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係命

字數:3585   加入書籤

A+A-




    現下京中各處都以為她這是死了,武賢王家怕是連牌位都擺好了,也都將尋她的兵卒撤了回去,她終於可以不躲在深山之中唯恐旁人發現了。

    京畿之中已有辰國的商人往來,看來兩國已然在通商,她雖然對辰國不感興趣,但是兩國通商,關卡定然開放,關卡一開放,往西北有望國,往南有南洋,往東有東林及沿海諸國,既要遊曆天下,自然是都要去轉轉的。

    隻是這盤纏有些費腦筋,不曉得把家裏那些藥材賣了能不能夠。

    思忖著回到家,將所想與小滿說,小滿自然沒有不同意的,翌日一早就收拾了東西,二人一道搭了順風車到鎮上,尋到濟世堂把藥材盡數賣了去。

    濟世堂掌櫃的是個好說話的,聽聞他們要遠行,還多加了十兩銀子。

    鎮上恰巧有商隊路過,要前往辰國邊境販鹽,好說歹說領隊終於同意加了輛馬車,隻待翌日一早,便可出發前往邊境。

    小滿夜裏醒了找不到主子,客棧裏四處尋了一圈,這才看到屋頂上趟了一個人,遙遙的看著京城的方向正自斟自飲,背影甚是寂寥。

    張口想說些什麽,到底還是咽了下去。

    也罷,明日便離開了。

    ……

    是夜,辰國東宮的書房裏,應子默放下手中信封,抬手按了按眉心。

    有侍女及時的奉上茶水,應子默端過喝了一口,微微皺了眉,卻沒說什麽,隻招手叫她下去,而後朝黑暗處問道“還沒找到嗎?”

    暗處的影子挪了出來,竟成了人形,單膝跪倒在地回道“稟主上,沒有。”

    溫涼落入君無冥的手中卻並沒有被殺,消息傳來說是扔在了亂葬崗上,待到他們前去尋找的時候依然不見蹤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應子默垂首盯著桌上的信件楞了片刻,低聲道“繼續找。”

    此番交手,君無冥倒是個可敬的對手,若是立場相同,他們定能相輔相成征戰天下,隻可惜,他們隻能是對手。

    黑影應了聲是,複又融入黑暗之中。

    夜色濃重,燈火之外的地界黑影重重,桌前的少年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惋惜之色,活動了一下手腕,提起筆開始寫了起來。

    ……

    東宮之內的暗室裏,君無冥口中咬著布卷,正調整經脈運行方式,想方設法的將體內的毒逼出來。

    那日追捕應子默時,他誤觸了虞汀蘭扔想應子默的藥,而後半月都無事,都快忘了這茬事兒了,結果這毒在月圓之夜忽然發作,毫無征兆,險些要了他的命。

    幸而府上還有一顆複靈丹,總算是吊住了性命,可他卻也知道,這毒已經深入骨血,想要祛除,怕是要廢大周章。

    周身內力循環,想要帶出一部分毒氣,然而指間明明戳了一個洞,卻沒什麽血滴出來,好半晌才能自經脈中排除一滴濃稠的黑血出來。

    秦禾自外麵端了碗湯藥進來,瞧見君無冥這般行為,當下急了眼,走到跟前扯了他的手臂“主上是不要命了嗎?”

    這周天循環倒是能排出一部分毒出來,卻也叫帶著毒氣的血液在體內循環更加快速,若毒入肺腑,一個不當,能不能排出毒素尚不可知,人就已經沒了。

    君無冥揮了揮手示意無礙,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臉色似乎好了些,歇了許久方才問到“有什麽消息了?”

    京畿四地已經搜查完畢,都沒有找到虞汀蘭的下落,隻能叫分散在各地的探子去尋。

    現在不是他舍不得叫她死,而是他中的這個毒,府中醫師都說查不出是何種毒素,隻能叫配製毒藥的人來解。

    眼下,他的命可都係在了虞汀蘭身上啊。

    秦禾搖了搖頭,回手將別在腰間的信箋拿了出來。

    “許是王妃不想叫旁人找到,這些日子便隱蔽了行蹤,眼下京中明麵上派出去排查的兵將都收了回來,王妃的活動範圍擴大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

    說著將信箋呈到君無冥麵前,斟酌著又道“白馬城那邊傳來消息,匈奴換了首領,帶著一眾族人夜襲白馬城,虞將軍好似受了傷。辰國邊境也傳來了消息,辰國邊境守軍退十裏卻不撤兵,守將的折子不日就會抵達京城,退兵與否還需主上及陛下裁斷。”

    兩國商鹽本就是辰國提出,眼下他們又這般作為,再聯想他們在京的那些舉動,不得不叫人懷疑他們的用心,君無冥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差人盯著來京行商的那些人。”

    ……

    翌日一早,早朝例會,邊境處的折子果然八百裏加急送到,直言辰國後退卻不撤兵,恐有異心。

    而後數日,日日有飛信來報,說兩國邊境處異動頻繁,禦皇大怒,發國書質問之,辰國卻隻解釋為春夏之際馬匪猖獗,留兵駐守不過是為了保民眾安全,異動是因為剿匪,禦國勢大,莫要草木皆兵了才是。

    禦皇氣的當即摔了國書,拂袖問何人願前往邊關駐守,滿朝臣子皆是惶恐,早先還在為一戶部官員由誰上任一事吵得不可開交,此番卻一個個都熄了火,縮著腦袋裝鵪鶉。

    行軍打仗一道,向來都不是單純的指揮軍隊往哪裏打,糧草如何調配,兵將如何調遣,如何安營如何紮寨,如何服眾如何防敵,等等,都是年輕一輩需要學的東西。

    朝中正當壯年的武將基本都在外駐守邊疆,剩下的不是紙上談兵的兵部官員,就是些毛頭小子,壓根就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若是沒人帶著,那就真的是千裏送人頭了。

    震懾四方的老將不是沒有,武賢王就是一位,隻是早年間在戰場上落下的病根又犯了,已經告了幾日的假了。

    有小將見無人說話,興衝衝的想要站出來,卻又被身邊的官員給按了下去。

    若說以往,便是沒經驗,這等揚國威,懾外敵的事,倒也去得,畢竟也不是一定會打起來。隻是今年開春多地泛了洪水,種下的莊稼都衝的一幹二淨,現下春夏交接,本就是青黃不接的時節,屯糧要拿去救濟百姓,還要拿去做了軍需。

    若真開戰,主將既沒經驗,後方也沒供應好,屆時吃了敗仗或丟了性命,又是誰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