備,相信了守心。守心在祝言術的禱詞裏暗示黑袍子不要在意自己。黑袍子才聽到自己有病肯定被嚇的不輕,肯定會一直想著自己的病,就觸到了這個開關。”
“恩。所以他會在這個時候不停的想,不要注意守心,忽略守心就如同捂住了他的左眼然後讓他看外麵就如同讓他用右眼看左邊的星。造戶符探查術,機理是探查靈脈中造戶符的結點,在海客渡時我就想通了這個問題。守心的祝言術就是在探查時給他造了個盲點。”栗歆筠點了點頭。
“妙啊!這一點兒也不邪乎,真是太妙了!”昭三拍了拍腦門。
“可是先生你是怎麽看出他有消渴症的呢?”
“哪裏來的什麽消渴症?不過是提前在那杯子的水裏化了麻沸散,他當然不會感覺到自己手疼了。再說哪個當兵的天天訓練不累不渴不餓的?”栗歆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笑什麽呀?”栗歆筠捧著杯子有些不解。
“大家是沒想到,平日裏正正經經的栗先生,使壞起來居然也是一套連著一套。”霖箬手抵著鼻子一邊笑一邊說。
大家說笑著,遠處一個島嶼漸漸出現在窗外的湖麵上。和小花家崇光島有些蕭條的景象不同,那裏的碼頭上停靠著密密麻麻的小船,眼瞅著已無立錐之地,更別提這一大兩小三艘船了。
“到啦!”守心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馬上能見到符姐姐拉!”小花調皮的把插著花的頭伸出了窗外。
守心取下了腰上掛著的一個銀質鏤空的香薰球模樣的掛飾,上麵刻著一隻遊隼的圖案,守心用手按了按突起的鳥嘴,那小球便如蓮花一般層層展打開,又向上搭起許多縱橫交錯的金屬骨架來——不一會兒一個小小的熏球便擴展成了一個約莫六尺寬四尺高的鳥籠子,他那隻看起來有些呆傻的“羽童”便在其中。
他打開籠門,摸著鳥頭默默的說了些什麽,那鳥足便一瞪,展翅飛離了船頭,朝龍埋頭島上飛去。
“我先通知首醫女,讓人來挪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