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惠心說罷便停了口，隻一雙眼依然直視淩珍，似無形逼問。

    簡惠心有備而來，淩珍全然措手不及，又氣得不行，偏偏沒法反駁。

    尤其是簡惠心提及的大夫一事，淩珍根本不知該如何作答。

    一旁寧惜夢臉色黑沉得幾乎快滴下水來，陰沉沉地看著兩人對答往來，竟然奇異的沒插口。

    比長公主之子還要勝上一分的，又同沈霓裳相識的，整個王都還有何人？

    在寧惜夢眼中，這樣的人選隻能是一人！

    “你胡說，你就是胡說！”淩珍氣急，強忍住不去看沈霓裳，反反複複隻能這一句，一肚子火發不出來，可這樣的事淩珍便是再天真也知曉不可能向任何人告狀，最後實在氣得不行了，一跺腳，“明明是你喜歡穆哥哥，穆哥哥不喜歡你，你故意胡說！”

    簡惠心立時拉下臉：“淩珍，我好言好語同你說話，未曾有半分辱及你，你便是這樣同我說話的？看來我果然沒說錯，你同那沈姑娘果然交情深厚。往昔我也未曾得罪過你，你我也算是打小相識，我幾時為難過你，同你不對付過？罷了，今日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簡惠心沉著臉，甩袖而去。

    淩珍氣得直哆嗦，偏生簡惠心半點漏子沒留下，淩珍便是想再說什麽，也一時無話反駁。

    寧惜夢看向淩珍，語聲冷冷：“那姓沈的為何悔婚？”

    “我哪兒知道——”淩珍氣得急了，氣呼呼地回了一句才反應過來，氣得又一跺腳，忙不迭改口，“都說了是人家母親急症，還能為什麽？你別聽簡惠心那個女人的，沈姐姐不是那樣的人！”

    “不說算了。”寧惜夢冷冷掃淩珍一眼，“你同那姓沈的好，說了也未必是真話，我也不想聽你說。”

    寧惜夢抬著下頜徑直大步走了。

    身後的兩個婢女苦著臉對視一眼，慌忙追了出去。

    轉眼間，整個亭子安靜了。

    “你出去看著。”淩珍同另一個婢女道。

    早前她同寧惜夢都將婢女帶進了亭子，而簡惠心卻將穀秋靈竹兩人留在了亭子外。

    如今入冬，小憩亭兩側竹簾都放下擋風，隻有正麵空著，若是人都在裏邊，有人靠近也難以發現。

    婢女頷首出去了。

    淩珍一把著急地拉住沈霓裳的手：“霓裳姐姐，我不該跟著來的！簡惠心她，她太不要臉了，我說不過她——”

    “沒事。”沈霓裳覆上她的手背寬慰，“別急，這不怪你。她是打定了主意，你就是不跟著她，她也要想法子達到目的。既是如此，跟過來聽聽她說什麽，反倒是好。”

    “她太卑鄙了！若不是她拉著寧惜夢一起，我指定不會同她過來。”淩珍懊悔，“都怪我動作慢了，你說走我沒反應過來。你說她想幹什麽，幹嘛說你和我七哥？她也不知道你在這兒，寧惜夢總不能去找我七哥鬧吧？”

    “寧惜夢會尋你七哥鬧麽？”沈霓裳問。

    淩珍撇嘴，搖搖首：“她不敢。她才不會在我七哥跟前擺臉，每回端著都來不及。”

    淩珍的回答讓沈霓裳不禁蹙眉，很是不解，以簡惠心的心計，明知寧惜夢不會在淩飛跟前鬧騰，那今日這一處又是為何呢？

    簡惠心不會無的放矢，一定是為了達到某個目的才對。

    一時之間想不出，幹脆先放下，沈霓裳朝淩珍點點頭，示意先出去。

    太陽已到了頭頂，宮宴的時辰應該差不多了。

    淩珍打起精神朝外行，走了一段便碰見了喬氏派來尋她的丫鬟，不多時，母女二人就碰了頭。

    此時時辰也到了，女眷們也陸續朝設宴的宮殿行去。

    喬氏說了淩珍幾句，一眼看到沈霓裳便問：“琴書怎沒跟著，這個丫頭是誰？”

    “琴書鬧肚子，思卉姐就給了個人給我先用著。”淩珍按早就打好腹稿說。

    這是沒法子，淩珍身邊的兩個婢女同沈霓裳身量都不合適，最後隻能扯這樣一個幌子。

    “跟著莫要再亂跑，你爹他們應該也到了，今日可不比在家。”

    但大戶人家遇著突發狀況借個下人也是常事，喬氏也沒多想，此時時辰也快晚了，囑咐了一句見得淩珍乖巧點頭便帶著淩珍匆匆朝設宴處行去。

    沈霓裳也同其他三個婢女一道緊跟其後。

    設宴的宮殿極為寬敞宏大。

    一進殿門，裏頭已經坐滿了七八成，略略一數加上還空著的座位，此番宮宴的赴宴人數應在四五百人左右。

    沈霓裳略算了算，王都二流以上的世家貴胄嫡係應該差不多都齊全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譬如米家族長米君行這樣的年紀身份，又或是各家各族的長老，這樣的宴會是不會出席的。

    畢竟此番宮宴是以長公主的名目發起，女眷身份高些來還無妨，男客一般還是需看輩分身份以及名望相關。

    淩珍跟著喬氏坐到了案前，同淩家其他幾房坐在了一處。

    沈霓裳同其他婢女下人則站到了各家主子身後，以石柱為分割線的外圍，挨著牆的位置。

    沈霓裳一眼就看見了淩飛。

    長者在前，淩飛的坐席在左側第二列，一席兩人，緊挨著他的是淩家另一個沒見過的年輕子弟，恩侯淩楨同寧氏夫妻二人便坐在淩飛前麵。

    淩珍入席後，淩飛轉首朝淩珍望了一眼。

    淩珍目露喜色，比手畫腳地做口型喚了一聲“七哥”。

    淩飛朝她挑了下眉，鳳眸微挑，唇角微勾，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隻眼底泛起一絲淡淡暖色。

    淩珍覺著穆清應是已經同淩飛碰上了頭，但卻不知穆清是怎麽同淩飛說的，但大庭廣眾之下，她也沒法詢問，隻能使勁兒朝淩飛猛眨了幾下眼。

    眨得喬氏隻以為她眼睛抽筋，在桌案下輕輕掐了她一把，眼神無聲警告。

    淩珍隻能焉了，露出幾分無辜朝喬氏討好。

    見淩珍露出小狗討好一般的神情，淩飛唇角露出笑意，目光似無意無謂般在周遭環視了一圈，也從身後的婢女下人們身上掃過。

    神色懶懶地掃了一圈後，殿後也傳來了腳步聲，淩飛也跟著將視線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