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的眼神閃爍，似乎有些事情拿不定是說還是不說。

    謝三爺輕輕咳了一聲。

    謝三夫人便道：“有什麽事情你隻管說來，若是素素做下什麽不妥當的事悔之晚矣。”

    隻聞“噗通，”一聲，侍女跪下下去。

    “夫人，奴婢有話說，隻是……”

    夫人垂詢，她不能不說，不然日後若是出了什麽事，可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可說了之後又該如何立足？

    “你放心，此事不會讓素素知道。”

    侍女便將謝素素近來和清河國太子信箋往來頻繁之事說了一遍。

    謝三夫人這才知道，原來清河國太子竟然打起了女兒的主意。

    “真是糊塗……”

    謝三夫人心裏像是塞了一把茅草，忍不住就要罵些什麽難聽的出來。

    輕輕的咳嗽聲又傳來。

    謝三夫人吞回了湧到嘴邊的話，道：“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我知曉了，若是有什麽記得再來稟報。”

    侍女如釋重負，施了一禮就要離開。

    謝三夫人又命人給她塞了個香囊，算作是獎勵。

    侍女的心這才放到肚子裏。

    世家大族最講規矩，也最不講規矩。

    講規矩的是表麵，也就是外麵要做的光鮮，內裏如何全看自家如何把握。

    三房心疼女兒。

    這就好辦了。

    總不會遷怒於她們這些侍女。

    謝三夫人轉頭便問：“怎麽辦？”

    謝三爺聽了侍女的話後，有了豁然開朗之感，怪不得這段時間，清河國太子時不時前來造訪，想著法子要和七郎交友。

    他們本不是一路人，應酬起來很費力氣。

    謝三爺一直心中存疑，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就招了這位太子的青眼。

    他還很擔心太子和七郎走的太近。

    “原來太子意在素素啊，虧我這麽些日子擔心了許久。”

    “你這話什麽意思？”

    謝三夫人不高興了。

    好像太子和素素互通款曲是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又或者，謝三爺並不拒絕將謝素素嫁給太子。

    “夫人，我的意思是……”謝三爺想解釋，謝三夫人已經忍不住打斷，道：“我是決不同意將女兒嫁給清河國太子的。”

    “好，好，好，你說了算，好不好？”

    “什麽叫做我說了算，你說，你願意將素素嫁給那個蠻人嗎？”

    身材高大粗壯，即便是穿著中原人的服飾，也掩蓋不住一身僨張的肌肉，那雙鷹眼瞧著別提多麽別扭了，不學無術，還不是王妃嫡出。

    最最重要的是，據說是個胡姬所生。

    她的素素，是謝家嫡支的嫡女，為什麽要去嫁給那樣的人。

    不行，絕對不行。

    謝三爺慢慢地道：“你急什麽？”

    “火都要燒掉屋頂了，你還看書，”謝三夫人將謝三爺手中的書卷搶了過來，丟在地上，怒道：“你到底是個什麽主意？”

    “什麽主意也沒有，順其自然。”謝三爺慢悠悠地道，真的做出來一幅，你著急我就是不急的樣子來。

    看看謝三夫人就要炸毛。

    謝三爺這才慢悠悠地道：“開春之後，清河國太子就要返國了，素素和他通信往來，還能有幾日？”

    “素素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男子，未免覺得好奇，聊上幾日就膩了。”

    “你再問問在清河國的本家，太子是個什麽情況，清河國太子對素素鍾情，不如說是對謝家鍾情，這位太子在國內的日子隻怕難得很呢。”

    “咱們的女兒，若是要嫁個有情郎也隨她，但別有所圖之人定然不成，她分得清。”

    “你這個做母親的多和女兒聊聊，探清楚心思才好對症下藥。”

    謝三夫人的麵色隨著謝三爺的話越來越清朗。

    “對，我這就給清河國的本家寫信，了解太子的情況。”

    “隻要素素喜歡的不是王誌，我的心就放了一半在肚子裏，”謝三爺慢騰騰地撿起被夫人丟在地上的書簡。

    謝三夫人愣了愣。

    對啊。

    現在可比起初她擔心的狀況好太多了。

    春暖花開之後，太子啟程返國，素素再怎麽有心，時日太短，他們做父母的也不會同意，這件事情最終就會了無痕跡。

    就算有人知曉些什麽，也都不過是少年男女通信往來罷了，更何況，七郎和太子交好之事也可以為作為掩飾。

    謝三夫人笑著道：“阿彌陀佛，你說的對，都對。”

    謝三爺：“……”

    ……

    王家。

    王豐和王夫人從林家回來都不想說話。

    雖然林家兄弟得到重用，他們也為之高興，但是……

    王誌也躲在自己的院子裏不出來。

    他也有他的煩心事。

    今日席上，淮陽王命身邊的侍衛長送了把紫金鞘的佩刀給林先。

    林先拔出來看時，眾人都在起哄，說定然是一把吹毛立斷的寶刀。

    侍衛長笑著割了一綹頭發放在刀鋒上輕輕一吹，果然是斷了。

    林先抱著笑的見牙不見眼。

    在場的人都很有顏色，除了恭維林先之外，還讚淮陽王愛重淮陽王妃，即便是忙成這樣，還依舊不忘記給自個的小舅子尋這樣的寶物。

    王誌想若是能娶林是給林先一把寶刀，便是將王家所有的收藏拿出來讓林先挑都行。

    不免就多喝了幾杯。

    出林家大門時感受到了從謝家馬車裏偷偷看來的眼光。

    他知道那是謝靈素。

    謝大爺每次說話看他的眼神中都有深深的惋惜。

    若隻是為了讓王謝兩家聯姻，不會如此。

    隻能是謝大爺心疼女兒。

    前幾天，謝靈素和謝旭來找他商議如何施布施衣，他瞧著她已經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

    她看著他的眼神之中，有著深深的感情，也有著很深的悲傷。

    他明白這種眼神。

    可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兩族人的性命。

    他幾次三番想給謝靈素一個解釋，但是，卻不能解釋。

    喜歡的人娶不上也就罷了，還讓喜歡他的人深深受傷。

    人生處處是失意。

    回來的路上，父母的話也少了很多。

    王誌明白。

    父母是想起了妹妹。

    其實他也想妹妹，不知道遠在益州的妹妹過不過的慣，是不是真的能夠忘記林先。

    若是知道林先做了寢郎，妹妹會不會開心。

    “不知道琳兒在益州過得慣不慣？”王豐歎了口氣，屋子裏太暖和了，他神思恍惚，不注意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