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比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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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汀蘭尋君無冥無果,又不願去聽淑妃給自己講三從四德,幹脆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待到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才混在人群裏進了大殿。

    暮色四合,大宴方始。

    絲竹起,管樂升,叩拜之後終於進入了正題。

    上麵說了些什麽虞汀蘭不甚在意,無非是些[遠道而來,多有辛苦]雲雲的客套話。

    她躲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酒,目光卻在悄悄打量斜對麵坐著的辰國太子寵妾,思量著該如何結交。

    那女子名喚溫涼,雖不如傳聞中那般美豔,卻也是極其耐看的,此刻她就坐在辰國太子身邊,對著一眾皇族毫無懼色,想來也是個有傲骨的人,若是直接上前結交,結果怕是不盡人意,還需想些法子才行。

    正思量,那寵妾忽然站了起來,脆聲道“素聞大禦女子能歌善舞,今日在場的都是能人貴士,小女子不才,想要討教一二,不曉得皇帝陛下可否應允?”

    聲音是極動聽的,說出來的話卻使得殿中上下皆為之一頓。

    想是沒料到她會突然來這麽一出,上首的帝後二人皆是一怔。

    雙雙對視一眼後,皇後笑著開口道“此事未曾提前知會,不曾準備,恐唐突了太子。

    本宮準備了宮中舞姬,若是太子想看,大可看他們舞蹈。”

    誰知辰國太子並不吃這套,起身道“皇後娘娘莫勸了,我這個妾室拗的很,認準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也常常頭疼。貴國能人這麽多,總不會連一個丫頭都敵不過,就且叫一個出來讓她死心吧。”

    雖在說著不好,卻聽不出一絲不滿的味道出來。

    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再推辭反而落了下乘,皇後隻得作罷,在場的女眷卻都沉默起來。

    禦國女子能歌善武不假,可此[武]非彼[舞],就算是會些皮毛,又有誰敢跟這個曾一舞動辰國的女子相抗衡?

    辰國太子來者不善啊。

    剛剛辰國太子說話的時候,虞汀蘭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此刻忽然察覺到有兩道視線投到了自己身上,尋之望去,正是一直沒說話的君無冥,當即眼角一抽,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君無冥看著她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開口道“孤聽聞六王妃一直苦練舞技,頗有心得,不知今日可否一見呐?”

    一句話就引得殿中目光全都過來,那寵妾更是眼底戰意盎然,儼然一副準備比試的樣子。

    虞汀蘭正待推辭,上首已經有人按捺不住,嗤笑著開了口“太子殿下莫不是認錯了人?誰人不知六王妃是……七竅丟了六竅的主兒。”

    話音未落,底下就隱隱傳來笑聲。

    左右虞汀蘭也不想冒這個頭,便裝作沒聽到一般,順手又往嘴裏塞了個果子,誰料上首的人見她不反駁,還以為這是怕了自己,越發的囂張起來“再說,以六王妃這身段兒,舞起來別再把使臣嚇著才好。”

    虞汀蘭朝上看了一眼,見說話的正是下午在永壽宮暈過去的那名紫衣宮妃,莞爾一笑道。

    “臣女資質愚鈍,自然不及娘娘您舞姿過人,娘娘何必推脫,下場比試就是。”

    泥人尚且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她還不是個任人宰割的主兒。

    紫衣妃嬪還想再說些什麽,張口卻瞧見禦皇正沉沉的看著自己,當下一個哆嗦,生生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大禦皇帝頗為驚奇的看了君無冥兩眼,心思急轉之下已經有了自己的決斷,見身邊妃嬪乖乖閉了嘴,也就朝虞汀蘭點了點頭,示意她照辦。

    這場比試確實讓她上最合適不過,贏了是他大國能人眾多,輸了也不丟人,畢竟是出了名的無才之人,也不會損失些什麽。

    恨恨的剜了一眼君無冥,虞汀蘭起身拜道“那臣女便獻醜了。”

    媽的,君無冥這個狗男人。

    到內殿換好了衣裳,交代好舞曲,再回到殿前時那寵妾已經一舞結束,美則美矣,群臣卻不敢明目張膽的喝彩——畢竟接下來要上場的這位,可是武賢王府出了名的廢物小姐,此時越是喝彩,後麵豈不是越加打自己的臉。

    眾人的臉色虞汀蘭一覽無餘,蹬掉腳上的鞋子甩給後麵丫鬟,瞧著她滿臉憂色,忍不住拍了拍她的頭“等著主兒我技驚四座吧。”

    說罷也不管丫鬟作何應對,赤足走到大廳中央,垂手而立。

    絲竹聲起,水袖應聲而揚,腰肢嫋娜,隨著音樂時而強硬,時而嬌羞,時而媚眼如絲,時而錚錚鐵骨,蓮步輕移。

    雪白的肌膚在這黑沉沉的石板上相互映襯,別具風情,這般剛柔並濟,看的人隻覺得自己的骨頭都酥了去,一舞終了,滿殿之中竟無一人言語。

    一舞閉,滿座驚。

    直到虞汀蘭朝上首福了福身子,轉身去偏殿換衣服的時候,禦皇才好似剛從舞中醒過來,笑著連叫了幾個好字,一時殿中掌聲四起,連君無冥的眼中似乎都有異彩劃過。

    爾後宮宴聊聊無趣,虞汀蘭受了些賞賜卻開心不起來,不時要隨著眾人舉杯共飲,連吃食都沒了興趣。

    正尋思該如何去接近那寵妾,一抬眼見她竟然不在位置上了,心道不管如何先說上話再說,於是也尋了個由頭溜了出去。

    夜涼似水,月如銀盤。

    虞汀蘭遠遠看著水榭處好似有人,邁步而去,不多時便到了跟前。

    溫涼早已聽到了腳步聲,卻恍若未查,直到虞汀蘭走進來才轉過身來,又驚又喜道“六王妃怎麽也出來了?”

    虞汀蘭瞧著她的反應微微挑了挑眉,順著話頭接了下去“繁文縟節非我所喜,且方才酒喝多了些,殿中悶熱,現下出來醒醒酒。”

    寵妾點了點頭,表示深有同感,而後無話。

    虞汀蘭正準備說些什麽拉進關係,又聽那寵妾道“王妃舞技精湛,是妾無禮了,妾自幼癡迷舞技,遍訪名師,卻不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虞汀蘭順口接道“姑娘過謙了,姑娘仙人之姿,隻可惜沒能看到姑娘的舞蹈,甚是遺憾。”

    女人之間的友誼就是這般奇怪,你誇我、我誇你關係好似就近了一半,那寵妾果然笑意盈盈,“那王妃何時得了空閑,妾去尋你探討舞技如何?”

    這話正中虞汀蘭下懷,自是不會推辭,正說話,那邊守著水榭外守著的丫鬟叫了溫涼一聲,想是辰國太子尋人了,便不再多說,福了福身子抽身離去。

    虞汀蘭目送二人離去,心下百轉千回。

    看來不單是她要想法兒接近辰國,那邊也在想方設法的接近她,隻是不知,這人想從她這兒得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