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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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臻二人或許早有打算在宮宴上針對你,但那把劍,絕不是出自她二人之手。”

    不是為誰開脫,而且以薑景煜對薑臻的了解,她囂張跋扈,驕奢慣了,也總是用身份欺壓旁人。但她是公主,再怎麽混賬,也斷然不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

    她指認沈惜之時漏洞百出,看樣子根本就沒有提前準備說辭。可天底下有誰能讓她在那種情況下撒謊?

    看似隻是一場玩弄心機的陰謀,但他深深地明白,京城裏的水,已經渾了。

    風有些涼,沈惜之緊了緊披風,嗅著空氣裏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我明白的,那一日我湊巧聽到了薑臻和萍兒的對話,知曉她們要在宮宴上算計我。但她那麽喜愛榮華富貴,總不願意因自己行差踏錯而失去,所以今天的事,必定不是她主謀的。”

    “最主要的是,操辦宮宴的,是太子,他也應當要負責宮中防衛,但千防萬防,偏偏就漏了張憐意的琴。”

    沈家從前追隨太子,看在父兄的麵子上,她不想懷疑薑澤瑞,可眼下種種,都和薑澤瑞脫不了關係。

    再加上先前薑景煜告訴過她沈家那些事有薑澤瑞參與的痕跡,所以不管心中怎麽想,她都得接受現實——或許是父兄跟隨錯了人,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文汝在前頭提著燈籠,將橘色的暖光融入了月色。

    薑景煜在沈惜之的院外停下腳步,他們雖然是夫妻,但從未有過夫妻之實,也從來都隻是相敬如賓,可在外人眼裏,他們如膠似漆,恩愛非常。對於這樣地實情,沈惜之不覺得委屈,反而很感激薑景煜對自己的尊重。

    “宮裏的慰問禮應該就快來了,到時你不必出麵,隻說自己氣病了。”

    今天鬧了這麽大一場,煜王府絕對是受害者,而皇帝一開始卻信了煜王府謀逆的話,所以他在消了氣之後,一定會立刻派人送來禮物安撫。

    哪怕是明麵上假裝的,他也會做。

    薑景煜了解那位帝王,他越來越糊塗了,當初明明是他害死了母妃,明明是他迫使自己出宮立府。

    為人父的事他沒有為自己做過一件,而今卻妄想父慈子孝,享天倫之樂。

    沈惜之一聽就覺得不對勁,“那王爺呢?”

    先是一聲冷笑回應了她,薑景煜說:“煜王在宴上受辱,怒而離京,回天恒山去了。”

    月光落在他眼裏,像是化不開的冰。

    這樣的答案一旦傳出去,世人就都會知道皇帝偏聽偏信,逼迫自己的兒子離京。但隻有這樣,皇帝才再不會有收回巡查軍的借口。

    他不會做薑澤瑞的墊腳石,巡查軍既然到了他手裏,就斷然沒有再拱手讓人的道理。

    “我明白了。”沈惜之吸了一口氣,突然發覺自己太不了解薑景煜,從前,她隻知道他是個無權無勢的閑散王爺,而今,他卻能踩下太子,分得幾分權勢。

    可事實上,他那些年究竟是真的碌碌無為還是韜光養晦,大概隻有他自己清楚。

    但如果沈家真的是因太子而滅門,那麽她會全力支持薑景煜,因為他們的敵人是一致的。

    薑景煜離開時,月亮被雲層遮掩,她看到他越來越遠的背景,透露出幾分寂寥。

    沒過多久,宮裏果然來了人,沈惜之也如薑景煜吩咐的那般沒有露麵,倒是來送禮的太監以為沈惜之因為生氣而故意躲避。

    “煜王妃病了的確應該好好養身體,不過煜王殿下總不會也病了吧?”

    文汝道:“不巧,王爺趁夜離京,去天恒山了。如今王府由王妃主持大局,不過王妃病倒了,所以還請公公盡快交接了,奴婢也好讓人清點入庫。”

    太監神情一滯,今兒自己倒黴被派了這麽個差事,偏偏皇上還吩咐必須見到煜王或者煜王妃。到現在一個離京,一個病倒,就算拋去真假不提,也不好強迫人出來相見。

    “這個麽……皇上吩咐了,須得王爺或王妃親自出麵,要不,勞煩姑娘再去通傳通傳?”

    “這是什麽道理?”文汝高聲道,“你是要我去追回王爺,還是想要王妃拖著病體來?我看你就是胡攪蠻纏,這些東西煜王府也不缺,你們大可拿回去。”

    “還想要王妃帶病來見,憑你也配?”

    話裏沒有一個髒字,卻讓太監臊得慌,他趕緊擺手討饒,“不敢不敢,奴才就是個跑腿的,既然東西送到了,奴才這就帶著他們回去複命。”

    說著,他果然不再糾纏,甚至沒等煜王府的人核對,就趕緊帶著一幫子人腳底抹油,溜了。

    花瓶裏插著妙意方才摘回來的桂花枝,幽幽清香被寒風吹涼,沁人心脾。

    文汝帶著禮品單子向沈惜之複命,沈惜之簡單地看了看,露出冷笑,“皇上這回倒是舍得,送了這麽多奇珍異寶,是想塞住煜王府悠悠眾口吧。”

    “往年年節時,宮裏也從未送過這等厚禮。方才那太監該口口聲聲說要見您,我瞧著就是那位還有話要對您說。”

    撥了撥燈芯,屋內越發光亮。

    “想來不是什麽好話,不聽也罷。”皇帝待她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如今派人送了禮,竟還帶了話,多半是想敲打她。

    轉眼她又把那顆從奇異樓拍來的珍珠拿了出來,教給文汝:“這東西已經不好出現在明麵上了,你去找個首飾鋪子,幫我將它分成兩半,做兩個穗子吧。”

    “會不會太可惜了?”

    這珍珠雖沒有東珠大,但也是件珍品,要是就這麽掰開了,那麽別說五千兩,連五百兩都不值。

    要不是容貴妃逮著不放,也不至於弄成這樣。

    沈惜之沒有多少不舍,她分的清利弊,如果不盡快處理了這顆珍珠,或者不小心讓容貴妃發現,那麽少不了又得被拿捏了小辮子。

    “就這麽辦吧,省的出什麽差錯。”

    這麽一來,文汝隻好應下。

    這一夜,暗潮湧動。

    張家死了個庶女,卻牽連了一大家子離京,甚至為了夜長夢多,皇帝竟密傳他們連夜離京。

    偌大的張府,頃刻之間成了個空殼。

    張家眾人哭哭啼啼,張大人也滿心愁怨,他剛升了官,還沒風光多久,竟落得個如此下場。

    君臣一場,到頭來,隻令他寒心。

    “走吧。”

    隨著張大人一聲令下,車夫揚起鞭子,煙塵卷著馬蹄,很快閑散。

    城門守衛早就接到了皇帝的命令,照例檢查一番後便放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