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解鎖
    銀河大盜尹染自認在她豐富多彩的盜竊藝術生涯中見識過諸多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事件,  也曾在多次千鈞一發之刻化險為夷，但從沒有像現在這般，這般讓她覺得自己的大腦仿佛被懸浮快艇迎麵來回碾壓了一千遍。
    “你的意思就是,  你們進來全是因為一隻小寵物？”
    “尼爾姆不是寵物。”
    “哦不是寵物，你們還能說點更好的借口嗎！”尹染怒道,  “現在我們是在敵人的地盤上，那些叛軍隻想把我們打成碎肉醬，你們現在卻在這裏給我編……”
    還沒等尹染將這些不靠譜又謊話連篇的同伴控訴完,  張飛轉頭道,  “尼爾姆,  你來了啊。”
    “你在聽我說話……”尹染說,  然後她看見張飛腳下鑽出了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  它的毛看起來又軟又蓬鬆，它有一雙烏黑明亮的豆豆眼,  它有一對長長的像蘿拉兔子般的毛茸茸垂耳,  它看起來又有點像是貓貓又像是浣熊。它在地上小跑步就像是軟軟綿綿的棉花糖在蹦躂。當它與尹染對視時,  她在那一瞬間所有的意識都化作了空白……
    ……
    ……
    “尹染！尹染！”
    菲的聲音勉強將尹染拉回了回來。她迷茫地看向四周，“我……剛才是這麽了？”
    菲說：“你剛才對尼爾姆說了不下於三十次可愛,  並且語無倫次地表示願意付出一切來撫摸它。”
    尹染：“……”
    張飛說：“你剛才對尼爾姆說你願意把全銀河的泡芙買下來，隻要你能摸一摸它。”
    尹染：“……”
    關羽說：“你剛才還對尼爾姆說你有二十六個銀行賬戶，還很痛快地報出了認證方式與密碼。”
    “什麽——”
    關羽說：“這一句是我在開玩笑。”
    “……”尹染怒視他,  而後她轉頭看向菲，“我理解你們是怎麽進來的了。這個可愛到讓我大腦融化現在立刻恨不得帶它浪跡星際的可惡小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斑船長帶上船的乘客,  它真的很可愛。”菲說，“我都沒想到它竟然能迷倒叛軍。”
    劉備說：“貓先生跟我們說過,  不要單獨注視尼爾姆,  它說得果然有道理。”
    “感謝你們這些動物專家現在才發掘了它的用途。”  尹染恨恨地說道。
    “所以現在就是進入指揮塔重啟控製台嗎？”菲問道。
    “是的。”尹染竭力將視線從尼爾姆身上移開,  “現在有了這個可愛到我想撫摸一百遍的小東西，我們的進程會快很多。”
    ……
    ……
    將信息接入，尹染注視著她手中的浮空屏幕，飛快破解起指揮塔大門的密碼鎖。可她才剛剛開始工作，菲走到門前對著認證屏操作了一番，滴滴幾聲後，大門緩緩打開了。
    尹染：“……”
    菲解釋道：“因為尼爾姆，我從那個叛軍那裏拿到了認證授權。”
    “好了我知道了。”
    他們一行人走入指揮塔，牆角的縫隙裏滲透著明亮的光線，走廊空無一人。劉關張三兄弟的靴子與地麵摩擦出了刺耳的聲響。就算他們已經自認為足夠躡手躡腳，但魯莽的格努斯人天然不懂得什麽叫做謹慎潛入。與此相反的是，菲走路就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響。她覺得菲才是最佳的潛入同伴。可既然他們一行這麽多人已經進來了，那麽接下來想要避開指揮塔內留守叛軍的幾率幾乎為零。這和尹染的初始構想並不符。
    從現實來看，她腦海中的隱秘潛入作戰計劃已經徹底告吹。
    但現在也隻能往裏走了。
    尹染警覺地停下腳步，對她的同伴做了一個手勢。這時走廊前方迎麵出現了一個叛軍，他的手裏端著激光槍，他怒罵著對他們射擊。他打偏了，激光光線在牆壁上切割出了一道斜線。尼爾姆跳到了他們的身前。時間仿佛靜滯了一會兒，叛軍突然用一種甜膩的語調喊道：“哦！這是什麽小可愛啊！”
    尼爾姆大大方方地對著他搖了搖尾巴。
    就像是被什麽爆矢擊中，這位叛軍搖搖晃晃地後退了一步，臉上的敵意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白癡般的笑容，他蹲下對著那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做出了各種肉麻的姿勢，嘴裏還不停叫囂著要把毛茸茸小可愛據為己有的癡心妄想之語。對於這種不合時宜的惡心行為，尹染走上前直接對著他的腦袋來了一下。叛軍當即倒地昏迷。
    她轉過頭問道：“等一下，莫非剛才我也像這位一樣做出那麽多白癡舉動嗎？”
    張飛笑了起來，關羽也露出了可惡的牙齒嗬嗬大笑。劉備和菲倒是很有禮貌地移開視線。
    該死，該死！
    尹染鎮靜地將自己的棕色秀發掠到一邊，不管怎麽說，接下來的潛入應該會比原計劃順利很多。
    前方又是一陣閃動的激光光束，等襲擊者看清這隻毛茸茸的小可愛後，還沒等他將例行的白癡舉動上演完，就被張飛打昏在地。
    之後他們連續遇了三次敵人，前兩次都很順利，尼爾姆用它那無敵可愛的魅力讓前來的叛軍展現出了他們此生最肉麻的油膩表現。直到第三次，第三次同時有四個叛軍衝下樓梯，尼爾姆的出現隻是讓他們稍稍停止了一下步伐。
    他們同時開槍了。轟。轟。尼爾姆的身前爆炸了，地麵的碎屑到處飛濺。
    這群蠢貨為什麽會對著尼爾姆開火？他們為什麽會對這世界上最可愛的毛茸茸小生物開火？尹染暗想，他們難道沒有發覺他們眼前的那隻小可愛是銀河中最獨一無二的存在嗎？他們怎麽敢？怎麽敢？
    他們竟然膽敢傷害我的尼爾姆！我要幹掉他們！
    尹染對他們扔出了一個電榴彈。在電火花的弧光中，他們的激光光束失去了原有的方向，如狂亂的銀蛇般在空間內亂舞。劉關張三兄弟端起槍對著前方射擊。三個人中槍倒地，另一個叛軍躲到了遮蔽物後尋找掩護。他的反應夠快，很快就又重新開槍還擊。菲險些被擊中。
    一道耀眼的光從尹染手中的槍射出，直接瓦解了他頭上的天花板，崩壞的建築石塊砸中了他。伴隨著一聲慘叫，數塊幾丁質碎片散落崩飛，藍綠色的血液從石塊下流淌而出。
    尹染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尼爾姆從紛紛揚揚的塵埃中跳了出來。它看起來毫發無傷，小小的爪子乖巧地擦了擦小臉，可愛得幾乎讓人暈厥。這個小東西剛才一定是找機會躲了起來。聰明的毛茸茸。但是，為什麽這四個蠢貨會對它開火？
    “幸好尼爾姆沒事。”張飛說道。
    尹染轉頭問劉備：“你剛才說貓先生提醒過不要單獨注視尼爾姆是嗎？”
    “是。”
    我明白了。尹染說：“那麽反過來看，貓先生其實是在暗示，目標對象是多人的話，尼爾姆的可愛蠱惑力就沒有那麽強。”
    菲立刻就理解了，“剛才叛軍有四個人同時出現，所以效果減弱了。”
    “原來是這樣。”劉備摸著下巴說道。
    但就算如此，尼爾姆也是全銀河第一可愛的小動物，尹染想。她瞥了一眼地下的屍體，這就是膽敢對尼爾姆下手的蠢貨的下場。
    之後他們沒有遇到更麻煩的阻礙，隻在進入塔頂之前又遭遇了兩個叛軍，他們在尼爾姆的可愛魅力和劉關張三兄弟的槍管瞄準加持下，乖乖地束手就擒。
    打開控製室後，尹染來到操作台前開始了操作，浮空麵板上出現了一排排複雜的滾動符號。菲看了一會兒告訴她，黑盒會已經鎖定了控製係統，就算是切斷能源也無法讓軌道係統重新建立鏈接。如果想要重啟，她需要一些時間來破解。尹染發覺在處理數據上自己並不比菲更專業，便將任務轉交給了菲。
    “還要多久？”張飛問道。
    “再等一會兒。”菲埋頭道。
    劉備來到了控製室的監視器旁，從屏幕上能看見遠處燃起的硝煙和閃動的武器脈衝。女王的禁軍們正與叛軍們交戰，希望他們都能平安脫身。那些當誘餌的盜版女王中還有那位瑞泰斯。說實話，他當然不希望己方同伴有陣亡，但最好這位監督之眼的性騷擾犯能滾得遠遠的。特別說明一下，滾得遠遠的是指他能活著。
    活著比什麽都好。
    天空中閃爍著明暗不定的光點，一聲聲悶雷在雲層中翻滾。也許軌道上的西宜奇軍方與賽狄軍方已經開戰交火。也許這場勢如洪水的戰爭浩劫根本無法阻止。但劉備與他兩個兄弟一樣，有著異常堅定的樂觀心態，他們曾經麵對過數以億計的伊澤爾異形大軍逼近，他們跨越了最絕望的死鬥戰場。這一次不會比上次更絕望，劉備對自己說。
    ……
    ……
    菲注視著眼前的屏幕，站在控製台前後她就沒有再轉移過視線。
    在她的四周已經懸浮起了六麵屏幕，每一副屏幕上都在不停地流動著一行行複雜的數據。菲的手指不停地在各個屏幕間遊走，一個個互相捆綁的符文代碼與前後連鎖的密碼，測試，修改，調整，計算，這些操作幾乎都在同時進行。
    從幼時她就被發現在數字上有著卓越的才能，在日後她也沒有浪費自己的天賦。一個優秀的領航員，一個成功的信息技師專家，她能敏銳地發覺這些代碼密文中的最細微的聯係，從而找到最佳的攻破點。
    快了，她想，就快了。
    她馬上就能突破黑盒會的層層疊加的迷霧代碼堡壘，深入到數據核心的內裏，真正地將它完全破解。
    70。
    85。
    95。
    99。
    破解完成。
    菲的手指停滯了，她有些困惑地瞧著眼前的屏幕，預想中的鎖定並沒有解除，什麽都沒有發生。奇怪，她心想，我應該是已經完成了。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好了嗎？”劉備問道。
    “應該是完成了……但是……”
    “怎麽了？”尹染走了過來，她湊過頭看了一眼，“現在是什麽狀況？”
    菲說道：“我正在看……原來如此，我已經把防禦場撤了，劉備先生，請發射信號彈吧。”
    一枚橙黃色的信號□□從空中冉冉升起。尹染事先對這枚信號彈做過特殊屏蔽處理，隻有女王以及禁軍們才能識別。
    片刻後，伴隨著嗡嗡引擎巨響，一艘輕型飛艇出現在窗外，強大的氣浪直接將窗戶震得粉碎。“你們已經完成了嗎？”飛艇上的女王問道。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菲回答道。
    “快說。”
    “好消息是瑰多衛二的太空防禦係統已被中止，我們可以離開這顆衛星了。”菲說道，“壞消息是係統鎖定用了雙重設置。如果要重啟整個係統，我們還要去另外一個節點。”
    “去哪兒？”
    尹染瞧著屏幕喃喃道，“丹左45號空間站。好吧，這是我們下一個目標地。”
    張飛喊道：“我們真的來得及阻止這場戰爭嗎？”
    “丹左45號就在瑰多衛二的附近。”女王說，“凡事總有一試。出發吧，我們的勇士們。”
    ……
    ……
    飛艇向著穹宇飛去。
    劉備注意到飛艇內除了女王外，還有費麗斯和其他禁軍們，但有一部分禁軍已經不見了身影，他們大多是剛才扮演盜版女王的誘餌。劉備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費麗斯，費麗斯回答道：“他們履行了自己的使命。”
    他們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劉備的心中浮起了難以言喻的哀傷，“瑞泰斯也已經……”
    “我在這裏。”瑞泰斯從費麗斯身後走了出來，他用一種比剛才叛軍看尼爾姆更白癡的笑容問道，“你是在關心我嗎？”
    劉備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割掉。
    ……
    ……
    女王從船艙向下看去，瑰多衛二是由諸多鑄造工廠，冶煉礦廠以及研發中心組成的工業心髒，但現在的衛星四處都充斥著成千上萬的火點，昔日運轉不休的工廠被那些升騰的煙霧籠罩得模糊不清。空中有無數正在墜落的物體，它們正翻轉著，拖拽著流星般的火焰，那是來自軌道爆炸的殘骸。
    滿目瘡痍的地麵上到處都是屍體，他們當中有忠於女王的子民，也有被黑盒會洗腦成工具的叛軍，更有不明真相的賽狄人。
    一場荒謬的屠戮。女王能感到冰冷的火焰在心中燃燒，黑盒會犯下的滔天罪行必須要受到清算，為了她無辜的孩子們，她必將複仇。
    “我們即將抵達丹左45號空間站。”費麗斯對她匯報道。
    “報告陛下，空間站沒有任何回應，通訊完全靜默。”
    空間站也被叛軍占領了嗎？
    女王站起身，她不被察覺地微微顫抖了一下，但隨後就把所有不安與憂慮隱藏在剛毅和堅定的麵具之下，“登陸。”
    現在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再浪費了，她必須爭分奪秒。
    這是一個小型空間站，就算有守軍數量也極為有限。女王決定直接從正麵突破。從無許可入駛入港塢到停泊，他們沒有遭遇任何警告和攻擊。空間站寂靜得就像死去了一般。等他們離開船塢剛剛走過一道金屬閥門，密集的子彈與激光就對著他們呼嘯而來。至少十來個叛軍在通道盡頭對他們發動了攻擊。
    禁軍們和劉關張三兄弟舉槍還擊，能量呼嘯著在封閉的空間內震蕩。劉備看見兩個禁軍被凶猛的火力撕碎，但瑞泰斯精準的槍法讓更多的叛軍一一倒下。關羽和張飛不甘示弱，格努斯人一向都是驍勇的戰士，他們手中的武器連綿不斷地將致命的子彈一一送入叛軍的身軀內。
    女王衝在了最前麵，她的力場軟鞭將那些叛軍的幾丁質甲殼在瞬間分崩離析，那金色的火焰在鮮血中舞動。當她站在眾人之前時，就算是已被黑盒會完全控製的叛軍們也無法抑製住恐懼，無論黑盒會對他們灌輸了多少有關無上之海和永生不滅的許諾。那是他們的女王，那是與他們基因相連的至尊王者。
    就算此刻他們的腦內充斥著癲狂的勇氣和對未來不切實際的妄想，在女王麵前，他們隻能像被操控的木偶般在虛無的恨意與切實的恐懼前接受死亡。
    女王邁步向前，禁軍衛隊瑞泰斯與劉關張三兄弟緊跟其後，他們就像是一道尖銳刀鋒橫掃著一切前方阻礙。
    在女王一行人突擊時，尹染和菲正悄悄地從另一側潛入。在尹染出神入化的潛入技巧下，她們兩人繞開了鮮血橫飛廝殺正酣的正麵戰場，直接進入了主控室。
    一進主控室，迎麵撲來了一個技師打扮的叛軍，尼爾姆跳到了它的麵前，它直起身體抬起爪子對他招了招手。這位技師麻利地追著尼爾姆離開了主控室。
    菲走到了控製台前，開始了她的工作。
    尹染問道：“怎樣？”
    “沒問題。隻是需要一些時間。”菲的臉上映照著屏幕的光，她頭也不抬地說道。
    鏈接就位。
    開始計算。
    嗡嗡的低吟聲在房間內回蕩。
    ……
    ……
    不對，有哪裏不對，菲暗想。
    明明是已經快要完成破解了，但菲總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微妙感覺，就像是撫不去的細細蛛絲纏繞在指尖。細微到可以忽略，但依然有一絲滑膩的不適感。
    她將數據再次回滾，在連續檢查了三次後，一個答案出現了她的腦海。
    她沒有驚訝，隻是在內心想：果然是黑盒會的伎倆。
    女王一行人走進了主控室。在連續的戰鬥後，他們的身上都蒙上了血汙和煙灰。
    女王說：“空間站已被肅清。現在你可以重啟了嗎？”
    張飛笑著問道：“菲，你好了嗎？”
    我不能將答案現在告訴他們。菲回答道：“已經好了，但是等重新建立鏈接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建議我們現在可以直接走了。”
    他們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沿著來時的路，他們重新返回船艦。
    所有人在船上坐定，尹染抱起尼爾姆蹭了一下臉。在接連的戰鬥後，現在終於有了可以喘口氣的時間。但係統重啟隻意味著他們終於能相對安全地返回西宜奇。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與黑盒會的對決。
    女王問道：“現在通訊如何？”
    “還是處於混亂狀態。”費麗斯打開通訊設備，此起彼伏的電流幹擾噪音充斥了整個船艙。
    女王說：“我馬上會有一個發言，無論通訊是否恢複，你都需要將循環播放，對雖所有人播放。不管對象是誰，隻要我的廣播發言能傳播出去。”
    “遵命陛下。”
    女王點頭，她沉吟起自己接下來的廣播。
    張飛突然站起身喊道：“菲呢？”
    關羽劉備也跟著看向四處：“菲在哪兒？”
    尹染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她留在空間站了，我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
    ……
    菲坐在主控台前，沉默地看著眼前滾動的數據。重啟的確能夠中止混亂的軌道防禦係統，但是一旦她解鎖完成，這個空間站將會在數秒之內爆炸。如果當時她完成了破解，包括女王在內的一行人都將會葬身此處。
    所以在確認所有人登上飛艇後，菲一個人悄悄地溜下了船。
    她將獨自一人在此處完成解鎖重啟。她的同伴們不能留在這裏葬送性命。
    隻有重啟係統，澤金號船員和女王等人才能安全返回西宜奇。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事。
    確認飛艇已離開空間站駛到安全位置。
    菲發顫的手指敲擊了下去。
    解鎖開始。
    她看見懸浮在屏幕中的數據密文驟然變幻，就像是奇妙旋轉的萬花筒，美妙的數字重新組合。這是一切重新新生的前奏。這是獲得權限前的必要代價。
    她承認自己很害怕，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迎接死亡要比想象中困難得多。但至少在她的終末，她看見了如此讓人著迷的程序解鎖。
    進度85。她渾身發冷，口幹舌燥。
    進度95。她腦海中不覺浮現了那個橙色長發的影子。
    進度100。
    先是一個閃亮的光點，四周爆起了白光。牆壁與地板被驟然撕裂，主控室充斥著亂飛四濺的碎片，她看見藍色的火焰將她周圍的一切填滿。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椅子上的扶手。空氣正被急速抽走。
    她看見了黑暗中的繁星點點。
    無數細密的光點在她的頭上旋轉，就像是輪轉的星河。空間站正在破裂，她也將會和它一樣化做太空中的塵埃殘骸。
    她被甩進了冰冷無情的真空中，恐懼的叫喊無聲地凝聚在她的喉嚨裏。
    宇宙穹宇變得前所未有的美麗，也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
    ……
    然後，她詫異地發現自己還活著，眼前是一副做夢都難以想象的狂悖之景，她身下的藍焰化作了一對羽翼，它的鳥喙低鳴，猶如從火焰中新生的鳳凰。灼灼炎光擁抱著她，於黑暗的穹宇中盤旋向上。
    它帶著她在雪片般飛舞的殘骸中穿行。透過慌亂的淚水，她看見持續爆炸的空間站正離她越來越遠。
    “貓貓蟲……”菲低聲說，她抱住了它的身軀。
    它帶著她向前飛去，飛向那艘裝載她同伴的飛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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