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灼人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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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踏進瑞王府的大門,眼精的丫頭看到了芸碧的身影,互相間的閑話一停,跑了過來:“許xiǎo jiě,您可算回來了,天都這麽晚了,老爺,xiǎo jiě們可都擔心壞了。”

    芸碧微微頷首,明眸中帶著些許歉意,溫溫熱的道:“不好意思啊,我以前一個人獨自慣了,來到了這兒不懂得顧及你們的感受了。”

    丫頭看得有些呆了,不知道一日之間,高高在上的仙子也能露出這樣的神色,說出這麽體恤的話。她傻傻的說:“我們下人,哪裏敢承受,剛剛暮婉xiǎo jiě還在怪阿朱和綠鬟沒有跟著點xiǎo jiě您,怕您有什麽閃失。老爺,老爺平日裏嚴肅,泰山崩而不動顏色,覺明少爺這麽幾個月沒醒過來,還沒度過危險期時候,都不見他有今日的著急。還好是您平安,杏兒剛剛跑進去通報了。”

    “老爺擔心我?”芸碧不解了,她心中暗自好笑,“我本來隻想好好當個yǐn xíng人的,怎麽這才一日,驚動這般大。”

    比起急匆匆的跑進去跟那些擔心自己的人表達歉意,她望著頭頂院子格起來的四方天,星雲流轉,燈火到達不到之處,那一方事物的神采絲毫不變。

    芸碧突然覺得自己果然不再是一個人了,從皇宇將她帶出穀的那刻,她一直都是依賴在身邊這些個人身上。

    她應該還沒變,如此刻的星空,於萬家燈火的皇城看起來,星空不變,卻顯得不再浩渺孤單。

    能不孤單真好,星月走進了瑞家大院的燈火中。

    暮婉最先走來拉起她芸碧的手,一如剛進瑞王府那時候,“還好你回來啦,我們就差拍兵去搜街了,生怕天仙似的mèi mèi就這麽沒了。”

    這一個玩笑把夫人xiǎo jiě們都逗笑了,“來,餓了沒,先坐下來吃飯。”

    芸碧看著一桌子未動的菜肴,眉心一蹙,還是不動聲色的被暮婉拉著入座。

    芸碧雖是不諳世事,可也不是隻中看的木頭美人,她知道她來皇城所求的自由自在很可能在今夜之後要完全背離初衷了。

    她不是心中藏不住事,而是沒那個想法去藏,所以她麵上的神色冷冷的,一桌子的人,連暮婉的機敏聰慧都猜不明芸碧麵色上的寡淡和清冷從何而來。

    但沒有人生出想法來質問,可能是這張明麗無倫的容顏,本就不太屬於這,讓在座的,都覺得沒有權利去要求這容顏應了她們世俗的要求。

    門外的丫頭小聲說著,“你們說許xiǎo jiě剛來我們瑞家,怎麽晚回來了會兒,連老爺都不動飯這麽再等著?”

    一個老道點的媽子道:“不知道了吧,這是在教訓。許xiǎo jiě以後知道了一個人不顧及的後果不單是自己還會影響他人,就會收斂了。”

    “這許xiǎo jiě什麽來頭啊,老爺都不明說,布下這個局?”

    “來頭一定不小的,聽說跟皇族有點牽連。”

    “綠鬟,你跟我來!”

    綠鬟還在聽著嚼舌根,被阿朱喊了一聲,嚇了得愣愣的,跟著阿朱來到了屋角。

    “你今天是不是和xiǎo jiě瞎說什麽了?”

    綠鬟沒經過世麵,光是阿朱嚴肅的語氣都讓她嚇得眼淚汪汪在眼珠裏打轉“我…我沒有”

    “那怎麽這會兒有人傳許xiǎo jiě的後太是皇族,平日裏她們扯扯,都是些不著邊際的話。大媽們做了大半輩子下人,每日重複的日子,嘮嘮嗑,讓苦日子好打發些沒什麽。可是,她們平日裏嘮嗑的是什麽,今日又是什麽,我們姐妹一場,你和我說實話!”

    “姐姐,”綠鬟顫抖的聲音,還沒接下去說,就已經哭得不像話了。

    “哎,你哭什麽,”阿朱上去幫她擦眼淚:“我是擔心你根基不穩,我們丫頭的,主子一句話就能攆走,怎還能背地裏說傳主子的閑話。”

    綠鬟可憐巴巴的看著她道:“我是為暮婉xiǎo jiě不值,她平日對許xiǎo jiě多好,許xiǎo jiě看不出她喜歡誰嗎?怎麽還搶xiǎo jiě的心上人……”

    阿朱上前捂住綠鬟的嘴,道:“我們是奴籍,我在這也認真和你說了。我一進王府就跟著xiǎo jiě,她們結交的朋友和她們的眼界是我們所不能比的,你和xiǎo jiě說了今天的事,xiǎo jiě可曾露出傷心的神色,還不是一笑而過。我們xiǎo jiě是什麽主兒?是能讓人白欺負的嗎?她的聰明和睿達,自然有她的想法,幾時輪得上你打抱不平了。”

    綠鬟很乖巧的點了點頭,“是哦,我們xiǎo jiě是和別的xiǎo jiě不一樣的。”

    阿朱笑了下:“你見過幾個xiǎo jiě,不懂裝懂的。”

    “怎麽不懂了,”綠鬟爭道,“我們家的三個xiǎo jiě不就各有不同,暮婉xiǎo jiě雖然是庶出,可不比嫡出的大xiǎo jiě有話語權,也比最小最該招人喜歡的暮溪xiǎo jiě更討得長輩們歡心。”

    阿朱道:“你這話說的倒是很對了,這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她還最得下人的心。連你這個剛來的小丫頭片子,都敢不要命,不知天高地厚的來打抱不平。”

    “阿朱姐姐,我知道錯了。”

    “嗯,我們是下人,得罪了主子隨時可能朝不保夕,能來瑞王府也算造化了,你看看別家的丫鬟,做錯了一頓板子,打死了便扔到亂葬崗,我們該珍惜現在的福氣了。”

    “姐姐,你別說了,聽多了我怕!”

    阿朱上前抱著她:“知道怕就好,就懂得小心了。”

    “阿朱姐,你也要小心許xiǎo jiě。”

    阿朱笑得溫和,“我一直不明白了,那樣神仙般的人物,擱哪兒都是捧著怕摔了,抓手心怕化了的人兒。怎麽你見她,像妖魔一樣恐懼?”

    “姐姐,我也覺得她看起來好美,可你知道嗎,那天我覺得她沒得好不真實,飄渺得可怕,像能灼傷人的雪花一樣。”

    “你那天著魔後,整個人神經希希的現在還不好,說夢話了吧,雪花是冰的,你說許xiǎo jiě冰冷冷的或許是有點。可是你傻了吧,冰的東西怎麽可能灼傷人呢,火才灼呢,傻丫頭。”

    “你看我的手,”綠鬟拉開自己的袖子,白嫩的手臂上赫然一道雪花的痕跡。

    阿朱有一刻覺得脊背發涼,強壓著翻湧的思緒,“疼嗎?”

    綠鬟搖搖頭,“她來了,明覺少爺也昏迷了,有時候我真怕。”

    阿朱慢慢鎮定了:“隻因為我們見識短,有很多不知道的,對於未知容易恐懼。但是許xiǎo jiě的音容笑貌,她那樣的神情,那般的潔淨純潔。就算隔著我們有千山萬水,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因為不懂,自己嚇了自己。走吧,我們去看看東苑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嗯”綠鬟道:“我以前很累時候常想能不做事多好,現在發現不做事連自己是什麽都不知道,難受得緊。”

    “你和我一樣,都是勞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