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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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喬這個人一如她的名字一般,冬天裏的喬木,隻有冷和硬,且毫不起眼。這個毫不起眼不是指容貌,而是隻性格。
排名前五的清道夫,隻有兩個女人,一個是初七,另一個便是冷喬。
但是大家隻知道大名鼎鼎的seven小姐,卻並不知道冷喬。冷喬的光輝好像都被初七給掩蓋了,就像烈日下的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人都隻看得到太陽,沒有人會注意到角落裏的小草。
不知道的都以為這倆是死對頭,畢竟一山不容二虎,知道的了解的如蘭斯年他們,對那些不靠譜的傳聞也就搖搖頭一笑了之。
冷喬和初七這兩人用閨蜜這個詞形容都不太恰當了,她們是一個棺材裏躺過的生死之交,是過命的交情,是吊在懸崖上都必須得彼此捆綁在一起的人。
隻是冷喬性格生來低調,她樂於將那些光環讓給熱烈張揚的初七,初七就像是她的代言人,所思所想都可以讓初七來傳達。漸漸的,冷喬便自然而然的被人忘卻了。大家都隻記得初七,不知冷喬。
而宋青葵知道她,並不是通過蘭斯年,而是通過江淮野。
顧西冽的好兄弟,鐵哥們兒江淮野。
江淮野不是單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當初他為了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和江家脫離關係,那是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都說江淮野是瘋了。
畢竟江淮野在幾年前可是有名的花心大少,那可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東城排得上名兒的銷金窟都有他的足跡,更別說娛樂圈時尚圈的女人們,一天好幾個緋聞,簡直忙壞了營銷號,堪稱屠版都不為過。
但就在他風頭正勁,攪得女人們都爭先恐後的想要為他生猴子的時候,他卻忽然在那些娛樂版麵上銷聲匿跡了,吃瓜群眾好一陣沒有吃到他的瓜,簡直渾身都不得勁。
等到他再有消息的時候,那可是一個驚天大瓜,像一個重磅炸彈一樣讓所有人振聾發聵。
他反出了江家。
說反都算是輕的,簡直可以算是判出江家。
他在江家重量級的新品發布會上宣布自己放棄江家的繼承權,和江家脫離以及和自己的父母斷絕父子關係,當天的新聞在電視上滾動播放了三天三夜。
其後江家老爺子被氣到進了醫院急救室,江氏企業股市下跌了幾個點都是後話,眾人都傳,要不是有顧家那位護著,怕是江淮野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畢竟他是江家幾代以來第一個如此明目張膽的反骨仔。
江淮野和一個不知名的女人結了婚,他把自己的夫人保護的很好,從來沒有讓她曝光在任何一個媒體版麵上,因此大家都知道他結了婚,但是卻不知道夫人是誰。
這堪稱東城十大未解之謎的其中之一了。
人民群眾的八卦都是三分熱度,起初熱火朝天的討論,不消幾日便被新的八卦所代替,而江淮野這趟子事讓人八卦了一個月已經屬於比較熱烈的了。不久後,就再也沒有人關注他的事情了,隻偶爾提起來也會好奇一下他夫人到底是誰?
起初宋青葵也不知道,畢竟她對江淮野不熟悉,以前顧西冽也從來不將她帶到他的圈子裏去。
她是被養得嬌貴的金絲雀鳥,顧西冽和她不在一個圈子,她在象牙塔,而他已早早的踏入了大浪滔天的洶湧世界。
她知道冷喬也隻是聽說,某一日,顧西冽帶她去吃福記的蟹黃小籠,碰到江淮野正在排隊。
穿著高定西裝,頭發抹得油光水亮的江淮野站在排隊的人群中簡直格格不入,當時他從一個秀場前排下來,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買蟹黃小籠包。宋青葵一直都記得他當時滿臉笑容的模樣——
“我給我們家那位帶的,她也愛吃這個。”
顧西冽見他一臉笑嗬嗬像隔壁傻大哥的模樣,無語了許久,最後才是說“帶出來見見吧,我現在都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江淮野擺擺手,“哎呀,她不樂意見人,她就喜歡搞研究,性格很悶的,別為難她了。你想知道啥,直接問我不就行了嘛。她叫冷喬,身高172,性格內向。”
“姓冷?”顧西冽問了一聲。
江淮野提著新鮮出爐的蟹黃小籠包,迫不及待的上車,“是啊是啊,雖然這姓聽著冷冷清清的,實際上可溫柔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有空回聊,我得先回去了,她在家裏熬著粥,還等著我呢。”
說完他就踩著油門跑了,最後幾個字顧西冽都差點沒聽清。
顧西冽看著車子後麵的尾氣,想了半天才是轉頭問宋青葵,“要不……下次你也在家熬個粥等我回來。”
宋青葵一巴掌拍開他,奉送了一個高貴的白眼。
那是宋青葵第一次聽說了冷喬,聽說了這個姑娘內向,不喜生人,身高172,喜歡蟹黃小籠,是個隻埋頭常年泡在實驗室的研究員。
直到不久之前,她才徹底明白,不是冷喬怕見生人,性格內向,而是她身份有異,不能太過露臉。
畢竟,她在做任務。
蘭斯年給的任務。
常年潛伏於東城,最後以江淮野妻子的身份打著掩護,尋找著reborn藥劑的線索,也隨時提防著其他人的動作。
畢竟,眾所周知,江淮野是顧西冽的左膀右臂,無法明著接近顧家人,但是接近顧西冽的心腹也是可以的。
她沉默的像東山上的月亮,然後在最安靜的黑夜裏,給人以致命一槍。
不起眼的喬木,堅韌的紮根在那裏,勤勤懇懇的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她愛不愛江淮野?或許這個答案隻有她自己知道。
窗外日光搖晃樹影,颯颯作響,床頭掛著的捕夢網也隨著輕風晃動著,貝殼碰撞的聲響不如風鈴清脆,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宋青葵看著站在床邊的冷喬,憑心而論,冷喬樣貌著實屬上乘,若初七是妖冶張揚的黃泉彼岸花,而冷喬則是沉默的紮根在沙漠之中的野玫瑰。
容貌姝麗,但是眉眼卻很沉靜,仿佛任何事情都引不起她的一絲波瀾,就這麽靜靜的日複一日的承受著沙漠中的風沙侵襲。
她垂著手站在那兒,站姿都是筆筆直直的,手上還捏著一束薔薇,沉默著看著宋青葵,宋青葵不說話,她也不主動開口。
不像是來陪聊解悶的,倒像是來探監的一樣。
宋青葵不禁被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來的這個想法給逗得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笑容舒展,臉上因著發燒升起的潮紅都好看了不少,像胭脂暈染一樣。
冷喬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是透露出一種疑惑。
宋青葵輕輕咳了一聲,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笑意,這才輕聲開口道“手上的花是送我的嗎?”
冷喬低頭看了一下手上的薔薇花,半晌後才是應了一聲,“嗯。”
“謝謝。”宋青葵溫柔的輕聲道謝。
冷喬手指將花枝捏了捏,搖頭,“不用謝。”
“那……把花插起來吧。”宋青葵說著就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冷喬連忙製止了她,“我來。”
她將宋青葵摁在了床上,被子蓋好,動作看似溫柔,但是手掌製住宋青葵的力道卻讓宋青葵一點都動彈不得。
宋青葵哭笑不得的又躺回了床上。
冷喬將梳妝台上的一個插著幹花枝的骨瓷花瓶給清洗了一下,將新鮮的薔薇花插了進去,插花的時候她調整著花朵的層次,有朵薔薇花開得太過繁盛了,碰觸之下,花朵不小心掉落了一片,冷喬將那片掉落的花瓣撿了起來,麵無表情的看著宋青葵。
“怎麽了?”宋青葵見她一臉凝重,好像很不高興的模樣,出聲問了一句。
“下次給你摘一朵好的。”冷喬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宋青葵眨了眨眼,茶褐色的眼瞳忽然點點笑意暈開。
好像……冷喬雖然酷酷的,但是也有點呆呆的,執拗的,但是又有點柔軟,像裹了一層巧克力醬的棉花糖,剝開外層,裏麵是鬆鬆軟軟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很可愛。
“好,那下次你給我摘朵好的,有雛菊嗎?我也喜歡雛菊,請幫我帶一把小雛菊吧。”
“有的。”冷喬像是收到了一個什麽無比鄭重的懇求一般,非常認真的點了點頭,“好,我下次給你帶。”
半晌後,她才又冒出了一句,“我也喜歡雛菊。”
宋青葵被她這鄭重其事的模樣給逗得眉開眼笑,她幾乎都忘了,麵前這個人是大名鼎鼎的清道夫,讓人聽見名字都要退避三舍的追獵者,裹挾著刀鋒與血腥的人。
就在兩人一問一答,氣氛正好的時候,門忽然被一腳給踹開了。
砰——
來人帶著不可抑製的暴怒,連簡單的擰一下門把手都做不到的暴怒,直接就將門給踹壞了。
冷喬反射性的放下手中的花瓶,快速的跨到了宋青葵的床前,擋在宋青葵的麵前。
進來的人是蘭斯年,身後則跟著米焰和初七。
“宋青葵!”
蘭斯年臉上笑得很溫柔,與他動作不符合的溫柔,嘴裏喊著宋青葵的名字,一字一頓,像是在嚼著那顆他最喜歡的草莓棉花糖。
宋青葵閉了閉眼,她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真的是半個小時,不多不少,剛剛正好。
蘭斯年很少叫她的全名,尤其是從東城回來以後,reborn藥劑拿到手了,自己常年牽掛的親妹妹也回來了,他給予了宋青葵百分之一百的耐心。
蘭斯年有個寶貝妹妹的事情,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呢?這個一直存在於傳說中的小小姐,如同一顆失落在外的明珠,現在明珠終於歸位了,蘭斯年自然要捧在手心,讓這顆掌上明珠享受她原本的榮光。
他總是叫她——
小葵。
葵。
隻有這個字才是他真正所想要認可的,是他從小一直牽著的。
他很少叫她宋青葵,青空下的向日葵始終不是他的向日葵,而是屬於那片青空的,他不喜歡。
他要的是掌心裏的,還能在掌心裏捧著的小小葵。
尤其還有宋這個姓氏,這個姓氏帶給了他們太多的苦痛和麻煩,但是刻在骨血裏的東西是沒有辦法被抹除掉的。
還是葵小姐的她在被顧西冽帶往東城的飛機上時,顧西冽問她是否能跟他一樣,姓顧。
宋青葵拒絕了。
她一字一頓,毫不猶豫的說道“我想姓宋。”
“為什麽?”
“好聽。”
顧西冽稍顯冷酷的少年樣,都難得的笑了起來,牽過她的手,輕輕補充了一句,“也好,畢竟你就是上天送給我的向日葵。”
一語成讖。
隻不過這朵向日葵不是上天送的,而是別人送的。
“宋青葵,你好得很!怪不得不願意打reborn藥劑,聽到抽血化驗是那個臉色,搞半天你懷了個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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