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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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要刺我一刀?”
陸歇一身錦袍,披風上淺褐色的狐裘沿著前襟耷下來,覆在右邊染血的袖子上,居高臨下看著胸前轉過身就拔刀欲刺的秦蒼。
陸歇是帶了大隊人馬找上門的,敲門無人應,就聽內裏有打鬥聲。於是也顧不得哪般禮節,飛身而入。一眼就見秦蒼長發未束,一件薄薄褻衣,跟人打得正歡,頓時覺得胸口騰起一陣無名火。於是趁著對方將自己也當做黑衣人一夥的,就順勢交手,沒好氣地把她摟住,提了起來。那姿勢壓著橫膈膜,自己動作也不溫柔,她一定不舒服。
貼在自己身前的人其實冷得不行——大雪天,這身衣服相當於寸縷不著。在自己懷中,她雙手也有些僵硬,不知和這些人纏鬥了多久。
“你……你……怎麽是你?”秦蒼看見陸歇半是驚訝,半是因為突然離開溫暖的懷抱牙齒直打顫。
身前的小小女子長長頭發擋在身前,再往下看,竟然光著腳,就皺起眉“這些是什麽人?”
“我……我哪知道?嘶——”冷風一吹打了個寒戰,你皺眉作什麽,我才是被追殺的,我還氣呢。
陸歇看著瑟瑟發抖的秦蒼,突然覺得很久很久之前在霍安清隱山的記憶又清晰起來。不由分說,將自己身上披風解下,往女子身上一裹,緊了緊。
秦蒼覺得身上厚重起來,一股熟悉的溫暖包圍了自己,踩在對方袍子上,周身放鬆一些,才抬頭問“你怎麽在這?”
“夕詔呢?”陸歇根本不回答秦蒼。
“……出去了。”
“何時回來?”
“不知。”秦蒼想,這些人是算準了時機趁他不在嗎?
“這麽偏遠的地方,就讓你一個人在此?”讓你一個人在此,遇到危險了怎麽辦?
陸歇臉色語氣都極不好,秦蒼一點沒聽出來關心之意,往大袍子裏縮縮腦袋“嗯……一般這裏沒有人來的。”誰知道一來就來這麽多?四周應該有臨南的僧人守著的,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進來的。
門外一聲響,夕詔急喚“蒼兒?!”
“師父!”秦蒼聽見夕詔的聲音一喜,瞬間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不顧自己還光著腳就要往門外跑。可是剛一動,隻覺得自己胳膊上一緊,一個不穩,就生生栽進了一個硬邦邦的懷裏。
陸歇把身前還不到自己肩膀的女子一把拽回來,擁在自己懷裏。她很瘦,自己仿佛擁住一隻不聽話的小貓。“小貓”在自己胸前使勁推,可任她掙紮陸歇也按住她不放“你就這麽信任他?”
秦蒼體格與普通女子一般,不高不矮;可偏偏鉗住自己的人高大。胳膊和腦門撞得一陣痛,現下被擁得很緊,推又推不開,隻得軟下身子,先伸出一隻手揉揉自己腦門。不過,眼下撐腰的回來了,也就沒好氣“你做什麽!你不是找他嗎?”
是,自己是來找夕詔的,這般拉著人家小姑娘不讓走實在說不通?可陸歇就是不想放手,想到自己一鬆手,懷中的人就要飛出去找別人,他就覺得心下難受。
“你刺了我一刀,我為何要放過你?”
“我……”那日舊村落一別,很長一段時間秦蒼都夢魘壓身。光怪陸離中,自己手中刀刺入陸歇心頭,他卻瞬間變成了小時候那個陪自己放燈的少年模樣,他露出一側小小的酒窩對她說“蒼蒼,要等我。”醒來後,刀劍切割皮肉的真切感覺曆曆如繪。於是,一麵跟著夕詔行路,她一麵不斷打探“瑞熙王”的消息。她發自心底害怕。害怕那個劍眉星目的男子真的因為自己,出了什麽不可想象的事。直到兩月後,新王劉禎登基,瑞熙王攜大禮賀,以表璃王府衷心的消息流出,自己才真真鬆了一口氣。
於是軟下聲,也不敢抬頭看他,道“那……你還好嗎?”說完回過神,才發現此時自己的腦袋,正抵在那日新月刀刺下的位置。
“你說呢?”
陸歇其實好得很快,當日的傷口並不深,隻是留下了一個駭人的疤痕。本來就是故意刁難好抱著她不撒手,也想看看她什麽反應。不料眼前人語氣軟下來,麵容也帶上一絲愧疚,眼睛定定盯著自己胸口,不禁覺得快慰。更不想就這麽放她走。
“你當日可要為他殺了我?”
秦蒼一驚,他這麽認為?猛地抬頭想解釋,可一下就對上陸歇的眼睛。現在,這雙眼睛正垂下來,深深看著自己,裏麵纏繞著許多自己看不懂的意思,就著急道“我當然……阿嚏!”
你當然?!
陸歇一愣,歎口氣,將秦蒼裹緊,一把扛起來,問“怎麽走?”
秦蒼手腳被裹得不能動,感覺很屈辱,可現下又不好發作“出門走到頭,右轉。”
換好衣服再出來時,陸歇和夕詔正坐在桌兩側。桌上茶香嫋嫋,竟然像是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現下兩人神色各異,卻雙雙盯著自己,一時間空氣凝固起來。
陸歇站起身,拿起綢緞書。
“奉天承運,茲有秦氏女秦蒼,溫良敦厚、品貌出眾……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瑞熙王為王妃,即日返京成婚。布告天下,鹹使聞之。欽此!”
什麽意思?秦蒼立在當場,感覺有種莫名的冷意從地麵一直延續到脊背再攀上頭頂。甚至陸歇好意走過來想扶住自己時都沒緩過來,而是全身一顫躲開了。
“蒼蒼,你終究是西齊人。你需遵旨。”
夕詔見秦蒼不答話,而是直直看著陸歇,就也跟著站起身。走至秦蒼另一側,一手拉過女孩護在身後,將兩人隔開,一麵眯著狐狸眼“她已領旨。瑞熙王,不送。”
“三日後,接你回京。”陸歇看看秦蒼,再對上夕詔,繼而轉身踏入風雪中。
頃刻馬蹄聲四起,百十人的隊伍揚長而去。
秦蒼感覺自己有點站不穩。
待陸歇走了,夕詔關上門,看著仍傻愣愣站著的秦蒼,道“怎麽,是刺殺讓人害怕,還是喜訊讓人興奮,一時緩不過來神啊?”說著坐回原來的位置,端了茶杯,喝一口。
“師父,他是怎麽跟你說的?”
“一樣。就是西齊王賜婚了,讓你回去與他成婚。聘禮都放在門口了,三日後來接你。”
“為何啊?為何是我?”秦蒼著急。就夕詔帶來的消息,一年來,璃王府的兩位王爺和陳景像相約好了一般,與劉禎維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現下隻能說雙方相互製衡著、焦灼著,各有輸贏“劉禎雖登基,可西齊朝中一直動蕩不穩。坊間傳璃王府已歸順新王,可陸歌卻遲遲未被召回京,這消息根本就不能輕信!新王已登基,劉祁卻一直被軟禁。此時璃王府若是執意與劉祁暗通款曲,為瑞熙王賜婚該是個很好的阻攔,將劉禎信得過的人安插在瑞熙王身邊做監視,若是璃王府真有謀反之意,其心腹可隨時聽命釜底抽薪。所以,為何是我?”
“若是璃王府真的衷心於新王呢?”夕詔微微笑著,扶額若是換做其他人,該是先想想所嫁娶的是否是自己意中人吧?眼前這位倒絕然“不在此山中”。
“璃王府的兩位王爺不是善茬,這些年,他們所拉攏的明的暗的勢力不可小覷。若滿腔赤誠投靠給了一片懷疑,不就真把璃王府推給了其他人?眼下劉禎的籌碼還遠遠沒有多到敢將璃王府不放在眼中。”
“那璃王府到底是站哪邊的呢?”秦蒼皺著眉。
“我不知道。這兩位小王爺行事乖張詭譎,可不再是當年需要躲在佘駁的少年了。”夕詔搖搖頭,若有所思“斬草不除根。”
秦蒼白他一眼“劉禎不敢直接對峙;若是賜婚王侯貴胄或是與他國聯姻都有可能助長璃王府的勢力?”
“是。所以找個名不見經傳、不痛不癢卻又是瑞熙王喜歡的呢?甜棗不能白給。接下這順水人情,自然要效力於人。”夕詔頓一頓“蒼兒可知老西齊王死前,曾下了一道令?”
“什麽令?”
“他說,若北離王蕭權仍願求娶,則將劉緋秘密嫁與之。”
“北離王那月大婚所娶的王後,竟不是他北離太傅之女?”
“秘嫁,秘密嫁娶。”夕詔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秦蒼想起那個手執長鞭、明媚又淩厲的少女。
“我想,蒼兒此去,需要備一些厚衣服。”提起那位小公主,夕詔依舊顯得漫不經心;或許任何人在夕照眼中,都不足以“經心”。
厚衣服?秦蒼不確定夕詔想到了什麽。他說的有理,可細想卻又覺有些講不通“既然新王能查到我和陸歇過往有交集,自然也能查到我是臨南少司命的弟子。把臨南勢力拱手於璃王府不是更不妥?”
秦蒼想,自己確實沒出生在世家,可多少還和臨南有關係。即使臨南現下不參與他國事宜,可不敢保證永遠是蟄伏。按劉禎的謹慎與猜忌,不可能會這麽做。
“誰說是劉禎率先知道你的存在的?”夕詔放下茶杯,難得鄭重得看向秦蒼。
什麽?一天之內,秦蒼無頭緒了好幾次。如果劉禎並不知道自己曾與璃王府有瓜葛,也並非主動賜婚?
是陸歇?是他提出來的?
秦蒼有些震驚是自己那一刀讓他開始有恨嗎?還是六七年的分別,與他的情誼其實早就戛然而止了,隻是自己還在獨自祭奠那場莫名又短暫的相遇?——西齊朝堂,如今何其凶險動蕩!老王暴斃,新王繼位,皇子蠢蠢欲動,各方勢力暗如潮湧,與九澤的走向更是說不清道不明。喜歡?求娶?瑞熙王妃,眾矢之的!如此狼虎穴,誰會將自己真心喜愛之人往前推?但凡他心裏還能對年少時的緣分有半分記掛,也不會主動將自己牽扯進去!
可真正讓秦蒼吃驚的是夕詔。
“師父,他這麽說,你就同意了?”夕詔就這麽同意了?明知廟堂風雲詭譎,璃王府更是千萬人的眼中釘,卻放自己去涉險?那麽之前又為何一次次護著自己不攪進世事複雜,不落入朝堂旋渦?秦蒼想不明白,隻覺周身那種撓心撓肝的不安騰升不休,讓話語間都帶著一絲哭腔“我以後該怎麽辦啊?”
“蒼兒早晚有自己的路要走。”說得多輕鬆,仿佛陌生人中的陌生人。
“你就不能……不能以臨南的身份或是我師父的身份拒絕嗎?”
夕詔麵對灼灼目光,依舊平和“西齊王爺娶親是國事,我不能以臨南之名幹涉別國國事;再者,蒼兒,為師接下來要做的事更為凶險。將你帶在身邊,恐怕更不安全。若真要為你謀一條出路,對方是陸歇,我倒能放心些。”
多熟悉的說辭?我又不是物件,怎麽又被轉手了?
是,我也承認自己膽子不大,可是“師父,我不需要你保護,我是可以幫你的!”
夕詔搖搖頭“今日的刺殺,是哪方勢力?”
今日?秦蒼想,刺殺算什麽。讓我離開常蛇赴往齊昌比之今日的刺殺凶險得多。
今日來人顯然諳熟自己的攻擊,是臨南派來的殺手?可他們明顯與度斯那些“判官”的攻擊方式不同。不過,剛才的疑問再次浮現出來度斯他們就守在四周,為何沒有阻攔。
夕詔見秦蒼不答,也跟著沉默起來。半晌,露出無奈的笑,像是要袒露早已定下的決心“說要帶小蒼兒闖蕩江湖,是為師失言了。我是臨南的叛逃者,我一日不歸,臨安就一日不會讓我們安生;懷璧其罪,況且我確有不惜性命也要尋的人,所觸及的勢力必定不會置之不理。”
“我若說,我不怕呢?我不想……”
“蒼兒,”夕詔打斷秦蒼的話“我怕。”
又焦灼又空寂,秦蒼心中萬千種種皆化為無奈。
可不消停的不止秦蒼的思緒。今夜,連天寂靜的古刹寒舍訪客頗多。
已走了兩撥,待秦蒼離開正廳,又來了第三撥。
隻是這第三波隻有一人。
門自開,帶來千年寒山雪。夕詔也是一驚,竟然全無發覺?
來者上了歲數,白眉白須,暗紅袈裟加身,頭戴佛冠、手持禪杖,立在門外。聲音溫潤和藹“天華胄要易主了?我還以為你會舍不下。”
夕詔睜大雙眼,霎時,有許多情緒在麵上浮現。良久,才雙膝跪地,合十一拜。
“師父。”
雪後,並非天晴。天氣陰沉。清晨,窗外結了一層霜,廚房裏冒著熱氣。秦蒼貼著窗,手指在上麵亂劃,奇奇怪怪的圖案不一會兒凝在一起,流下來,形成一團漿糊。
三日轉瞬即逝,雖然可以確定任務是真,成婚是假,可秦蒼仍舊怏怏要和夕詔分開了。沒有人再指導自己練武、製毒了;闖了禍也不會有人來救自己了;沒有那些看似調侃又能在不經意間點播自己的話了;還有,沒有魚了。這些年,自己竟然一直這麽依賴這個人。衣食住行、行事思考,原來自己這一身都烙著另一個人的影子。秦蒼不是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夕詔也總是提醒自己說“為師不能保護你一輩子。”隻是自己的想象中,日子是自給自足,是不沾染是非的;是即使沒有大富大貴,也樂得閑雲野鶴、安然自得的。
那麽,眼下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到能在風雲詭譎的朝堂、暗波湧動的江湖保護自己、獨當一麵嗎?顯然,自己是沒這個自信點頭的。被別人執掌來去真不好,這感覺讓人如落葉浮萍,搖搖欲墜。由衷不得、自由不得。可不可以有一天也能自己做主呢?
“小蒼兒餓了嗎?麵還要等一會兒才好呢?”
“我不餓。”秦蒼不回頭,依舊對窗作畫。
夕詔明白,這種時候誰還吃得下東西?可看著窗子上亂七八糟的水印凝成霧氣,再由霧氣變成亂七八糟的水印,來回幾次,還是忍不住沒話找話問背對著自己的人。
這一年秦蒼長高了許多,也更安靜了。不和自己鬥嘴了,每天都沉溺在整理書卷與製毒中。幾次自己晚歸,都看見淩亂亂的書房和趴在桌上、被書卷筆墨包圍的女孩睡著了。她像是在拚命潛進一個溫樂的夢境,害怕醒來。或許潛意識裏,她早就知道分離會到來,自己會離開。隻是連自己也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麽早。是這種擔憂讓她這麽消瘦嗎?陸歇會好好對她嗎?她一個人可以好好的嗎?
兩人對坐,吃湯麵。
“小蒼兒,陸歇給了不少聘禮哦。”夕詔故意。
“師父是因為聘禮多就把我賣了吧。”秦蒼語氣不似調侃,也不抬頭,嚼得專心無二。
“看你說的,為師是那種人嘛!”夕詔想調節氣氛,必然無用“小蒼兒在我心中如此珍貴,為師怎麽也要送個體麵的陪嫁啊。”
“不必。我就是去給人當個靶子的,算不上真的嫁娶。”
“給!”
秦蒼低頭吃麵,被眼前一陣炫目的光線吸引。
夕詔攤開的手掌正中,是一塊拇指大小,雕琢細密的玉佩。玉呈紫色,是一朵花的形狀花瓣修長、分兩層,裏一層花瓣稍大些,像將要向內合十的手掌;外一層花瓣極纖細,舒展延伸。整朵花妖冶美麗。下一刻,玉麵變化莫測的光逐漸消失,玉又變回普通的翡翠色。
“拿著。”
秦蒼看呆了,放下筷子,伸出雙手。夕詔將手掌覆在秦蒼兩手上,停頓了一會。玉還是溫熱的,就像對麵人身上傳來的溫度。
“這……這是什麽?”
“和你一樣,是師父的寶貝哦。來,快帶上,以後為師不在身邊,但他會保你平安。”
一塊玉,如何保平安?
夕詔見秦蒼將信將疑看著自己“不要小看了它,這玉是有靈性的。帶在身前,幾天後它就會與你血肉相容,隱在身體裏不見。這塊玉可以讓傷口加快愈合,若是中毒了也可以加速代謝;要是真遇上大傷、大病,也可以保護心脈、肺腑。怎麽樣?我很大方吧。”
秦蒼忍了一早上的情緒眼看要決堤,使勁搖頭“師父,我不想要這個。我……我不想離開你。”終於,還是眼淚汪汪、扁著嘴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蒼兒可覺得為師無情?”夕詔的目光很溫和,不知內裏深處是不是也會有不舍。他猶豫自己這些年是否過於狠心?她也不過還是個女孩。
秦蒼一點一點吞下眼淚,搖搖頭“我也沒什麽資格說你。”
“緣”不是什麽有詩意的詞,不過種種條件聚合罷了。當生即滅,滅不待因。
兩個人坐得不遠,夕詔清清楚楚看見小女孩捧著玉,濕潤潤的眼睛看著自己,好像要在此時此刻牢牢記住自己的樣子。
人心都是肉長的,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怎麽沒有感情?可是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怕是十萬八千裏。長路漫漫、劫難重重、艱險異常,甚至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自己絕不可能讓秦蒼參與,絕不想讓她跟著自己冒險。自己明白,她夢想過的,是“悠然見南山”的生活,是“花徑不曾緣客掃”的日子。她膽小、謹慎,一心想活下去,從沒有真正意識到屬於自己的力量;她此生絕非碌碌之輩,即使她自己不找事,事也會主動找到她頭上。暫且把她交給一個忠良強大的人,至少是一種微弱的保護。
“天華胄在身,如我在側;見天華胄,如我夕詔親臨。”
蒼兒,盡可能勇敢一點,好好保護自己。如果有可能,願我們此生再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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