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雪原蒼茫(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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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中的雪族老者看著羅才一係列動作,眸光動了動卻沒有出聲,直到羅才幹脆利落地收好藥膏才緩慢開口:“客人們的話頓珠都帶到了,諸位當中有中土人,也有百靈族,還有鬼人族的少族長,甚至還有岐山族長,雪族感謝諸位帶來的消息,頓珠說諸位有事相求,不知諸位所求何事?”

    見對麵三人在驗血之後神態明顯放鬆不少,當中雪族老者語調緩慢沉沉的說了一段後,自己這邊的羅才賽戈朗兩人就將目光轉向沈霓裳。

    對麵兩個邊族的視線果然都投在了那位的年輕百靈族女子身上,對麵雪族老者眼底滑過一絲深思,麵上不動,拄著拐杖依然神情沉穩。

    沈霓裳沉默了須臾,抬起一雙幽幽清澈的星眸:“我的母親眼下正處離魂之症當中,即便服下了岐山靈藥也隻能保得肉身三月生機,岐山靈藥乃是用雪族聖蓮子為藥引所製,若想要救回人,我必須先求得雪族聖蓮子。”

    對方隻透露了年輕雪族男人的名字叫頓珠,另外兩人卻沒有絲毫透露身份的意思,顯然即便是沈霓裳驗明正身,對方依然戒備不少。

    自營地渡河過來已經四日。

    今日已是十二月二十六。

    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沈霓裳選擇單刀直入。

    當然,話不能一次說完。

    果然,沈霓裳話中透露的信息讓對方三人中上了年紀的兩位露出了驚容。

    聽聞“離魂”二字,右側的老者臉色明顯現出一抹驚駭,瞬間瞳孔緊縮了下,下意識地就朝當中雪族老者望去。

    當中的雪族老者也眸光一顫,握住拐杖的手也幾不可見的晃動一絲,但隻一息間便穩住了情緒,定定望著沈霓裳輕輕眯了下眼:“離魂之症?……若是我沒聽錯的話,姑娘好像說自個兒是百靈族?我怎不記得百靈族有離魂的本事了?”

    語氣雖緩,雪族老者重重疊疊耷拉的眼皮下,目光卻如鷹隼般銳利。

    “我的母親是百靈族,她已過世許久,我說的是我的養母。”沈霓裳平靜回望,“她是魂族。”

    頓珠一開始就察覺了二族長同長老的異樣,但他究竟是年輕,也不知離魂之症是何,可沈霓裳說出“魂族”二字時,他卻是知道的。

    頓珠一臉吃驚地望著對麵的年輕女子,下一刻,扭頭朝二族長看去。

    “養母?”當中的雪族老者深深看著對麵幾人,視線一一滑過對麵三人麵孔,少頃之後半是感概半是歎息,“百靈族認了魂族做母親,岐山、鬼人……看來三百年過去,外麵的世界的確是變了樣了啊。頓珠——”

    二族長朝身側喚了聲。

    頓珠會意,一頷首,大步朝洞外行去,不多時就不知從何處搬來幾塊石頭在洞內壘成一個石桌,頓珠身後又跟來兩個高大至極的年輕雪族男子搬來幾塊打磨過的石頭放在石桌旁充做凳子。

    沈霓裳朝洞外看了眼。

    羅才出聲:“我出去看看。”

    淩飛二丫似乎也沒走多遠,羅才很快將兩人帶了回來。

    三個年輕雪族動作很是麻利,放好桌椅後又取出不少器具,在火堆上架起了鐵鍋,一股濃鬱的牛肉香味很快逸散開來。

    “客人們請坐吧。”二族長拄著拐杖慢騰騰地率先走向石桌,“雄鷹飛不過天柱山,可再高的山也攔不住兄弟的情意,雪族雖窮但待客的禮數還是有的,若不嫌棄就嚐嚐吧。”

    二族長同身側的雪族長老站到了石桌前,朝這邊看來。

    雪族身形巨大,石桌也很大,圍著一圈一共設了六個石凳。

    頓珠同另外兩個年輕雪族都在火堆邊忙乎,除了燒肉的鍋子,又分了一個火堆出來正在煮茶。

    沈霓裳幾人對望了下,邁步過去,四人都坐了下來,二丫立在沈霓裳身後。

    兩位雪族老者也坐了下來。

    即便是入座也比這邊四人足足高出一頭多,好在石桌夠大,視線相接不算太過居高臨下。

    沈霓裳有些拿不準對方的意圖。

    己方的誠意已經展現大半,對方似乎也流露些許信任,雪族來到的幾人當中明顯是以穿白色獸皮的老者為頭領,但直到此刻,對方都沒有介紹自己的身份,對於她提出的要求,也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都沒應。

    直覺告訴她,這次會麵恐怕不能達到她想要的目的。

    心裏琢磨著種種,該說的該主動的也說了主動了,入座之後,沈霓裳也就沒再繼續主動開口。

    對麵兩位雪族老者也沒有說話,右側的長老不住打量沈霓裳四人,深沉的目光停留在淩飛身上的時間尤其的長,三分戒備七分探究。

    淩飛隻抬眼同長老的視線撞了一下,眉毛輕輕動了動,垂下眼簾淡淡抿了下唇。

    二族長則半垂著眼,坐下也將拐杖放在身前握住,蒼老的麵容猶如入定一般,似乎在想什麽,又似神遊天外,什麽都沒想。

    羅才最是心急,朝賽戈朗使了個顏色,賽戈朗卻似毫無察覺。

    羅才又向沈霓裳打眼色,催促她開口詢問,大半夜的這麽幹坐著有啥用,人都一桌了,再不問對麵的老頭子好像都快睡著了,成不成總得給句話吧!

    沈霓裳接到了羅才的示意,但也沒出聲,隻朝羅才微不可見地搖了下頭。

    他們這方亮的底牌已經夠多,按照常理對方怎麽也該搭句話,但對方沒搭這個話,說明事情的複雜性不止他們這邊,應該對方那邊也存在某種問題。

    沈霓裳比羅才看得仔細。

    對麵的雪族老者不是在打瞌睡,垂簾間,對方的眼皮一直在微微顫動。

    這表示對方腦子裏正在思考。

    很慎重的思考和斟酌。

    聯係起早前賽戈朗的那一抹怪異,沈霓裳也輕輕地垂下眼簾。

    應下和拒絕其實都隻簡單兩字,即便一時難以決定,也可以給出考慮的答複,之所以什麽話都沒有,那應該有別的原因在。

    也許……不是不想給出答複,而是存在某種對方也難以出口的難處。

    這種時候,催促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