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東恒的神情雖是強按捺住，但穆清還是看出他強作鎮定下的那份深深不安。

    這幾個月來，穆清已經見過穆東恒許多不為人知的一麵，但這樣緊張不安的穆東恒，他還頭次見到。

    穆清愣了下，還是搖了下頭。

    穆東恒似乎有些不信，定定看了穆清許久，轉身離去。

    穆東恒走後不久，采繁便來傳話，穆清這才得知長公主要入宮覲見太後。

    穆清不知長公主見太後是為何事，但思忖了下，在馬車上穆清還是向長公主提及了簡惠心之事。

    ……娘，我不喜歡她。”最後，穆清如是說。

    長公主先是怔愣，而後若有所思，最後點頭：“行了，娘知道了。”

    長公主雖是這般說，但思及太後，穆清還是露出憂色。

    長公主看他一眼，語聲輕淡：“放心，你外祖母眼下不會有心操這個心的。”

    穆清一愣，沒聽明白。

    可長公主隻說了這句便沒再說下去。

    回想起早上入宮前的情景，又想起方才他才從慈安宮出來，沒多會兒就見方嬤嬤帶著宮人們齊齊出來……連方嬤嬤都出來了，太後同長公主之間的談話顯然非同一般。

    長公主今日入宮確實非比尋常。

    朝慈安宮方向望了眼，穆清不禁垂眸思量。

    還沒等想出個頭緒，大皇子同二皇子便出來了。

    兩個皇子挨著穆清坐下，小孩子消耗大，兩人出一身汗也餓了，宮人端了新作的點心上來，兩人也不同穆清見外，各取了自個兒喜歡的口味吃起來。

    表哥吃。”見穆清沒動，二皇子鼓著腮幫子，將自個兒喜歡的棗心糕挪到穆清麵前。

    穆清回神，笑笑搖搖首，取過茶水喂二皇子喝一口：“慢些吃。”

    二皇子笑得乖巧，點點頭。

    穆清溫和笑笑，不說話了，眉間依然一縷沉思。

    兩個皇子偷覷了一眼。

    表哥，你是不是不開心啊？”二皇子湊攏過來，幾分小心翼翼，“母妃說那個姑娘……不好——”

    穆清神色微變。

    大皇子趕緊朝二皇子使了個眼色，二皇子停下口。

    表哥沒不開心。”穆清將兩個孩子的神情納入眼中，忍不住失笑，抬手在二皇子腦門上寵溺大力地揉了一把，“表哥是在想事情，但同這個沒關係。”

    大皇子想了想，接話道：“表哥可是在想子洵表哥定親的事兒？”

    淩飛定親？

    穆清當下一愣。

    表哥不知道？”大皇子看著穆清的神色。

    子洵同誰定親？”穆清問。

    同寧家啊。”二皇子接了一句。

    穆清怔愣，不確定地問：“恩侯夫人娘家那個寧家？”

    兩個皇子齊齊點頭。

    是同寧家大小姐寧惜夢定親。”大皇子道，“昨日恩侯夫人進宮同皇後娘娘說的，說是兩家都說好了，訂親禮就定在二十七，就是後天。”

    今日二十五，定親禮若是二十七便隻隔一日了。

    穆清蹙緊眉心，深覺意外。

    淩飛是二十一那晚同他一道去了之後便立時返程，按淩飛的腳程最多二十二一早就到了。

    穆清同長公主一道回速度自然慢些，二十二出發，二十三晚間入夜才到的王都。

    回到王都這三****也沒出過門，隻回來的頭一日，打發小扇子去恩侯府送了藥，而後便一直待在院中，長公主禮佛傳了話不用他過去，故而這幾日裏除了練功，剩下的間隙都用來整理思緒，淩飛那頭一直沒消息過來，他原本打算待會兒出宮便過去看看，卻未曾料到此刻竟得了這樣一個消息。

    淩飛怎會同樣這樣一樁親事？

    穆清怎麽也不能信。

    穆清神情變幻，眉心緊鎖。

    大皇子同二皇子是知曉穆清同淩飛交好的，淩飛是皇後親侄，算來也是兩位皇子的表哥，但兩人同淩飛交情卻隻泛泛，也就是方才見穆清否認，才想起這一樁。

    表哥？”二皇子搖了搖穆清胳膊。

    穆清垂了眸子，問大皇子：“鴻兒，子洵定親這事，你可還聽了些別的？”

    也沒聽多少……”大皇子想了想，“就聽說，大家都覺著寧家大小姐配不上子洵表哥，皇後娘娘也不喜歡這樁親事，不過親事是淩家大長老同意的，皇後娘娘也就沒說別的話了。”

    穆清臉色凝重幾分。

    淩家大長老竟然也能首肯，這其中更有蹊蹺了，原先他調侃淩飛時，淩飛雖未明言，但話裏話外都透著意思，淩家除了寧氏沒人能看得上寧惜夢，就是寧氏自個兒也是看不上自家這個侄女的。

    幾日之間，怎如此大變化？

    寧氏竟然親自入宮稟明皇後，還提及了大長老，顯然此番這個定親儀式並非是像寧氏最早打的那個算盤一樣，隻為了應付，而後再尋機會擺脫。

    穆清在大皇子的仁德宮呆了大半日，太後本說了留午膳，但午膳時分慈安宮也沒人來傳話，穆清便留在了仁德宮，直到下午未時末，慈安宮才遣人過來，道長公主已經出宮，讓穆清直接去宮門就是。

    慈安宮的人如此傳話，讓穆清心中愈發不對。

    即便他同太後之間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但今早覲見時，太後也是和顏悅色的，按理，就算午膳未曾召喚他，離宮前至少也該是他去慈安宮接長公主，順便拜別太後才是禮數。

    太後竟然連這個都省了，實在不合常理。

    穆清去到宮門前，長公主已經侯在了馬車內。

    長公主儀態端方，神色如常。

    馬車駛動，穆清想了想，還是直接問：“娘同外祖母說了什麽？”

    長公主神色有些奇異，卻笑了笑：“沒什麽，你外祖母明日想辦宮宴，娘答應了。”

    宮宴？”穆清不解，思忖了下，好像最近也沒什麽要喜慶的事項。

    娘回王都也有些日子了，早前是沒顧得上，眼下身體既然好了，這宮宴遲早都要有，是免不了的。”長公主笑道，“一是慶賀，二來有些事情也該放到明麵上多少有個說法交待。這些都是禮數，也是規矩。”

    穆清直覺不止如此，眼露擔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