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鹽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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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那邊很快就送來了很多魚湯, 蔣震這些從外麵回來的人,一人得了一大碗。
大冬天的, 一碗熱騰騰的魚湯下肚,感覺真的好極了,可惜這時候沒有辣椒, 要不然就能吃水煮魚了,還能來個火鍋。
蔣震並不是無辣不歡的人, 但他還是喜歡吃各種辣味的菜的,很久沒吃之後,更是想念得不行。
吃魚肉的時候, 挑著魚肚子上的肉,蔣震給趙明珠嚐了一小粒。
趙明珠已經九個月了, 早就能吃輔食,不過除了米糊,別的蔣震不敢給她多吃,怕吃壞了肚子。
趙明珠對魚肉很捧場,嚐過一點之後, 就張了嘴“啊啊啊啊”地繼續討要, 然後蔣震並沒有再給她吃魚,隻給了她一小塊饅頭讓她啃。
趙明珠拿了饅頭,有些不滿, 但看蔣震沒有繼續給她吃的意思, 最終隻能委屈地啃起了饅頭。
過年對老百姓來說, 是最重要的節日了, 在過年的前幾天,金震鏢局就不接生意了,蔣震給手底下的人全都放了假,他自己也打算歇幾天。
趙家人歇著,每天就琢磨琢磨吃點什麽的時候,大齊的其他地方,卻發生了一些事情。
鄭逸蒸餾出了高度酒之後,就立刻快馬加鞭將之送去了京城,於是,還未過年,這酒就被進獻到了宮裏。
雖說鄭家給這酒安了一個古方的名頭,但也不能否認,這就是一種新弄出來沒多久,一點名氣也沒有的酒。
太後本身,又是不愛喝酒的。
於是,這酒最後就隨意地送進了禦膳房,一點都沒引起太後的重視。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鄭家運氣好,最後陰差陽錯之下,這酒竟然揚了名。
這年的年前,北邊的戎人派了使者來大齊。
大齊和北邊的戎人,一直都是摩擦不斷的,常常會有戰鬥發生,一般還都是大齊輸,每次戰鬥都要被搶走很多東西,花去許多糧草,還要填進去許多人命。
也是因此,之前蔣震提供的縫合傷口的法子,才會那般受武將的關注。
而今年,大齊和戎人又有交戰不說,戎人那邊也鬧了點內亂……
戎人原本的大汗被內亂鬧得有些吃不消,突然就想起大齊來了,找了使者來大齊,求娶大齊的公主順便和談。
這原本沒什麽,偏偏大齊的讀書人看不起戎人,戎人又看不起大齊的人,最後雙方就起了矛盾。
那些戎人,最後竟是在太後設宴招待他們之時,表示大齊的酒水跟大齊的人一樣“軟”,沒勁兒,還說這是他們那邊的女人都不喝的玩意兒。
這算是借著酒水的由頭,在打大齊的臉了,太後當場就被氣到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鄭二老爺送給她的烈酒。
太後當即就讓人把酒給拿了來。
其實,大齊這時候,已經有了一些把酒提純的法子了,不過就算有所提純,度數還是不高的,鄭逸得了蔣震提供的法子,一直蒸餾,卻是弄出了高度酒來。
酒一端上來,濃鬱的酒香就讓那些戎人沒話說了,一個個麵上訕訕地,他們喝了之後……
之前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千杯不醉的戎人,就那麽醉倒了,竟是爬都爬不起來,出了個大醜。
這也就罷了,第二天,那些戎人竟然還想要討要這酒。
鄭二老爺算是太後的心腹之一,辦事還總是特別合太後的心意,太後本就對他非常看重,這次鄭二爺再次立功,他立刻就獎賞了鄭二老爺,還把這清風酒定成了貢品。
今後,這清風酒的身價,毫無疑問會再漲上一漲。
當然,這消息暫時還沒有傳到何成縣這邊,這會兒,禾興府的官員商人,都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目光。
之前周茂和去找鄭家,找蔣震的麻煩,其實禾興府的人大多是沒當回事的,畢竟跟他們沒什麽牽扯,也隻是一樁小事,但這次不一樣。
周茂和這次,招惹上大事了!
他一個因為太後覺得太礙眼,而被發配到南邊來的欽差,竟然去挑戰了以前專門派來整頓鹽務的欽差都不敢挑戰的私鹽問題!
而更讓人驚呆的是,他實在太敢想太敢做,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人抄了洪江鹽場。
大名鼎鼎的洪江鹽場,竟然就那麽被周茂和給抄了!
他能做到這一步,便是鄭逸都被震驚了。
“這事我就讓人提醒了幾句,壓根還沒來得及做什麽……”鄭逸得到消息之後,便專門來何西村找了蔣震,說話的時候,表情古怪極了。
他是準備了一些洪江鹽場的罪證的,結果還沒送給周茂和,周茂和就做了他完全想不到的事情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蔣震忍不住問。
那周欽差一直不是一直在鄭逸的監控之中嗎?他突然抄了洪江鹽場,鄭逸難道一無所知?
“我是真沒想到,他竟然能這麽果斷。”鄭逸歎了口氣,隨即又道:“不過是他的話,會這麽做其實也正常。”
周茂和抄了洪江鹽場,其實並不是因為他查清楚了私鹽的事情。
他在何成縣鬧過事之後,盯著他的人特別多,他要查什麽事情,也就非常不方便,雖說他覺得鹽務這一塊很亂,想要好好查查,但其實壓根就來不及查什麽。
他會抄了洪江鹽場,其實有別的原因……而這,還要從洪江鹽場在海邊一手遮天說起。
當初蔣震跟著人去進海貨,洪江鹽場的人都要收不少錢,他們對居住在海邊的人,就更不客氣了。
他們自己販賣私鹽,卻不許其他人沾手這個,海邊村子裏的百姓,若是有人私自熬鹽賣鹽,他們往往連辯解的機會都不會給一個,直接就把人殺了。
甚至有時候殺起來,便是殺了整個村子的人,都是可能的。
洪江鹽場養了很多人,專門幫他們抓不通過他們販賣私鹽的人,也幫他們把海邊大片的區域掌控起來,而這些人,在他們的刻意縱容之下,其實和土匪海盜無異。
他們不僅會殺死販賣私鹽的人,到了後來,便是村裏的普通百姓,都要去禍害一下。
當然,他們不是去無故殺人,而是玩弄玩弄村裏的女人雙兒什麽的。
周茂和得知私鹽猖獗,屢禁不止的時候,並沒有懷疑上洪江鹽場——誰會想到朝廷自己建的鹽場,竟然會販賣私鹽?
但他決定去海邊看看。
而周茂和去了之後,竟是在河裏撈起來一個投河自盡的女人。
那女人原本就要成親,但被洪江鹽場手底下養的人看上了,還被擄掠回去,關了起來供人玩樂。
而她會落水,卻是因為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逃出去之後被人追趕,走投無路,又氣又急之下,幹脆就跳河了。
周茂和得知這事之後,氣地不行,恰好這時,他又碰到了一群從海邊逃亡內陸的人。
這群人,是洪江鹽場鹽戶。
鹽戶,顧名思義,便是專門做跟鹽有關的工作的百姓。
在大齊,工匠是匠戶,專門熬鹽煮鹽的人,就是鹽戶了。
洪江鹽場需要的鹽非常多,而那些鹽,他們都是讓鹽場裏的鹽戶去熬煮的。而這些鹽戶的日子,卻比那些生活在海邊的百姓過的還要苦。
那些百姓是自幼的,能下海捕魚養活自己,安安分分過日子的話,溫飽也能保證,這些鹽戶就不一樣了。
這些鹽戶的戶籍在洪江鹽場,他們隻能依附鹽場生活,偏偏洪江鹽場的人,對待他們簡直就跟對待奴隸一樣,不僅會隨意打罵他們,他們家裏略有姿色的女人雙兒,基本還都保不住。
這群逃出來的鹽戶,便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想要去外麵拚一拚的。
這些敢逃出來的,都是年輕力壯的,周茂和遇到他們,得知洪江鹽場竟然那般胡作非為,肆意殺人之後,就帶著他們去了洪江鹽場所在的地方想要討個說話,最後陰差陽錯之下,不知道怎麽地,竟然還帶著他們抄了洪江鹽場。
按理,一群從未跟人戰鬥過的鹽戶外加一個文人,怎麽著都是打不進洪江鹽場的,但是……周茂和他的運氣,也不錯。
他能整天參這個參那個,最後自己還沒事,就知道他的運氣肯定不壞了,而這回,他的運氣依舊很好。
他帶著一群憤怒的人找去洪江鹽場的時候,正好是大年夜,洪江鹽場的人很多回家跟家人團聚去了,剩下的人,還在喝酒玩樂,全無警覺。
就是因為過年,那個跳河女人才能找到機會逃走,也是因為過年,那些鹽戶才能趁著守備鬆懈集體出逃,最後,更是因為過年,他們竟然抄了洪江鹽場。
這抄過之後,周茂和才發現,洪江鹽場竟是做了那麽多駭人聽聞的事情,而且,私鹽竟然也是他們弄出來的!
周茂和立刻就怒了,一邊讓人去京城匯報,一邊聯係了附近的文官武官。
結果,那些人不僅不幫他抓洪江鹽場的人,還將他帶著鹽戶抄了洪江鹽場的事情定義為鹽戶叛亂,派了兵前去鎮壓。
“他也是傻,那些官員,可都是跟洪江鹽場有關係的。”鄭逸歎了口氣:“現在洪江鹽場那邊已經徹底亂了,鹽一粒都運不出來,也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派去跟著周茂和的人很機靈,發現情況不太對之後,就跑出來了,
因著這個,他知道了不少消息,但後續的消息,卻又不可能知道了。
蔣震聽鄭逸把來龍去脈說了之後,也有些無奈。
他想要周茂和去查查私鹽,然後查到洪江鹽場頭上,卻沒想到周茂和最後竟是想要為一群鹽戶討公道,才會查到了洪江鹽場的。
因著這個,事情的進展還特別快,讓人始料不及。
“現在整個禾興府,連帶著北邊的吳中府,都已經亂起來了,幸好我們何成縣沒事……我已經給我二叔去了信,也不知道朝廷會怎麽處理這件事。”鄭逸道。
何成縣的縣令是跟著鄭家的,最多也就是裝了私鹽的船過來的時候當做沒看見,並未插手其中,現在何成縣也就沒有被牽扯進去。
但別的地方……這事鬧大了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還有那周茂和,他這會兒,可以說是陷在那邊了,也不知道都怎麽樣了。
蔣震沒說話,隻是用一把小刀削著竹子,將那竹子削成一條一條的。
“你在做什麽?”鄭逸問道。
“要過元宵了,我想做個燈籠。”蔣震道,說完之後,卻是將手上的竹子和刀子全都扔在了地上。
他也是這幾天沒事做,才突然想起來要做幾個燈籠的,現在已經有事做了,自然也就沒空折騰這個了。
“你倒是有雅興。”鄭逸道,曾經,他也是做過燈籠紙鳶的,不過後來年紀大了,就沒這功夫了。
“現在沒了。”蔣震道。
鄭逸好奇地看著蔣震,蔣震卻是突然道:“我要帶人去洪江鹽場那邊看看。”
鄭逸一驚,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蔣震滿臉肯定。
如果還是在現代的時候,他已經有妻有子,是怎麽都不可能跑去某個有兩方人馬火拚,還非常危險的地方的,畢竟那時候一不小心吃上一顆子彈,他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但這會兒並沒有太過危險的武器。
更何況,他一直待在何西村不出門,也不能保證自己百分百地安全。
蔣震做了一個決定,但要走,還是要做些準備,再過兩天的。
鄭逸走了之後,蔣震就去找了趙金哥。
趙金哥正在跟幾個何西村的人說話,讓那幾個人跟著他去府城,幫他管著那邊的養鴨場養雞場。
他們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看到蔣震,趙金哥也就不說了,讓他們先回去,然後又看向蔣震:“鄭少回去了?”
“嗯。”蔣震點了點頭,突然道:“我過兩天要出去一趟?”
“去府城嗎?我和你一起去。”
“不是去府城,這次你也不能跟著。”蔣震道。
“你要去哪裏?”趙金哥看到蔣震嚴肅的表情,隱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蔣震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瞞著趙金哥:“我要去海邊。”
“好好地去海邊做什麽?”趙金哥不解地問道,蔣震以前曾經去海邊進貨,但現在……他們已經看不上那點生意了啊。
趙金哥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洪江鹽場那邊出事了,我要去看看。”蔣震歎了口氣,把鄭逸說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趙金哥。
“那裏那麽危險,你去做什麽?”趙金哥想也不想就道。
“那邊雖然危險,卻也有大機遇在等著,還有就是我手下的那些鏢師……這些人都是沒見過血的,需要鍛煉一下。”蔣震道。
“我也去!”趙金哥的眉頭緊緊皺起:“我打起來很厲害,比何春生他們厲害多了!”
“金哥兒,你肚子裏,說不定懷著孩子。”蔣震道。蔣震並不知道趙金哥的肚子裏是不是有孩子,不過他不想讓趙金哥去危險的地方,這是肯定的。
趙金哥想到了當初去京城的時候的事情,頓時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