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千人追擊戰(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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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美螢捂住流血不止的臉,  作驚惶狀,掉頭就逃。

    但她指尖在皮膚上一點,一道透明護盾頓時在她身體的幾點要害處延展開來。

    ——s級道具【反彈!】

    隻要江舫再往她的身上補上一刀,  他的同部位就會被反彈上同樣的傷勢。

    但她居然連這一判斷都是自作多情。

    江舫根本沒有補刀的打算。

    當她逃到拐角時,餘光一轉,  竟然瞥到江舫對她的背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無所謂的笑容。

    這個笑容無異於一記摑上了她臉蛋的耳光。

    她背靠著轉側牆角,胸膛頻頻起伏,卻不忘放出一個c級傀儡替身,讓它代替自己大步逃向走廊另一側,製造她仍在逃竄的假象,  寄希望江舫會被瞞騙過去,  徑直追來。

    但這也隻讓她在浪費了一個珍貴的保命的s級道具後,又額外浪費了一個c級道具而已。

    她的四名隊友都藏在走廊拐角處,靜靜望著滿身狼狽的蘇美螢。

    蘇美螢捂住嘴,  壓抑下幾乎要把她肺部燃燒起來的憤怒。

    從方才的走廊裏傳來了李銀航的聲音。

    她從地上爬起半個身子“不追嗎?”

    江舫指尖一轉,理好掌心裏的牌“他們有埋伏,  我為什麽要追?”

    蘇美螢“……”

    強烈的恥辱感,伴隨著上湧的氣血,  逼得她臉上新鮮的傷口不斷滲出汙血,  將她還算甜美的一張臉染得異常猙獰。

    在先期積累的巨大優勢下,蘇美螢習慣了用各種道具,  調弄得別人求死而不得。

    她從來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肉山看上去野蠻無腦,  行事卻異常謹慎。

    他無聲地用口型詢問蘇美螢“走?還是上?”

    蘇美螢咬緊牙關。

    大概是因為疼痛太過強烈,  她的麵部神經反倒麻木了,  一時鈍感,  覺不出痛來。

    她腦中閃過種種推測。

    江舫和李銀航隻有兩個人,  他們五個都在這裏,  雙方實力本該是懸殊的。

    但江舫不追,還敢大膽說出有埋伏,是否他早有準備?

    他們貿然出手,會不會有什麽後果?

    他到底用的是空城計?還是確有後手?

    數十秒間,百般考量轉過她的腦海。

    最終,蘇美螢把沾滿自己鮮血的一隻手捏得咯吱咯吱響,咬牙切齒道“殺了他們!”

    這不是因為她臉上的傷和剛才接連蒙受的羞辱。

    在權衡之後,蘇美螢判斷,己方現在的優勢太大了。

    她認為,在這種五對二的境況下,如果他們僅僅因為江舫拆穿了“有埋伏”的事實,就甩手不幹,那就過於滑稽了。

    剛才的短兵相接,足以讓蘇美螢判斷出,這兩個人並不像自己先前判斷的那樣,是無智的蠢驢。

    一鼓作氣地殺掉李銀航和江舫,不隻是斬掉南舟的兩條臂膀,還等於除掉兩個勁敵!

    她用帶血的指尖一指肉山,再一指蜘蛛男。

    五人配合多時,默契十足,當然明白她的意圖。

    肉山一步跨了出去,而蜘蛛男擔心地望一眼她後,也跟著肉山邁了出去。

    ……但是他們邁出去後,就沒有多餘的動作了。

    蘇美螢壓低聲音“幹什麽?!怎麽不動手?”

    肉山向前一指“人不見了。”

    蘇美螢驚怒交集,從走廊處探出頭來。

    她麵對的隻是一條空蕩蕩的走廊而已。

    人跑了?!

    難不成真的是空城計?!

    麵對氣得渾身哆嗦的蘇美螢,蜘蛛男不敢去觸她的黴頭,一扇扇推開這條走廊上的房門,查看內裏有無躲藏的人。

    肉山走上去,拍一拍她的肩,用粗啞的聲音寬慰她“他知道有埋伏,怎麽會還留在這裏?”

    蘇美螢驀然回頭,大聲道“他如果真的怕埋伏,為什麽會帶著那個女的在走廊上待著?”

    她情緒化和神經質的毛病向來嚴重,思路卻一直是清晰的。

    她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

    十數秒的高強度思考後,蘇美螢忍著臉上的麻木,再次取出《魅魔的低語》,撕下一頁,將新的詛咒點燃了。

    去他媽的“為什麽”!

    不管怎麽樣,解決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們製造新的混亂。

    江舫他們現在主動出擊,無論原因為何,肯定是在南舟得到了起碼的控製和保護的前提下。

    說不定,南舟就在附近的某個房間在被五花大綁著。

    那麽,她隻要讓他們無法控製南舟就好了。

    “嘿。”第四名隊友,一個擁有s級隱形道具的人,在看清楚她發動的是什麽樣的詛咒後,臉色一變,現身握住她的手腕,“你用’魅魔的寄宿’?你不要這本書了?”

    蘇美螢冷冷看向隱身男“我的東西,我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你有意見?”

    第五名隊友是個其貌不揚的眼鏡男。

    他同樣不讚成她的判斷“這本書一共36頁,你還有25個詛咒沒有使用,就非要用這種一次性的強力詛咒不可?剩下24個,你就白白浪費了?……就為了讓他本人徹底魅魔化?”

    蘇美螢嘴角神經質地抽動著,配合著她臉上撲克牌橫貫的切口,形成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獰笑“讓他變成一個怪物,不好嗎?我覺得這樣……”

    話到一半,她即將出口的話就像是化作了實體的文字,有棱有角地卡在了她的喉嚨裏。

    她指尖燃燒著的詛咒頁也落在了地上,被身形突然不穩的她一腳踩熄,隻剩下枯焦的半頁魅魔圖案。

    蘇美螢的臉迅速轉為紫紅,頸上條條青筋綻開。

    她突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叫,抓著自己的臉皮,嘶聲慘叫起來。

    隱身男被駭了一跳,往後倒退數步“她瘋了啊?”

    肉山覺出不對勁,一手發力捂住蘇美螢的嘴,將她淩空摁在了懷裏,巨大的手蓋住了她的臉,卻還記得給她的鼻子留出呼吸的空間。

    誰想到蘇美螢完全失了控,母狼似的發出一聲尖嗥,張開嘴,咬住了肉山的食指。

    哢嚓一聲,肉山的一截指節生生被咬落了下來!

    肉山也發出了一聲嘶吼,痛得往後一仰,腦袋砰的一聲撞到了走廊上懸掛著的金屬畫框。

    肉山一行人難得亂了陣腳。

    一群人忙上去分開了他們,按手的按手,壓腿的壓腿,將完全狂犬化了的蘇美螢壓在了地毯上。

    肉山蜷身跪著,用單手拇指捂住血如泉湧的斷指處,另一手哆嗦著從倉庫裏取出止血藥,仰頭下去,一口吞下了三片。

    苦澀得人作嘔的藥片被嚼碎後,快速在口腔內融化,發揮了作用。

    數秒鍾內,肉山的斷指迅速生長出了一層粉紅色的肉膜,隔絕了血液的滲出。

    他將斷指撿起,哆嗦著手,塞入口袋,走向猶然癲狂的蘇美螢,低頭一嗅蘇美螢受傷的臉。

    被強化過的嗅覺讓他迅速捕捉到了一絲異常“不對!有藥味兒!”

    肉山思維急轉。

    剛才,那個叫江舫的人,用自己和李銀航設下了一個看起來毫無防備的陷阱。

    走廊相對來說開闊而狹窄。

    在那樣的場地限製下,一群人光明正大殺出去取他性命,反倒不合適。

    ——也就是說,江舫在有意誘導蘇美螢這類擅玩心計的襲擊者靠近他。

    可在傷到蘇美螢、並輕描淡寫地揭出有人埋伏的事實後,他並沒有繼續追擊,或是留在原地,而是躲了起來。

    就像蘇美螢說的,他如果真的怕有人埋伏他,為什麽不老老實實藏起來,而要在走廊裏現身?

    在肉山加速思考時,隱身男已經快壓不住癲狂的蘇美螢了“老魏!到底是什麽藥!有辦法解嗎?!”

    “我知道了。”肉山魏成化咬緊牙關,一字一頓道,“姓江的擔心我們設埋伏!”

    眼鏡男焦頭爛額,一時跟不上肉山的思路“哈?!”

    “他不是膽小。”

    魏成化說“江舫恐怕是判斷出,美螢有同伴,而且……一旦她受傷,我們一定會現身。”

    眼鏡男“他想和我們硬杠?!那他不應該躲啊?”

    魏成化搖搖頭“你還記得美螢剛才的計劃嗎?她隻想讓我和良驥去,讓你們兩個留守,伺機而動。”

    地上的蘇美螢眼睛翻白,不住發出無意義的嗥叫,伴隨著魏成化冷靜的分析,叫眼鏡男和隱身男同時頭皮發麻起來。

    眼鏡男“……你是說……”

    魏成化“他不想讓你們兩個有機會躲起來。”

    “所以,他給她下了會發瘋的藥。”

    “他想靠發瘋的美螢,找到我們五個人的準確位置,一網打盡——”

    眼鏡男不敢置信“他瘋了?!他隻有兩個人,就敢和我們五個人硬碰硬?”

    一時間,走廊裏沉寂一片,隻剩下地上的蘇美螢在無意義地喘息低吟。

    在這樣詭異的沉寂間,魏成化提出了一個叫其他二人毛骨悚然的問題“……任良驥呢?”

    任良驥就是蜘蛛男。

    在蘇美螢的指示下,他挨個搜索房間去了。

    ……但卻很久沒有再出聲了。

    而就在這個問題問出的下一秒,其他三人發現,自己隊友一欄裏,“任良驥”的名字灰了下來。

    點卡得過於準確,仿佛那背後的操盤人,就等著他們問出這樣的問題。

    這是毫無爭議的、代表死亡的顏色。

    隨即,走廊彼端,異物拖地的沉悶聲響,仿佛是貼著他們的腦髓和牙髓神經緩緩滑過。

    聲響在一步步靠近他們。

    肉山魏成化下意識搶前一步,護在了其他三人麵前。

    不多時,一名銀發青年,倒拖著已經無法反抗了的蜘蛛男的腳腕,立在了走廊邊角處。

    剛才貼地摩擦、發出陣陣聲響的,是蜘蛛男的指甲。

    他的咽部被撲克牌準確劃開了一個口子。

    這證明,江舫剛剛分明是有能力一記劃破蘇美螢喉嚨的。

    他就是在等著他們五個人聚齊。

    “找到你……”江舫黑色的眼珠愉快地一眯,“不,找到你們了。”

    肉山看著死於非命的任良驥,冷熱交雜,汗水涔涔,怒到渾身發抖。

    但他仍有理智。

    隻要他們“朝暉”活到最後,良驥就能複活。

    隻要殺了“立方舟”,奪得勝利!

    他用滿麵的橫肉擠出一個凶惡的冷笑“就憑你一個?”

    江舫仰視著肉山,囂張笑說“嗯。有什麽問題嗎?”

    肉山覺得那讓蘇美螢發瘋的藥必然是有時限的,他一邊斟酌著要不要退,一邊嚐試著拖延時間。

    他努力作出畏懼的樣子“我們聽說‘立方舟’不殺人……”

    “啊,你想要不殺人的那個?”江舫往前踏出一步,“他今天正巧不在。”

    他的良心,他的善念,他願意為之飾演、偽裝的紳士形象,正和南舟一起,被自己的choker綁在床上。

    說話間,江舫踏住了飄落在地毯上、還在嫋嫋冒出細煙的咒紙。

    他撤開腳步,看見了那燃燒了一半的咒紙上,有著一條熟悉的、箭頭狀的尾巴。

    他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

    當他再抬起眼來時,眼裏僅有的那一點人情也消失了。

    “下詛咒的,是你們?”

    “那我更加找對人了。”

    這句話一出,肉山魏成化頓時清楚,退無可退了。

    既然一定要相殺,那就……

    搶奪先機!

    他一言不發,提起碗口大的拳頭,迎著江舫的麵門就狠狠砸了過去!

    然而,江舫卻不躲不避,眼睜睜看著那鬥大的拳頭朝他的臉頰落下。

    拳勢走到一半時,魏成化已經覺得不對勁了。

    可到了這種地步,他怎麽收得回手?!

    他的拳頭狠狠砸到了那銀發男人的臉上。

    噗的一聲,男人的臉迅速癟了下去。

    魏成化的心也隨之猛地跌落深淵。

    是一張皮?!

    一個傀儡?

    一直流傳在世界頻道內的“江舫”長相,是歐亞混血的銀發青年。

    所以,“銀色長發”,才是大家判斷江舫身份的重點。

    可魏成化仔細看去,才發現這張皮上的長發,是用乳膠漆染成的,還散發著淡淡的氣味,肩膀上,也還落著一兩點油漆。

    而就在他低頭檢視那張“人皮”時,他身後的隱身男已經無聲倒下。

    一枚方片k釘入了他的後腦,隻留下一個小小的“k”還露在外麵。

    在傀儡“江舫”吸引走了他們全副的注意力後,真正的江舫繞過了複雜的走廊,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眼鏡男眼見朋友的身體向前軟倒,突覺寒意爬上身軀,不及回頭,猛地死死看向了自己的腳。

    ——他的s級道具,就是他戴著的、如酒瓶底厚的眼鏡。

    功能是用來複製生物體。

    瞬間,有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攔在了他的身後。

    而就在下一秒,男人替他擋住了兩枚本該落在他後心和後脖頸的撲克牌,撲倒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被死去的“自己”抱住的感覺,實在是過於可怖。

    眼鏡男毛骨悚然,向前疾衝幾步,抱起已經昏厥的蘇美螢,對魏成化聲嘶力竭地吼道“跑啊!”

    但背後鬼魅般的一聲輕笑,駭得他雞皮疙瘩攀上了脖頸“哦,能力在眼睛上嗎。”

    魏成化早已回過神來,隻恨自己不夠謹慎,驟然回身,一把將眼鏡男和蘇美螢推向自己身後,隨即一拳揮向了江舫!

    江舫居然仍是不躲不避,抬起拳頭,迎著自己的拳風,對揮了上去。

    魏成化一瞬間以為眼前這個也是個冒牌貨,下手便不自覺收了三分勁。

    哢嚓一聲。

    他的手腕竟然在江舫的一拳之下,硬生生地被挫歪了骨位!

    “啊,很疼啊。”

    江舫低頭看向自己微微青紅起來的手背,口上這樣說,臉上卻不見分毫痛色。

    他另一手一揮,甩出一把刀來,笑道“謝謝幫忙。他一定會心疼的。”

    魏成化看著他的笑容,倒退兩步,後腳跟便碰到了朋友的屍體。

    那溫熱的觸感,和眼前燦爛的笑容對比之下,讓魏成化臉色愈發煞白。

    他在《萬有引力》第一次真正地感到恐懼,居然不是麵對鬼怪,而是一個漂亮得像是花瓶一樣的青年。

    瘋子……

    真他媽是個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