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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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重要的是,洪水過後往往都有瘟疫肆掠,邊境千裏迢迢,一路上要經過數個洪水經過的地界,吃敗仗受罰事小,行軍途中丟了命事大,若帶著的軍隊染上瘟疫,那才是萬死難辭其咎的事。

    沉默許久,終於有朝臣站了出來,卻都是那些以筆為刀劍的文臣,一麵叱罵武將貪生,一麵慷慨激昂的要血濺丹青,以死報國;武將被口誅筆伐,自是不饒,一來一往下來,朝堂之上竟亂成了菜市場。

    禦皇被吵的直按眉心,君無冥正要站出來請戰,那邊君無器卻已經站了出來,拜道“回稟父皇,兒臣有本要奏。”

    君無器此前跟著去處理水患一事,雖說不是主持者,小小年紀行事卻也井井有條,禦皇按了按眉心示意他有話就說,後麵的朝臣也都識趣的閉了嘴。

    君無器道“此番辰國所為,有違邦交禮儀,我大禦重禮節,講究的是先禮後兵,可先派遣一位將軍帶軍前往,亦在邊關十裏外駐紮威懾,若辰國仍舊不知悔改,異動頻繁,再行開戰之事也不遲。”

    禦皇皺眉問道“那依你所見,朝中何人前去最為妥當?”

    君無器道“自然是太子哥哥最為妥當。”

    聲音極為清朗,一副不諳皇家權謀的少年模樣,原先對七皇子示好的幾位官員對視了一眼,額頭上的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雖說君無冥早年確實一直南征北戰,可封了太子之後便留在了京城,輔佐禦皇處理朝廷事宜。

    若情勢所逼必須再上戰場,也得是他自己提出,亦或者禦皇派遣,主動權在於新舊兩位帝君手中,卻不能是由臣子,更不可能是皇子提出,否則安然無事倒還罷了,真有事,便定會落一個圖謀不軌、謀害儲君的罪責下來。

    那可是要命的罪責。

    禦皇沒說話,在龍椅上輕扣的關節好似扣在了臣子的心上。

    君無器看了一眼君無冥,彎唇笑了笑又道“不過太子哥哥日理萬機,臣弟也想幫哥哥做些什麽,臣弟雖不才,跑腿的活計還是能做的,若是太子哥哥不嫌棄,可否帶臣弟一同前往?”

    話已經把人架了起來,再想下來就難了,君無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近前一步一拱手“兒臣願前往邊關。”

    倒不是怕了個半大的孩子,隻不過昨日收到消息,說有疑似虞汀蘭的人正隨著商隊往邊境出發。他不能去將人綁回來,也不能叫別人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眼下看來,尋個由頭去邊境才是最好的辦法。

    禦皇皺眉看了君無冥一眼,思忖片刻也沒回答,散朝之後留他談了許久,而後下旨命太子領八萬精兵,前去邊關與辰國共禦馬匪。

    卻沒有提到君無器,好似忘記了這麽個人,也沒人上趕著去提醒禦皇。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旨意一下,戶部兵部都開始忙了起來,準備了六日有餘,八萬鐵騎這才堪堪從城郊出發。

    醉雲樓的雅間內,君無器手裏捏著隻琉璃盞,透過窗戶的縫隙,去看不遠處那條街上黑雲一般的鐵騎,

    京城中自然是裝不下八萬將士,那些人都是在城外的軍營裏,眼下這些是太子府的手下,都是君無冥自邊關回來時,帶回來的親信。

    “七皇子好雅興。”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君無器笑眯眯的撤回身子,朝來人舉了舉手中酒杯“李小將軍來了,一起喝一杯?”

    李漢雲著了一身玉色窄袖騎裝,肩上架了半幅皮甲,膚色有些黑,今日比往常還要黑了些“殿下還有心思喝酒?”

    他是今年新晉的武狀元,可惜剛好趕上水患,也沒激起多大浪花,便被隨意封了個兵部閑職打發了。

    早朝時就是他想出來請戰,卻被身邊的長官給壓了下去。

    他與君無器本是私交甚好,原想著他也是個滿腹抱負的人,此番禦皇下旨,竟對他隻字未提,定是十分苦悶,卻不料到近前一看,他竟然在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飲。

    君無器將杯中佳釀一飲而盡,笑道“自然。”

    李漢雲有些摸不著頭腦“殿下不惱?”

    君無器笑而不語,李漢雲追問道“殿下不是……想要兵權?”

    卻見對麵的人點頭又搖頭,越發想不明白起來“你到底想做什麽?”

    君無器給他倒了杯酒,笑道“佛曰……不可說。”

    ……

    到達辰禦兩國邊境之時,已經是五月初的光景,一路上風餐露宿,雖然辛苦,卻好在有驚無險。

    邊境偏北,五六月的時候已經熱得厲害,大概是因為開通了兩國貿易的緣故,邊境旁的城鎮裏各色人等魚龍混雜。

    虞汀蘭化名蘇南,一直以男裝示人,辭別了商隊,在城中轉了兩天,決定還是先從采藥做起——路上銀子花的已經差不多了,再不賺錢,怕是要被店家轟出門了。

    好在雖然城鎮後麵的山脈以鹽山為名,上頭卻也生著不少草藥,因地質環境特殊,時不時還會遇見幾株少見的草藥,不求大富大貴,日常所需還是能滿足的。

    如此數日,倒也相安無事,虞汀蘭正琢磨著攢了錢先往哪裏去,小滿先帶著小算盤找過來了。

    虞汀蘭當真是怕了這玩意兒,看到就頭疼,連攔下她撥弄算盤的手問“怎麽了?”

    小滿歎了口氣道“小姐,今日店家叫我去結了一下房錢,我去了才知道,才五日就要四兩銀子!”

    她在王府的時候,每月不過才十二兩月銀,拿到這邊除去吃穿,連半個月客棧都住不起,京城都不敢這麽要價的。

    虞汀蘭聞言也是一驚,卻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兩國通商,那這城鎮自然成為了樞紐一般的存在,朝中法度不健全,或未針對這些頒布法令,有店家看準機會坐地起價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這城中守將是武將,應是沒有考慮到這些,若是君無冥在……

    小滿扒拉一下荷包裏的銀子,又道“小姐,不若我們還是在山上找個住處吧,也省了房錢。”

    虞汀蘭回神,思忖著點了點頭。

    山上雖有軍隊守著鹽礦,但其實隻要不到規定的範圍之內,那些軍隊也不會無故打擾民眾,她采藥時確實發現山上有砍柴人的小屋,明日可去看看什麽情況。

    至於君無冥,昨日初一,等他活下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