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閑花淡淡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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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的極好看,也極不正經,眉眼間不似尋常女子的溫婉,反而英氣十足,一翦秋水桃花眼眼下沾了絲痞意,叫人瞧著忍不住想要臉紅起來。
今兒她著了一身赤色的窄袖勁裝,眼下一半身子站在門外的陽光裏,赤色熱烈,陽光刺眼,看的人卻舍不得將目光移開。
虞嵐霜楞了一下,眼底恨意迭起,餘光瞧見周遭人的目光都在她們二人之間打轉。
強笑著將恨意忍了下來,微微福了福身子說道“是小女子逾距了,王妃莫惱。隻是六王妃剛好在小女子展示詩詞的時候出來,私以為是六王妃有什麽指教,這才出聲喚王妃的。”
聲音中滿是委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虞汀蘭在作威作福,隻是咬緊了‘指教’二字,話中諷刺意味甚濃,聽得人都麵麵相覷——誰人不知,武賢王府七小姐是個草包?
虞汀蘭自然是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怪異的笑了笑。
“哦?本妃確實想瞧瞧你寫了些什麽玩意兒。”
說著從門口撤回身子,有眼疾手快的小二將虞嵐霜寫的詩捧到麵前,虞汀蘭便一字一句的讀了出來
“簷下枝來春俏好,暈動明明月流光。擷來三分青天色,和若梨花入夢鄉。”
倒是比先前迷迷糊糊睡著時聽見的稍微好一點,但也隻是好一點了。
女兒家的嬌俏十足,卻到底是小氣了。
見她停下不語,虞嵐霜隻當她連讀懂都做不到,垂眸掩去眼底的嘲諷,委屈道“王妃為何不說話了?可是小女子文采淺薄,王妃吝於賜教了?”
就算虞汀蘭那日打過自己了又如何,還不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草包一個。
她今日就要讓旁人瞧瞧,虞汀蘭在武賢王府是廢物七小姐,嫁出去了也是廢物六王妃,而她虞嵐霜,才是真正的貴女!
此言一出,廳中的人目光都變得複雜起來。
就算被武賢王府趕出家門,虞嵐霜到底也曾是京中有名的貴女,文采如何,也不至於被一個草包瞧不起,眾人目光些微變了變,看向虞汀蘭時便多了幾分不屑。
小滿聽出這不是什麽好話,張口就要反駁,卻被虞汀蘭按了回去,揚眉道“本妃確實分不出好壞,但是偶有所得,想送與你。”
早有小二備了筆墨在一旁候著,聞得此言立馬奉上,虞汀蘭也不廢話,俯到櫃台上就寫了起來。
不過片刻就已經寫完,再起身時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位白淨清秀的小公子,著了一身青色深衣,手拿折扇,正在探頭看她寫了些什麽,見她看過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來。
虞汀蘭挑挑眉,將紙往他手裏一放,轉身出了店門。
一直到看不到酒樓了,小滿才笑嘻嘻的拉了虞汀蘭的袖子問“主兒寫了什麽呀?”
虞汀蘭揚眉笑“看她可憐,誇了誇她。”
她抄了張先的雙蝶繡羅裙,可不就是在誇虞嵐霜嘛!
小滿聽是誇了那人,憤憤的想說幾句,卻見自家主子笑的詭異,張了張嘴,到底把話咽了下去。
主子也是個不能惹的主啊。
酒樓裏,那個青衣公子還在看手中的詩
雙蝶繡羅裙,東池宴,初相見。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香。
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亂山昏,來時衣上雲。
一連讀了幾遍,忽然笑出聲來,道了兩聲極好,便轉身去了樓上包間,任由一眾人等在廳中神色各異。
閑花淡淡香?極好極好。
這詞乍一看都是在寫女子貌美,細品下來這詞中女子的身份卻不容深究。
剛虞汀蘭說是贈與虞嵐霜,再聯想先前酒樓前的一幕,這六王妃哪裏是什麽草包,分明是個罵人不吐髒字的。
……
秦禾躺在六王府院中的樹上有些犯困,盯著手上的糖人直皺眉。
還不回來,糖都要化了。
正想著,院外就傳來小滿嘻嘻哈哈的笑聲,不多時,便挽著虞汀蘭走了進來,手裏還抓著什麽吃的,被虞汀蘭說了一句,圓臉立馬皺成了包子。
秦禾心念一動從樹上跳了下來,抬手從懷裏掏了個小藥瓶來遞給虞汀蘭,道了一句主子給的,而後看了一眼小滿,又將手裏的糖人遞給了她,便轉身掠了出去。
糖人已經化了,小滿剛拿到手上就沾上了糖漿,不明白這人為什麽要把吃剩的東西塞給自己。
轉頭想跟虞汀蘭告狀去,卻看她看著手裏的藥瓶若有所思,當下跺跺腳,自行去洗手去了。
虞汀蘭打量著手中的藥瓶,摸不準君無冥打的是什麽主意。
早先那些金銀玉器,她權當是君無冥給的酬勞,畢竟她窩在家裏數日,做了那麽些個足以以假亂真的龍血玉佩,什麽想要的一切,空口無憑都是虛的,真金白銀才是真的。
可他現下又叫人送了藥來,這藥通體呈淡紅色,有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光是聞味道也曉得定非俗物。
莫不是覺著她有大用處,準備何解?
那多不好意思,她的毒豈不是白準備了。
……
暫且結束手頭的事,君無冥拿出一枚[團龍玉]仔細瞧了瞧,越看越是覺得驚奇——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得到竟然還有人能將木頭製成玉的樣子來?故事裏的點石成金不過如此了。
門外忽然傳來兩聲敲門聲,而後秦禾帶著一男子走了進來,君無冥隻看了他一眼,就將手中的假玉拋給了那人。
“研究一下,三日之內照這樣子給孤做兩個玉璽出來。”
那男人相貌平平,麵無表情,扔到人群中估計連個聲兒都聽不見就找不到了,眼下聽到這話隻點了點頭,卻在接過團龍玉的時候忽然變了臉色。
他是專做仿製品的,最擅以古仿古,剛剛下手這麽一掂,這塊玉攫絕對不是真玉,甚至連塊石頭估計都不是,光是用眼睛瞧著卻一點破綻都瞧不出來,真正是神奇。
想來半天沒琢磨出來,男子楞了片刻,便一路皺著眉退了下去。
這幾日,辰國使團安靜的像是不存在一般;
禦皇遣了在京中的四皇子前去督辦水患一事,情況如何尚未可知;
巡防兵在加緊處理官道上的落石,秦禾也在君無冥的示意下,借著夜色將剩下的木柙散布於城中各處,朝中民間皆安靜的非比尋常,似是在醞釀一場更大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