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邙山鬼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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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兩旁的黑暗之中,驀然之間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可怕聲音。

    季月年止住了腳步,輕聲道“是那些惡蟲。”

    其言剛落,便有密密麻麻的人麵蟲身怪物在黑暗之間陸續爬了出來,慘白的人臉之上帶著滲人的詭笑,死死地盯著季月年與季清嬋。

    季清嬋將他的袍袖抓得愈緊了些,低聲道“這些東西怎地顯出了原形?”

    季月年取出兩壺辟邪酒液,遞給她一壺,道“我有禪心青火,你有天象感應之力,不管它們顯不顯原形,其實都無甚區別。”

    接過酒壺喝了一口,季清嬋拉過他的袍袖,徑直朝前走去。

    嘶!

    數不清的人臉黑蟲在官道兩旁瘋狂蠕動,一刻不停地跟隨著季清嬋的腳步,卻從來都不敢靠近十丈範圍之內。

    約麽過了半柱香工夫,四周的人臉惡蟲已經匯成了漆黑的蟲海,而且與季清嬋之間的距離也愈加近了些。

    七丈。

    五丈。

    三丈。

    季清嬋停下腳步,低聲道“這些東西越聚越多,詛咒之力逐漸合在一處,不停地朝裏擠壓,若是再過一會兒,它們極有可能不再後退,而是密密麻麻地堵在麵前,使我等寸步難行。”

    季月年側頭看去,身後已無退路,四麵八方皆是不停蠕動的黑色蟲海,更有數不清的慘白的人臉在蟲海之中晃動,朝著季月年發出咯咯的詭笑。

    季清嬋緩緩走出一步,三丈之外的蟲海立即瘋狂的朝著後麵蠕動而去,但距離它們所能夠到之處,又是稍稍近了一些。

    季月年眸光沉凝,道“前時白玉樓所記錄的光幕景象,並非如此。尋常生靈用過酒肆茶飯之後借路流州,這些怪物雖然偶有阻擋,卻從來不曾顯出原形,也不曾似眼前這般將詛咒之力匯聚在了一處。”

    季清嬋卻是搖了搖頭,將聲音放低了些,笑道“陪在你季月年身邊,我還不曾遇到順遂之事,這些無妄災禍反倒承受了不少。”

    此言落罷,她便輕拂袍袖,凝聚出了一道破咒之力,將其化作數十道懸浮著的透明劍影,朝著身前橫貫而去。

    轟!

    那些劍影盡皆轟入了蟲海之中!

    瘋狂蠕動之下,黑色的蟲海急速退出了數十丈範圍,靠前的幾隻人臉惡蟲口中發出怨毒的嘶叫之聲,生滿猙獰倒刺的蟲身之上亦是冒出了煙氣。

    趁此機會,季清嬋與季月年再次行出了數十丈距離。

    “豆羹之中的破咒之力雖然頗為渾厚,卻決計不能支撐我等走出流州。”

    雖然那些惡蟲退的更遠了些,可季清嬋的小臉之上卻是浮現出些許擔憂。

    流州邊緣的官道雖然並不算長,卻也有著足足三百餘裏之遙,季月年與季清嬋如今堪堪行出了二十裏,若是按照詛咒之力匯聚的速度,隻怕再過半個時辰,這些惡蟲便會靠近至了身前。

    若是能夠禦空而行,數百裏距離不過爾爾,可若是在官道之上行走,這數百裏距離卻仿佛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塹。

    流州處於邙山鬼府兩座山脈的夾縫之間,其地境氣脈早已混亂扭曲無,若是踏空而行,極有可能撞入邙山鬼府的範圍。

    “將你的辟邪酒液給我。”

    季月年側頭看向季清嬋,指尖有著一縷熾紅火焰灼燒而起。

    季清嬋伸袖將酒壺遞了過去。

    心念動間,兩壺酒液皆被季月年灑落出來,洞虛真火繚繞之間,將所有的酒液盡皆融成了翻湧的霧氣,籠罩在了身周。

    霧氣彌漫開來,那些人臉惡蟲露出懼畏,紛紛朝著官道兩旁退去。

    “三十六般變化之術。”

    玄光縈繞之間,季月年帶著季清嬋化作兩隻巴掌大小的鳥雀,在霧氣的包裹之下沿著官道急速穿行而去。

    似穿花過柳一般,兩隻鳥雀輾轉騰挪,在無數人臉惡蟲的頭頂輕巧地飛過,不曾沾染到一絲一毫的詛咒之力。

    一百裏。

    兩百裏。

    神異的玄光籠罩之間,兩隻鳥雀落了下來,重新化作了季月年與季清嬋。

    季月年臉色有些蒼白,已是體會到了當年摘霞道會之時,元清帶著自己施展三十六般變化之術的情景。

    此咒術獨自施展還好些,可若是連著另外的生靈一起變化,神海玄氣的消耗會成倍劇增,即使以季月年的神魂底蘊,也隻能支撐一炷香工夫。

    季清嬋化生蛻形之後,早就已經是一個完整的生靈,雖然她可以化作身鬼源氣隱藏在季月年的袖袍之間,卻與此時的境況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區別。

    “那些東西沒那麽快,我等快些離開流州範圍便是。”

    季月年現出身來,細細感應之下,官道之上隻有寥寥數個不曾顯出原形的村民農婦,方才那詛咒之力匯聚而成的人臉蟲海已經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季清嬋卻是不曾開口,而是扯了扯季月年的玄黑袍袖,道“有些不對。”

    “怎麽?”

    季月年朝她看來。

    季清嬋感應著神魂深處愈發濃烈的可怕預兆,驀地抬起頭來,喃喃道“前麵有人。”

    季月年隨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然在前方的黑暗之中隱約見到了一個“人”。

    浸入骨髓的冰冷寒意鋪天蓋地席卷而至。

    那個“人”走出了黑暗,麵無表情地朝著季月年望來。

    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隻渾身上下散發著幽冥氣息的羊臉怪物。

    羊臉怪物的一雙橫瞳之中泛著足以浸透神魂的可怕死氣,一言不發,在灰袍之中緩緩地伸出了一隻手爪。

    恐怖!

    無法言明的恐怖氣息撲麵而來!

    季月年的神宮神海不受控製地顫動起來,甚至就連神魂都有了些許震顫!

    這是邙山鬼府之中的鬼使!

    此時此刻,時間仿佛徹底停頓下來,季月年的感應之中,已是隻餘了那一隻灰白的手爪。

    生死靈薄的可怖氣息封攝而至,三災太乙真境以下,沒有任何生靈能夠逃過生死靈薄的束縛。

    季月年根本來不及去想為什麽邙山鬼府的鬼使會出手,神海玄氣瘋狂運轉之下,頃刻間已是在身前凝聚出了數不清的防護光幕。

    轟!

    所有的光幕都寸寸崩碎,根本不曾造成一絲一毫的阻礙。

    那灰白手爪攜著生死靈薄的氣息,直接抓入了季月年的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