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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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不答,秦禾似笑非笑道“溫小姐應對這水牢有興趣,在下就為小姐解說解說。”
“這水中養的是刀齒魚,南洋特產,極難捕捉,遇生禽群起攻之,聞血而瘋,瞬息便見白骨;這鳥籠無甚稀奇,隻是叫在裏麵的人不會那麽快死去的屏障而已,哦對了,溫小姐可看見水下那白骨了?若是犯人一個不查,被刀齒魚拖了下去,屍骨也就永生永世的沉在裏麵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好似在與人說著今日晚飯吃什麽一般清閑,溫涼卻聽得周身發寒,扶在欄杆上的手都有些發麻。
見籠裏的人成功白了臉,秦禾冷哼了一聲轉身出門,走到門口複又想起什麽,轉過身來道“溫小姐做了這麽久的暗探,該知道咬舌不能自盡,且奉勸你最好留著你那舌頭,否則將來後悔可來不及。”
……
京城終於迎來今年的梅雨季,淅淅瀝瀝的小雨驅散了多日的燥熱。
有姑娘打著傘,到街上買要用的繡線,準備給阿爹阿娘繡雙新鞋,正同攤販說笑,身後忽然有一行人騎馬掠過,飛濺的雨水髒了羅衫。
“這太子殿下,今兒又去抓什麽人呐?”
“誰知道呢……”
身後聲音君無冥聽不大真切,隻兀自朝西坊的亂葬崗奔去,溫涼被打橫擔在馬上,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顛了出來,奈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隻能強自咬牙忍住不適。
許久,終於到了人狗市後麵的亂葬崗,有人將溫涼從馬上扯了下來。
溫涼腿早就斷了,一扯之下直直的摔在了地上,露出來的一條腿少了半個腳掌,白生生的骨頭就這麽大刺刺的落在了眾人眼中。
君無冥好似沒有看見一般,騎在馬上自上而下的望著她“在哪裏?”
溫涼強撐著從地上坐起身來,稍稍辨認了下方向,朝當時拋屍的地方一指,一行人立刻調轉馬頭轉身而去,隻留下剛剛扯她下馬的小兵,將她再次放到馬上,牽著過去。
亂葬崗上極靜,連往常的鴉雀之聲都沒有了,隻餘雨點落在地上的細微聲響與馬蹄之聲。
君無冥趕到溫涼拋屍的枯樹旁,一眼就看見了擔在旁邊屍骨身上的手,心下猛然一跳。
秦禾也看見了,那手頹然的擔在另外一具屍身上,好似要抓什麽東西,卻終究沒抓到的樣子,腕上戴的玉鐲他認得,是上次贈與虞汀蘭的東西。
一行人就這麽站在雨中靜默著,溫涼被擔在馬上,看不清那邊是什麽狀況,隻覺得被這種沉默壓的喘不過氣來,卻又不敢出聲發問,隻得靜靜等著。
秦禾率先站了出來,將屍身輕輕翻了過來,不看不知,一看才發現,這屍身的臉也被人胡亂劃花了去,皮肉翻滾,甚是可怖。
君無冥隻覺得胸中怒意直衝腦門,掌風一起,溫涼就被掀翻在了地上。
那片地上白骨累累,這麽一摔,不少尖銳的骨頭碎片都刺入了她的皮肉之中,連帶著被啃噬過的腿也撞了一下,疼的她忍不住哀叫了一聲,驚恐的看向來人“太子……太子殿下,你答應過我的,不殺我的!不殺我的!”
君無冥冷笑了一聲,正要說些什麽,卻被她身後的什麽東西吸引去了目光,不過片刻又回過神來。
他從懷中掏出匕首,狠狠的在她臉上劃了幾道“孤說過不殺你,可沒說過好生留著你這條命。”
說罷命人將那女屍裹了,尋個地界好生埋了,而後帶人呼嘯著離開了亂葬崗。
人狗市不會因為天氣而罷市,早先見君無冥帶著一眾人等進了山,以為是要查隨意打殺奴仆的事,這才慌了,一個個都關了店門,從縫兒裏偷偷向外看。
結果沒過多久,他又帶著人從亂葬崗裏出來了,瞧著也沒帶走什麽人,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或隔著窗戶,或倚著門板麵麵相覷。
莫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把東宮裏的什麽人給賣了?
……
臉上不斷滴落的血跡模糊了視線,身上新傷舊傷一並發作,疼的溫涼意識有些模糊。
君無冥確實沒有殺她,卻這般將她扔在了亂葬崗,眼下要麽是山下有人上來將她帶下去,要麽是她這麽爬下去,要麽就在這裏等死。
下麵是人狗市,落入他們手中便連狗都不如,怕是想死都求不得,竟然沒有比死更好的選擇了。
溫涼顫抖著手,隔著衣服撫了撫藏在心口的那枚銀質名牌。
隻恐怕再見不到那張臉了……
……
京城一處不起眼的藥廬內,周端著碗藥汁看著麵前的女子,恨不得連碗都塞她嘴裏才好。
“你……你真是要氣死老夫了,走走走,趕緊走!老夫不管你,死也死到外邊去!”
兩日前虞汀蘭終於熬過了鬼門關,他嫌外麵草藥甚少,趁著她醒來之時交代了兩句,雇了馬車將人拉回了城裏,眼下那兩處緊要的傷口剛剛結痂,這不要命的竟然跟他說要出去。
真真是,氣死他了。
虞汀蘭看著老頭兒直想笑,不好逗他,輕歎了一口氣道“先生救命之恩,蘭兒自是刻在心裏的,隻是你也看見了,我這番境地如此之慘,若是我那仇家殺了我還不解恨,再去動王府裏的人怎麽辦?”
眼見著老頭撇了撇嘴,卻沒有反駁自己,忙趁熱打鐵“旁人倒還罷了,散了便是,小滿那丫頭死心眼,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我此番前去,隻是想去遣散了王府眾人,將小滿接到身邊,她來了,您不就輕鬆多了,況且您這麽喜歡她,總不能任由她身處危險之中吧?”
這話說的在情在理,若那仇家殺紅了眼,再去動王府裏的人,可不是無妄之災?再說他也著實喜歡那丫頭,對著小滿總比對著這天天氣自己的臭丫頭好。
可是如果虞汀蘭將人接了出來,京城勢必是不能呆了,天大地大不假,可哪裏又是兩個弱女子的家啊。
虞汀蘭瞧著老頭兒剛舒展開來的臉又皺一塊兒去了,知道他在想什麽,輕輕拍了拍他。
她又何嚐不知道眼下境地,隻是天地遼闊,又不是隻有辰國與禦國兩個國家,大不了到他國遊曆,說不定還能有些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