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遊魂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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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說凶手就在蒙古包裏麵,眾人一下慌了神,紛紛轉頭打量周圍的人,生怕凶手就站在旁邊。

    蘇日勒和克湊在帖木兒耳邊輕聲說道:“阿衝是不是搞錯了?我剛才仔細檢查過,帳篷裏的都是本地人,跟咱們都認識。營地裏也沒看到有其他外人。”

    帖木兒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他自己心裏也是疑竇叢生,但是這個時候他必須要支持阿衝。

    阿衝看著周圍紛雜的人群,陰陽手暗自運氣,寬大的袖口逐漸鼓蕩起來,似乎裏麵充滿氣體一般。

    “呔!”

    阿衝突然大喝一聲,一掌拍在身前的案板上!

    眾人隻覺得耳鼓一震,臉上似乎有一股氣浪刮過。

    “呼、呼、呼”,幾盞馬燈竟然一起滅了!帳篷裏隻剩一盞電燈發出昏黃的燈光。

    所有人都被鎮住了,眾人目光一起看向阿衝,帳篷裏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阿衝深吸一口氣,張口緩緩念道:“精氣為物,遊魂轉生!”

    “生”字剛一出口,眾人隻覺屍體上突然升騰起一股白氣,帳篷內似乎隱隱刮過一陣陰風,周圍氣溫驟降!

    “嘶”

    人群中有個身材微胖的中年漢子打了個冷顫。

    “找到了!”

    阿衝撐著案板的手一發力,整個人像鷂子一般騰空飛起,人還在空中就伸手抓向那個打冷顫的中年人。

    這一下兔起鶻落,眾人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阿衝已經一手抓住了那個中年人。

    剛觸到中年人的肩膀,阿衝心裏突然泛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奇怪,他竟然毫無反應!

    一般練過功夫的人被外力接觸到身體的時候,肌肉都會本能地產生反應,但是這個人觸手綿軟,似乎毫無武功的樣子。

    “難道我抓錯人了?”

    阿衝心裏突然冒起這個念頭,仍是抓住他的肩膀順勢一拉,中年人被從人群中扯了出來,跌跌撞撞地站在帳篷中央。眾目睽睽之下,這個胖乎乎的中年人站在那裏瑟瑟發抖,一動也不敢動。

    “這不是巴彥嗎?我認識他十年了,他肯定不會是凶手的!”蘇日勒和克大聲說道。

    這個巴彥平時靠做點小生意、販賣小商品為生,營地裏幾乎每個人都認識他,平時老實巴交的一個人,說他是凶手,沒人會相信。

    很顯然,阿衝抓錯人了。

    “巴彥連羊都不敢殺,他怎麽會是凶手?”岱欽在旁邊粗聲粗氣地說道,語氣裏充滿了極度的不滿。

    大半夜的把大家折騰起來,卻鬧了這麽一出!

    白胡子老頭連連搖頭,一張老臉皺成老橘皮的模樣,嘴裏喋喋不休地嘀咕著什麽——可以肯定不是在誇獎阿衝。

    巴彥站在人群當中,目瞪口呆地看著眾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

    阿衝兩眼盯著巴彥,低聲說道:“我不會看錯的,死人不會說謊!”

    剛才他用陰陽臂運功,逼出了屍體的幽魂,此時正值子夜,陰氣最盛的時候。被逼出靈竅的幽魂認出了生前殺害自己的凶手,主動上去附身,巴彥覺得陰寒侵襲,所以才會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這些細微的變化都被阿衝看在眼裏。

    這個人被抓出來的時候毫無反應,隻能說明一點——他的功力已經如臻化境,達到了處變不驚的境界。

    “你如果不是凶手,為什麽不說話?”阿衝看著巴彥冷冷地說道。

    巴彥神色木然地看著阿衝,似乎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娜雅用蒙古語把阿衝的話翻譯了一遍,巴彥仍舊是沒有反應。

    “哼!”阿衝冷哼一聲,伸手抓向巴彥的麵門。

    巴彥似乎被嚇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等阿衝的手快要抓到臉上的時候,突然身子直直地往後飛去。

    他快,阿衝更快。

    阿衝輕叱一聲,手臂突然暴長,一把抓住巴彥的麵門,生生地將他的臉撕了下來。

    眾人驚呼聲中,巴彥低頭將擋在門口的人撞開,肥胖的身子像是一個充氣的皮球一般,瞬間在蒙古包之間消失。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一串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北野衝,果然有本事,竟然能認出老子來!”

    “巴彥”的嗓音洪亮中氣充沛,雖然在急奔當中說話卻毫不停頓,那聲音漸去漸遠,最後一個“了”字發出,人已經在遠處的雪原,這奔行速度堪稱極速。

    岱欽和蘇日勒和克正欲衝出去追擊,阿衝攔住他:“不要去!”

    “怕什麽!他再快能跑得過我們的駿馬嗎?”岱欽大吼道。

    阿衝搖搖頭:“你們打不過他。”

    誰知這句話卻起了相反的效果,岱欽一把推開阿衝,和蘇日勒和克兩人大踏步往外走。

    “都給我滾回來!聽阿衝的!”帖木兒神色嚴厲的喝止住他們。

    一看帖木兒發怒,岱欽和蘇日勒和克隻得低著頭走了回來。岱欽捏著拳頭氣鼓鼓的,顯然心裏很不服氣。

    “衝哥,你,你沒受傷吧?”娜雅上來關切地問道,伸手去扶阿衝。

    她看出阿衝的胳膊一直垂在身邊,身子似乎還在微微發抖,擔心他剛才交手的時候被“巴彥”傷到。

    “別過來!”阿衝神色凝重地說道,右手輕輕地翻過來,隻見他的食指跟中指之間夾著一根細長的紫色冰針。

    剛才“巴彥”逃走的時候為了阻擋阿衝的追擊,順勢往後刺了一下,阿衝見紫光一閃,知道他的暗器厲害,怕閃開會誤傷到帳篷裏的其他人,隻得用右手硬生生接了下來。

    這一下冒了極大的風險,如果冰針沒有接住或者刺破皮膚,那後果不堪設想,即使阿衝陰陽手再厲害,也不一定能抵得住這種奇毒。

    這紫色冰針長不過數寸,比牙簽還要細一些,雖然看上去尖利無比,卻也極脆,稍不留神就會折斷。

    冰針在燈光下發出一種紫色的光芒,一看便知裏麵含有劇毒。也虧得阿衝的陰陽手極寒所以冰針並未融化,否則毒素滲透皮膚,恐怕也有生命危險。

    阿衝問娜雅要過一塊帶血的生肉,雙指用力輕輕一甩,將冰針刺入肉中,直沒至柄。隻過了十幾秒鍾的時間,冰針就融化消失,整塊生肉已經變成了黑紫色,可見冰針的毒性之強。

    “沒想到巴彥是這種人,他跟我們住了那麽久,都沒人發現他、他會殺人……”娜雅喃喃地說道。

    “他不是巴彥。”

    阿衝低聲說道,從地上撿起巴彥被抓下來的“臉皮”在燈光下翻看——這是一塊十分逼真的矽膠假麵,看上去跟真人的皮膚一樣。

    “真厲害,真邪門!”蘇日勒和克從阿衝手裏接過假麵,仔細端詳著說道:“既然這個巴彥是假的,那麽真的巴彥呢?”

    “恐怕已經遭到毒手了。”阿衝低聲說道。

    “去巴彥那裏看看。”帖木兒吩咐道。岱欽跟蘇日勒和克提著槍轉身走出去,過了一會兒兩人陰沉著臉走了回來,看著帖木兒搖了搖頭:

    “巴彥和他老婆都在帳篷裏——人已經死幾天了,屍體都凍僵了。”

    “阿衝,你是怎麽看出來‘巴彥’是假的?我跟他認識了十年,剛才他站在那裏我一點沒瞧出來!”帖木兒忍不住問道。

    阿衝輕輕地說道:“其實,一開始我也並不知道誰是凶手。我是靠屍體指認出他的。

    傍晚的時候我叮囑大家不要靠近這裏,是在找合適的時機來驅出屍體裏的遊魂。凶手殺人的時候曾經被其中的一個人認了出來。我讓你們喊大家過來,然後借機讓‘遊魂轉生’,由此辨認出凶手。”

    阿衝這段話娜雅沒有用蒙古語跟其他人翻譯,但是帖木兒跟蘇日勒和克和岱欽幾個人聽得懂。

    對他們來說,‘遊魂轉生’這種概念已經遠遠超出他們的認知範圍了。但是剛才眾人親眼目睹了阿衝“驅魂”的一幕,所以也沒人對他這段話產生質疑。

    “可是,你怎麽知道凶手會來這裏呢?萬一他害怕露餡不敢過來呢?”蘇日勒和克問道。

    “他一定會來!”

    阿衝十分肯定地說道:“從他殺人的手法來看,這是個非常厲害的職業/殺/手,這樣的高手作案之後,往往不會急著離開,他們反而會回到作案現場觀察人們的反應,從中尋找勝利的快感。

    我讓你們放出話說已經找到了凶手,他肯定會很好奇。這個人對自己的手法非常自信,他不相信我會發現他,所以才放心地進來,這樣遊魂才能找到他。”

    聽完阿衝這番話之後,眾人麵麵相覷。

    岱欽神色慌張地扭頭看著周圍道:“那些鬼魂,他、他們還在這裏嗎?”

    阿衝點點頭,黯然道:“他們的魂靈還處在遊離狀態,也維持不了多久。我送他們一程吧。”說完盤腿坐在地上,嘴裏輕輕念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敕救等眾,急急超生,脫離苦海,轉世成人……”

    念完這段話之後,眾人感覺帳篷裏的那股陰寒之息似乎慢慢消失了。

    看著阿衝做著這一切,帳篷裏的其他蒙古人都不明所以。

    那個白胡子老頭突然激動地站起身來,大聲對帖木兒嚷嚷著什麽。

    帖木兒沉著臉不說話,那個白胡子老頭一揮手,帶著人氣衝衝地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轉頭看了一眼阿衝,憤怒的眼神裏夾著一絲莫名的恐懼。

    白胡子老頭一走,帳篷裏的其他蒙古人也三三兩兩地走了出去,經過阿衝的時候,都躲得遠遠地,似乎阿衝身上附著死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過了一會兒帳篷裏隻剩帖木兒、蘇日勒和克、娜雅、岱欽和兩個族人。

    娜雅湊在阿衝耳邊輕聲說道:“他說你會邪術,是你帶來了死亡……衝哥,你不要理他。阿爸不開口,他們不敢把你怎樣。”

    阿衝神色黯然,他現在真的是陷入了進退兩難之際。白胡子老頭說的沒錯,自己是被詛咒之人。

    留在這裏,帖木兒和他無辜的族人就要遭殃,會有更多的人因他而死。

    離開這裏,剩下的這些人說不定也難逃毒手。

    那個人既然能冒充巴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營地,那麽自然也可以偽裝成其他人。

    他們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