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梅上瀾蕊塵心動(慕雲瀾vs歐陽蕊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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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表姐怎麽樣了?”皇帝慕雲瀾從上林苑跑馬回來,連衣裳都沒換,穿著一身騎馬裝就跑來了聖母皇太後的永福宮。
他登基已經三年了,現下是昭康三年的冬天。他跟他表姐蕭家的大姑娘的蕭夢真打小一塊在宮中長大,表姐弟兩關係一直很好。
他知道他嫡母母後皇太後的打算,無非是想讓他娶了他表姐為後,保障蕭家的榮光。他生母聖母皇太後一直養著他表姐,表姐滿六歲後也並未出宮,而是住進了皇家的公主所,跟他那些姊妹作伴。母後不敢反抗她姑姑母後皇太後,但私底下卻對他說,會讓他娶一個稱心如意的妻子的。
其實他對於這些並不在意,他表姐性子頂好,娶了她也沒什麽。但他也知道,母後皇太後所求甚大,真到了選後的時候母後不會輕易妥協的。再說還有一直幫著他們母子的攝政王叔。
他母後雖然不願意他被蕭家轄製,對他表姐卻是打心眼裏喜歡,畢竟是自己撫養長大的姑娘,自然覺得她哪兒都好。
不管將來如何,現在的小皇帝是很擔心自己的表姐的。他聽宮裏的人說,表姐掉進湖裏了,一直高燒不退,母後讓強硬的讓她進宮的。宮裏的太醫總比外麵的大夫醫術要好。
表姐性子和善,好好的回家一趟,怎麽就會掉湖裏去?而且還是別人家的湖裏?要說這裏麵沒有貓膩,他是不信的。
這兩年表姐漸漸大了,蕭家也想把她接出宮去,但因為皇太後不舍,一直也沒能成行。表姐隻是每旬回家一次,與家人共盡天倫。蕭家對於表姐的一直是教導嚴厲,每次表姐出門參加京中貴族世家的聚會,身邊都會跟很多人。
怎麽這次就大意了?這些護不住主子的奴才要來何用?皇帝眼神不善的盯著蕭夢真身邊的丫頭,唬的那些丫頭都戰戰兢兢的。生怕這位爺一個不高興,打罰她們。
聖母皇太後蕭氏,聽到兒子急匆匆的聲音,忙從內室出來,帶著訓斥的口吻,“太醫正給你表姐診治,皇帝你在這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皇帝被太後當作眾人的麵訓斥,自然惱羞成怒,“朕是擔心表姐,好好的人出宮,回來怎麽就躺著回來了?蕭家是怎麽辦事的?”
“行了,越說越過分了,你舅舅是你表姐的親爹,能不護著她,能不著急?”太後打斷皇帝話,“不過是幾個小姑娘鬧了矛盾,你舅舅已經閉門給人家擺臉子了,你別瞎胡鬧啊!”
皇帝聽這話,就知道怕是表姐被人故意推入湖中的,且那人家勢一定顯赫。蕭家,作為皇帝的外家,鎮國公府都得壓下來,怕是皇叔那邊的勢力。兩邊對上了,母後和他都不好插手。罰了哪一邊,都是得罪了哪一邊。
能和稀泥是最好的做法。但讓他不聞不問,還是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得憋屈。
“兒子知道了。”皇帝嘴上先答應,這宮裏他想知道什麽,還真不是很難的事情。
“行了,也一天天大了,跟你表姐也避諱著點。”太後疲憊的扶著額頭,她這兒子都十一了,還不開竅。反而是侄女夢真,看著成熟不少。這麽兩個人,一看就是不合適,真不知道她姑姑是怎麽想的,不是瞎點鴛鴦譜麽?
“今兒太傅留下的課業做完了?”太後擺擺手,讓皇帝回養心殿讀書。侄女這邊還忙亂著,實在是沒功夫收拾自己家的皮小子。
“兒子想瞧瞧表姐,太傅今兒都誇朕的字寫進步了。”皇帝眼巴巴的瞧著太後,就想探視他表姐。
“你表姐還未醒來,等她無大礙了,本宮派人通知皇帝。”太後眼睛一瞪,皇帝忙不迭的點頭。
“那兒子先告退了,晚上再來配母後用膳。”皇帝又瞅了眼禁閉的內殿,方不舍的走了。
皇帝回到養心殿,就派了身邊的小路子去打探消息。比起楊忠,激靈的小路子更能討皇帝的歡心。
小路子在宮中自然有他探聽下消失的渠道,不多時就把皇帝想知道的都打探了出來。
原來蕭大姑娘是跟京中有名的刁蠻丫頭對上了,可憐的大姑娘,一向是溫有禮的性子,何曾見過那樣刁蠻的人?可不就吃虧了。
說來跟大姑娘對上的那人,家世確實如皇帝猜測的那邊顯赫。歐陽家的那位嫡出小姐,是歐陽大將軍的幼女,將軍夫人在三十歲上得了她,自然對她寵溺異常。家中父親不在,兄長也比這小姐大很多,全家都寵,再加上一個無子的攝政王寵著,自然就寵出了刁蠻霸道的性子。在玉京貴女中都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這次因為陸家小姐不懂事挑釁她,她就把人家丟到水裏教訓,陳家小姐跪著求情都不行。還是大姑娘心善管了這閑事,才把那陸家小姐救了上來。歐陽家大小姐自然不依不饒,推搡間把大姑娘推下了水。
大姑娘這些日子本就有些身子不適,這樣子直接高燒不起了。太後才把她接回宮診治。
皇帝聽完了小路子的話,卻並沒有義憤填膺,他淡淡的打量了小路子一眼,輕飄飄的問道,“陸家小姐如何挑釁的?”
小路子心裏一咯噔,壞了,忘記這位爺最喜歡的就是特立獨行的,最討厭的就是無事生非,以及多管閑事的。
別看他在聖母皇太後麵前緊張大姑娘,但實際上,他更關心的是大姑娘身後的蕭家和攝政王身後的勢力。
皇帝自小就被母後皇太後教導,性子多疑,且陰晴不定。自己跟在他身邊伺候,自然比別人明白皇帝忌諱什麽。
他讓自己打探消息,可自己未辯明真偽就一股腦的告訴了他,就是無用的表現。
小路子也有一點好,就是能摸清楚主子的底線,“奴才知錯,奴才甘願受罰,奴才這就再派人去打探,必定了解詳細。”
“起來了,原也不是為了給他們這些姑娘斷案的,打探詳細就算了。下次再讓朕知道,你這麽單蠢的,就自己去行慎司領罰。”皇帝示意小路子起來伺候筆墨。
小路子心裏噓出口長氣,手腳麻利的起身給皇帝磨墨。心裏卻是記住了這位歐陽家的大小姐。
彼時他跟他主子都沒有料到,就在幾日後,他就見到了推蕭大姑娘入水的凶手,還對對方影響那麽深刻。
而這位特立獨行的歐陽家大小姐,來日成了他家主子的第一位皇後,成了他家主子年少時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幾日後,攝政王妃親自帶著歐陽蕊馨入宮請罪。說起來也怪,聖母皇太後的性子,執拗起來,連母後皇太後都強不過她。獨獨對著這位弟媳婦,對著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的妻子,硬氣不起來。
她往常不太愛宣召攝政王妃入宮,但王妃入宮拜見她求她辦事,也多半不會拒絕。
這次雖然蕭夢真吃了大虧,但一來是歐陽大小家背後有攝政王撐腰,二來,是攝政王妃親自登門道歉。是以皇太後還是答應了,幫著蕭家和歐陽家從中轉圜。對著害侄女入手的歐陽大小姐,也沒有為難。
倒是同去的攝政王妃看不過去,同著皇太後的麵,把歐陽家大小姐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歐陽家大小姐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麽狠的訓斥過她,自然不高興。她強忍著淚意,被皇太後身邊的宮女帶去宮裏玩耍。
她是第一次入宮,太後也是好意,讓人帶著她逛下宮裏的景色。她哪有心情閑逛,隻覺得心裏堵的慌,就讓那宮女領她去跑馬的地方,想把心中的鬱結發泄出來。
她雖然刁蠻,卻不愚蠢。
先前在氣頭上,是不知道那人是蕭夢真,才犯下大錯。再說蕭夢真被那幾個算計而不自知,本身也有錯,自己給她長個教訓不也正好麽?之後她都上門賠罪了,她家卻不依不饒。哪有小姑娘家玩鬧,遷怒家裏大人的?
她姨媽這次同著太後又罵她,她雖然生氣,卻也知道宮裏不能胡來,因此還知道要到馬場才能摔鞭子。
那宮女也是個小宮女,看她那麽生氣,自然不敢勸阻,把她帶到了上林苑。
隻見歐陽家的大小姐,從馬廄裏隨便牽了匹烈馬,再從腰間一把抽出她的軟鞭,幹脆利落的跳上馬去。
上林苑的馬大多溫馴,但也有那有野性的。而歐陽大小姐不巧,就是調了匹烈性子的馬,馬上的很快就被馬甩下了馬背。
身邊的人驚呼,還沒等人去救她。這位瞧著嬌小的貴女,就又飛身上馬,手中的鞭子不留情麵的想馬背上抽去,一手死死的抱住馬頭,防止這馬再次把她甩下去。
“畜生安敢傷吾!今日你不服我,我有的是手段將你馴服。鐵鞭、鐵錘、匕首,方法多的是。方才用軟鞭子抽打你不服,那咱們就換鐵鞭;用鐵鞭打你再不服,就用鐵錘接著錘你;還不服,我就用匕首殺了你。我知道你聽的懂,想試試麽”她低聲嗬斥道,一雙大眼睛裏滿是堅毅。
之後歐陽大姑娘鬆開抱著馬頭的手,另一手依然拽進韁繩,再伸手拿下方才叼在嘴裏的軟鞭,把軟鞭子從空中劃過,下大力氣抽打馬臀。方才還桀驁不馴的馬兒,發出被抽打疼痛的的撕叫聲。但再也不敢把身上的女孩拋下馬背,也再也不敢不聽她得話,乖乖的駝著她在馬場上跑。
“好,好一個鐵鞭、鐵錘、匕首。姑娘好法子,馴服了這匹烈馬。”不知何時,站在場外的玄衣少年,舉起馬鞭輕輕扣掌道。
對於一般姑娘而言,見到陌生男子剛當害羞,知道避諱。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但歐陽家大姑娘可沒有那麽多的窮講究。不僅僅不避,還邊跑馬邊拉長了聲音問,“你叫什麽?你穿紅色很好看。本姑娘準了你穿了,不抽你了。”
本就是霸道至極的話,卻叫這玄衣少年哈哈大笑,覺得這姑娘霸道的可愛。尤其是方才見她馴馬的手段,知道這是個心裏有成算的。
遂在身後的人想要開口訓斥的時候用眼神警告,借著朗聲道,“雲瀾,你可以叫我瀾哥。”
“你要一起麽?”少女養著馬鞭,聲音清脆的邀請。
“好,那就陪姑娘玩一會。”玄衣少年牽過身邊的白馬,翻身上馬,進入馬場。
兩道紅色身影,迎著北風,再馬場上追逐,倒也跑的盡興。
跑累了下馬休息的時候,玄衣少年雲瀾更是把少女一把從馬上抱了下來。歐陽大姑娘摟著他的脖子咯咯直笑。
兩人牽著馬,順著上林苑溜著。身後伺候的人遠遠的跟著,不多時,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就尋了來。
歐陽大小姐遠遠的看著大宮女驚恐的眼神,惡意的一笑,拉過玄衣少年,再他臉上飛速的啄了一口,再他耳邊悄悄道,“我知道你就是皇帝,我叫歐陽蕊馨,記住了!”
皇帝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身邊的紅衣少女早已經跟著聖母皇太後身邊的大宮女走了一小段距離。
皇帝翻身上馬,衝出上林苑,追上那人,用馬鞭一圈,把她的腰勾住,勾上馬來,“朕叫慕雲瀾,記住朕的名字。”
“瀾哥”對著跪在地上卻不敢勸阻的那些人,歐陽蕊馨笑著道,“你是打算在宮內騎馬亂闖麽?被太後知道了,可是會罰我的。”
皇帝放開纏繞在她腰間的鞭子,也知道是自己唐突了,對著跪在地上的人道,“今日之事不許在母後麵親啊多嘴,讓朕知道,有你們好看!”
身前一空,原來是坐在馬上的少女自己跳下了馬。她穿著一身紅衣,仰著臉,看著馬上的皇帝,“雲瀾,我能經常入宮來找你麽?”
“朕,等著你下回入宮!”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紅衣少女明亮的杏核眼,調轉馬頭,背對著她揮著馬鞭再見。
“好,下回見!”少女大聲道,接著轉身抬腳就走,並不回頭。
馬上背對著她的皇帝,卻扭頭看她離開的背影。梅花飄零中,她一身紅衣,似浴火鳳凰般耀眼。
等她轉過彎不見,他才回過神來,一揮鞭子抽到馬臀上,向上林苑方向駛去。
深冬的季節,幾片梅花飄落在他的肩頭,他伸手撿起沾在衣上的梅花,又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那張並不驚豔的臉,和那雙美麗的杏核眼。
有時候心動,隻需要一眼的時光。隻一眼,我就記住你別樣動人心弦的模樣。
多年以後,當青梅枯萎,竹馬漸老,從此我愛上的人都像你曾經的模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