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閑花淡淡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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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著有些遠了,街上人聲又雜,聽不清裏麵的人的交談,隻能瞧見虞嵐霜跟一個男子站在一起,二人身前攔了個女人,正滿臉怒色的在說些什麽。

    說到激動處好似要動手,卻被那男人猛地推了開來,當下也不顧形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指責著什麽。

    周遭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虞嵐霜看了四周一眼,拉著那男人說了些什麽,二人便轉身往酒樓裏去,地上那女子起身要追,卻被酒樓前的小二攔了下來。

    不知為何卻不鬧了,站了半晌自覺無趣,便自己走了。

    這出戲便是不聽他們都說了些什麽,虞汀蘭都能在心裏勾畫數種情形來,悶笑著看完,隨手拉過身邊的人打聽了一下情況。

    原來自禦皇十年前開放科舉,大肆培養文官,京中文人風氣盛行,不少世家大族都會舉行詩會廣納人才,其中數七皇子君無器的詩會最為熱鬧,每月一次,風雨無阻。

    因與會者不少都是些世家之人,主辦方又是個皇子,引得不知多少寒門子弟削尖了腦袋往裏麵鑽,隻求得能憑一句詩一闋詞名動天下,謀一個晉身的階梯。

    這個月的詩會就是在這醉雲樓裏辦的,君無器把酒樓都給包了下來,非受邀之人不得入內,不知道虞嵐霜是怎麽得了邀請帖,竟然也在與會之列。

    虞汀蘭大致知曉了情況,剛好瞧見小滿正在人群中跳來跳去的像是在找自己,走到跟前拍了拍她的腦袋。

    “別跳了,今兒就在這兒吃了。”

    雖然非受邀之人不可入內,但虞汀蘭好歹是個六王妃,門口的小二接過令牌不敢怠慢,捧了進去告知主人,不多時就見一花白胡子的老者迎了出來,將虞汀蘭的令牌還了回來,恭敬請入。

    虞汀蘭對於這些不甚在意,左右六王妃也是個空殼子,也不多說什麽,當下邁步進了酒樓。

    雖說大禦民風開放,但到底男女有別,男賓盡數坐在廳北,女賓皆在廳南,偶有攜帶了女眷的男賓,在一眾人中十分紮眼。

    虞汀蘭站在角落裏大致掃了一眼,一眼就看見了虞嵐霜,著了一身緋紅的紗衣,團扇輕搖,風情萬種。

    隻見先前那男人同她說了些什麽,惹得她嬌笑連連,巧目盼兮,巧笑盈兮,引得周遭的幾位男客都偷眼瞄她。

    虞汀蘭挑挑眉,見小滿還一臉豔羨的瞧著大廳裏的人,抬手拍了下她的腦門兒示意她跟上,轉身邁步跟老者上了二樓雅間。

    虞嵐霜以往跋扈慣了,也不知被趕出武賢王府之後都經曆了什麽,竟也能對男人這般嘴臉了,實屬難得。

    飯菜不多時便送了上來,小滿一早就餓了,難得來一趟醉雲樓,定是要敞開肚皮吃回了本兒才罷休,虞汀蘭卻有些食之無味。

    她們二人是來吃飯看熱鬧的,樓下的人卻都是來想出頭的,現下談笑有鴻儒,四處無白丁,說起話來自是引經據典。

    她看個酸不溜秋的話本子都能睡著,更別提在這一眾酸腐文生之中。

    暖風吹得人欲睡,隨意吃了些東西便撂了筷子,斜倚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這京城啊,著實無趣的緊。

    ……

    虞嵐霜被趕出武賢王府之後渾渾噩噩了許久,虧的有母親的幫襯才能勉強過活,可饒是如此,她住的依舊是巷子裏的小破屋。

    吃的依舊是以往連看一眼都覺得傷了眼的吃食,穿的也依舊是磨人的粗布衣裳。

    而這一切,都是虞汀蘭那個賤人造成的。

    武賢王家風甚嚴,既然下了命令那就斷斷不會收回,思量許久,虞嵐霜終於找到了一條回去的路。

    不,是重新踩到虞汀蘭頭上的路——七皇子君無器。

    天下人皆知君無器好文墨,每月一次的詩會便是最好的機會。

    找了許多關係,終於有人願意帶她進到會場中來,偏到酒樓時她才知道,原來這人還有個醋缸婆娘,竟然當眾撒潑起來。

    若不是考慮到君無器有可能在周遭看著,她險些一個沒忍住,將這當眾折了她麵子的女人給剁了。

    眼下終於坐到這會場之中,周遭或明或暗的目光讓她十分滿意——也不枉她準備這麽多日。

    現下隻等得她一鳴驚人,博得君無器的青眼了。

    ……

    都說酒發詩性,是以每張桌子上都放了些酒,所謂才子佳人飲了些許,當真有些人袖袍一揮開始寫了起來,周遭的人圍著看,也念出聲來,常有叫好聲響起。

    虞汀蘭在樓上隱隱約約聽著,忍不住歎氣。

    詩會辦了這麽些年,有真才實學的早就被各家攏到勢下,眼下與會的,大多都是在傷春悲秋,逃不出這個框框來。

    倒不是說他們做不出好的詩句來,隻是能做出來的人斷不是現在這些個年輕書生就是了。

    雖然說她不會做詩,但是鑒賞能力還是有些的。

    原以為以虞嵐霜的眼光,能挑個什麽驚世之才出來,原來也不過是泯泯眾生罷了。

    見小滿已經吃的差不多,虞汀蘭招呼了她一聲,起身下樓準備離開。

    盤纏已經有了,她還差一個脫身的理由,既要走的幹淨,還要把小滿一起帶走,這個估計要費些時日,她可沒精力在這邊耗著。

    領著小滿悄無聲息的穿過眾人,正準備出門之時,忽然聽身後有人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虞汀蘭挑了挑眉卻並沒有回頭,步履不變的朝門外繼續走去,身後那聲音有些急了,冷笑一聲道“六王妃好大的架子,連自家姐姐都不應了嗎?”

    聞聽此言虞汀蘭才轉過身來,故作詫異的了一眼虞嵐霜“你叫我?”

    虞嵐霜又笑了一聲“王妃莫不是哪裏出了問題,是聽不見別人叫你,還是記不住自己的名字了?”

    這話說的有些刻薄,樓上包廂裏不少人都皺起了眉頭,虞汀蘭卻不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若本王妃沒記錯,你已經被武賢王府趕出家門,如今你庶民一個,本妃憑什麽要應你?”

    說著笑著掃了一眼她身邊的那男子,隻一眼,那男子便嚇的將目光縮了回去,悄悄往旁邊移了移,又忍不住的抬頭去看。

    “再者,本妃沒有計較你直呼本妃的名諱已經是仁至義盡,是什麽給你的膽子,在這邊跟本妃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