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帝龍行虎步的踏著步子同皇後太後出現在了殿首，緊跟其後的便是長公主，穆清走在最後，大皇子二皇子兩位皇子一左一右同穆清走在一塊兒。

    沈霓裳的目光在殿首隻看了一眼便轉向對麵，方才她還沒見著穆東恒，而此際穆東恒卻已經坐在了右側第一排的座次前。

    穆東恒一人一案，看來也是剛剛才到。

    沈霓裳又看向殿前，穆清已經同兩位皇子坐在一起，就在長公主的下首邊。

    沈霓裳生出些怪異感。

    按理這樣的場合，就算長公主不同穆東恒坐在一起，穆清也可以安排在穆東恒身邊，雖說是長者為前，但此番宴會本是賀長公主身體康健為名，穆清身份特殊，同穆東恒共一案也並不失禮。

    沈霓裳極目朝對麵望去，但宮殿實在寬大，穆東恒又在對麵，縱然沈霓裳眼力不差，也未能看清穆東恒的神情。

    隻能看到穆東恒微微半垂首，腰身挺得筆直的坐姿。

    身在下人群中，各家但凡能帶到這種場合的下人皆算是心腹，個個都束手斂容垂目，沈霓裳也不好肆無忌憚，趁宮宴未開略掃了一遍後便也從眾，做出一副規規矩矩形容來。

    宮宴進行得極順利，隆武帝笑嗬嗬一番致辭後，絲竹聲起，身姿窈窕的舞娘便在殿中婀娜起舞。

    各種珍饈美饌流水般送上，不多時，香醇的酒香便彌漫開來。

    挨得近的偶爾低聲笑談幾句，殿首的帝後同太後之間也不時含笑對話，反倒是這場宴會的主角長公主連著幾場表演看下來也未曾發過一言，隻噙著端莊柔和笑意專注的看著，比起旁人似乎對場中的表演更感興趣一般。

    皇後幾次將目光投向長公主，帝後二人並坐於殿首中央，太後坐在左側的位置，長公主坐次則在帝後右側，正好挨著皇後，可皇後幾度欲開口攀談，都見長公主神情專注場中，隻得笑笑作罷。

    宴席過半，酒酣意暖。

    陸續開始有人離席更衣。

    在淩珍眼皮都快紮累時，兩位皇子也起身離席後，淩飛懶洋洋站起也行了出去。

    寧氏回頭看了一眼，又平靜轉了回去。

    淩珍見狀趕緊同喬氏告了一聲，提著裙子飛快追了出去。

    見淩珍動作匆忙，喬氏不放心，盯著兩個婢女跟了上去，這才安了些心下來。

    行出大殿之際，沈霓裳回首望去，正好穆清也抬首，隔著一整個大殿的遙遙距離，穆清的神情並看不分明，眸光的落處也有些模糊。

    沈霓裳身形微微一頓，下一刻便猛地轉首，飛快走了出去。

    淩珍追出不遠就見得前方淩飛的背影，才露出喜色欲張口便被沈霓裳拉住。

    “先別叫他。”沈霓裳低聲。

    淩珍愣了下。

    “他身邊有人。”看著前方跟著淩飛身後一步遠一左一右的兩個男女下人，沈霓裳不禁蹙起眉心。

    這一對男女年紀似都在三旬左右，無論淩飛走快還是走慢，這兩人之間的距離包括同淩飛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不變。

    這兩人武力不弱！

    淩珍定睛一看，也是眼生，但頃刻便反應過來了：“糟了，該是大長老的人！霓裳姐姐，怎麽辦？大長老派的人估計身手不能差。你說七哥能打得過麽？”

    “打不過。”沈霓裳眸光深了一分，“女的至少心法六層，男的估計能有七層。”

    淩珍呆了呆！

    腳下一緩，也不敢挨近了。

    “放平常心，臉色自然些。高階武者五感敏銳，盡量莫露怯！”沈霓裳垂下眸，心下急轉之後同淩珍低聲道，“待會兒從更衣處出來同你七哥說話，尋個僻靜地方，其他的我來處理。你們注意我手勢，我一動，你們就別吸氣，然後裝暈。”

    淩珍同婢女對視一眼，兩人齊齊點頭。

    男客同女客的更衣處在同一個方向卻是不同位置，淩珍遠遠地看見淩飛朝男客更衣處行去後便折身去了女賓更衣處。

    從更衣處出來，淩珍就放慢了步子，不多時就見淩飛朝這頭行來。

    淩珍遠遠地就露出大大笑臉，彩蝶穿花一般朝淩飛奔撲了過去：“七哥——”

    淩飛停步露出笑容。

    “就看見你出來了，七哥，我想死你了！”淩珍一派天真爛漫，歡喜過後抱著淩飛胳膊撅嘴撒嬌，“你回來也不來找我，我去尋你又說你不得空，七哥，說你受傷了，可好些了？”

    淩珍偏首嬌俏看著淩飛，語聲關切。

    “好多了，七哥能有何事？這不見到了麽。”淩飛擰了淩珍鼻翼一把。

    “嚇死我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以前大伯母也沒這般難說話過。七哥你沒事就好，我都擔心死了。”淩珍拍著胸口道。

    淩飛笑笑不語。

    站在兩步遠處的沈霓裳卻將目光落到了淩飛的臉上，視線在淩飛的唇上眼睛位置落了落，下一刻，垂下首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我不管，七哥你得陪我好生說說話。”淩珍二話不說便拉著淩飛朝旁邊一條路走，一麵走一麵小聲嘟噥，“每回宮宴都這樣，悶都悶死了。”

    淩飛幾分無奈：“好了，別拉，好好走路。”

    見淩飛跟著自個兒走了，淩珍露出一抹得意，回頭朝那兩個下人抬抬下巴：“你們遠些，我要同七哥說話，不許聽。”

    一男一女對望一眼，大概也知曉淩珍身份，距離遂拉遠了些。

    此番計劃突然，一時間也難尋合適位置。

    淩珍一邊嘀嘀咕咕同淩飛說些小女兒家的閑話，一邊骨碌碌轉著眼珠私下看。

    最後將淩飛拉到一處假山後的位置，拉著淩飛停下，淩珍轉首朝四個下人揮了下手：“你們就在那兒。”

    說著便要拉著淩飛繞到假山後頭。

    跟著淩飛兩人中的那個女子上前一步：“十七小姐，七少爺身子未大好，我二人不能離左右。”

    女子神情恭謹話意卻堅決，不肯讓淩飛離開視線範圍。

    淩珍眉頭一皺便欲發脾氣，淩飛一把擋住淩珍。

    “無妨，就在這兒吧。”淩飛瞥了兩人一眼，語聲淡淡。

    淩珍悻悻瞪了那兩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