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溯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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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汀蘭與小滿一人騎了匹馬,慢悠悠的從遠方踱步而來。

    馬是劣馬,除了背了人,還零零碎碎背了不少吃食用具。倒不是虞汀蘭小氣,一則是他們確實也沒什麽錢買那好馬,君無冥口頭應下來的酬勞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收到,二則,虞汀蘭這些時日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些,出門在外堅決不做肥羊的道理。

    原還準備攢夠了銀兩去一趟白馬城,與虞安辰報個平安,眼下大哥自己跑來了平丹城,也用不著千裏迢迢再去了,便準備此事一了,浪跡天涯。

    城邊村發生這檔子事兒,杏花酒的攤子上也沒什麽人,店老板同醫師一道坐在位置上,撐著腦袋眉頭緊鎖,忽然瞧見前麵來了倆騎馬的路人,精神一震,抹布一抄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臉上熱情的笑意剛剛掛出來,卻瞧見剛剛還沒精打采坐在旁邊的人已經一溜煙迎了上去。

    “蘇公子來了,可需要下來歇歇腳?”

    雖然話是這麽問著,語氣卻好像在催著趕緊走一般,虞汀蘭好笑的看了馬前之人一眼,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不必,救人要緊。”

    說罷,也不管醫師有沒有騎馬,兀自甩鞭離去。

    醫師看著一主一仆揚長而去,幹幹的笑了兩聲,抄起叫店家灌滿的酒葫蘆,亦拔腿追了上去。

    ……

    今兒天色不是很好,一直陰著不見太陽,風卻大的厲害,卷著人的衣衫颯颯作響。城邊村裏撒了不少生石灰,眼下被風卷著,四處都是灰蒙蒙的迷人眼,混著人肉燒焦的味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覺。

    虞汀蘭來時見秦禾和虞安辰在一塊兒說著些什麽,上下打量了虞安辰一眼,見他並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隨手將馬韁扔給了秦禾,邁步朝裏麵走去。

    秦禾拎著馬韁直皺眉,還是一旁虞安辰接了過去,很好脾氣的回了一句“將軍今日不在,蘇公子先去營帳等著吧。”

    為了方便行事,龍象軍在外圍紮了幾個營帳,供換崗輪休之用,今日風大,恐有雨,他正在與秦禾商議避雨一事,生怕一個不當,叫蠱蟲流了出去,感染旁人。

    虞汀蘭看著自家哥哥冷邦邦的眼神,忍不住在心底歎息一聲。

    虞安辰早年間也是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兒,長的好都是虛的,一柄長劍舞的那叫一個妙,兵部尚書之女為了看他舞劍,翻了多少次牆頭他都不為所動,如今在邊關磨礪這麽些年,少了些蜀錦蘇緞養出來的貴氣,多了些沉穩與堅毅,明月奴那丫頭見著,怕是要瘋了吧。

    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虞汀蘭與小滿在士兵的帶領下進了一座營帳。

    簾子一放就隔絕了外間的塵土,可燒焦的味道無孔不入,在封閉的空間裏尤其明顯,虞汀蘭呆了片刻就坐不住了,一撩簾子走了出去。

    她戴著緯帽,在一眾兵將之中甚是顯眼,大概是君無冥走的時候交代了什麽,旁人看見她卻並沒有多說什麽,任由她在營地中閑逛。

    營地在城邊村前麵,離官道很近,總共七個帳篷,她所在的這個帳篷前麵還有一個,再往前就是村子的入口。

    虞汀蘭站在村口朝裏麵張望了片刻,轉身朝村子的一邊走去。

    雖然沒學過武,可好在她步伐輕盈,腳程也快,不多時便繞了村子一周,而後又站在村口,抱著手臂想著些什麽,片刻之後又反方向繞了一圈,不知道是在找些什麽。

    秦禾遠遠看著她在村子邊兒上來來回回的繞,回過頭去看身邊的醫師,醫師擦著臉上的汗“我去看看,去看看…”

    虞汀蘭正拉著一旁的士兵問著些什麽,轉臉見醫師也過來了,點了點頭道“剛好有事問你,外麵龍象軍吃的喝的,都是從哪裏運過來的?”

    醫師想了一下,道“糧食米麵都是軍需,蔬菜是從城中運出來的,水井在村裏,將軍怕人進去染上蠱毒,每日裏就叫人從不遠處的泉眼裏挑水來。”

    虞汀蘭皺眉又問道“那村中是否還有人沒有感染過?”

    醫師道“第一次確實有些人沒有感染,被分開來隔離了,都在村東頭,可第二次那些人也感染了,隻不過症狀有輕有重,現下都安置在原處。”

    見虞汀蘭朝著村東頭望,醫師一拍額頭“好像確實有人未曾感染,是這個村的村長,據說第一次爆發的時候他剛好進城走親戚,第二次是在營地裏,將軍找他問些話。”

    虞汀蘭撣了撣衣袖上一層生石灰,拍了拍醫師的肩膀“走吧,去會會這個村長。”

    ……

    城主府的地牢內,君無冥背手而立,周身肅殺氣息甚濃,語氣卻十分的平靜“孤再問最後一遍,說還是不說。”

    牢房裏的椅子上捆了一個人,身上倒是沒什麽傷口,臉色卻白的瘮人,他麵前扔了一堆血跡斑斑的破皮子,皺皺巴巴看不出原貌來。那人卻知道,這是自己同伴的皮,驚的瞪大了雙眼,喉嚨裏嗚嗚咽咽不知道在喊著些什麽。

    等了片刻不見那人答應,君無冥也不勉強,轉身欲走,身後忽然出來一道猶如砂紙糅礫的聲音“是太子!太子殿下!”

    應子默引他來邊關別有用心,這個答案顯而易見,重點是他又是如何料定禦皇會派君無冥率軍,又是與何人配合的。

    拷問許久這兩個下毒之人都沒說出來,想來是級別太低,很多消息都並不知情,君無冥連腳步都沒頓一下,邁步出了地牢。

    地牢門轟然關閉,隔絕了裏麵揮之不去的血腥氣息,君無冥卻在門口瞧見了意外的人。

    “參見殿下。”

    王常青依舊一身官服,風有些大,吹的帽子有些不穩,匆匆行了個裏,抬手壓著帽子尷尬的笑,君無冥點了點頭,舉步朝內廳走去,王常青忙跟上“殿下可曾問出些什麽了?那賊子可招出如何投放毒藥的?”

    君無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未曾。”

    王常青立馬是一臉憤懣的表情“這些個辰國油子,真真可惡!”

    轉而又道“殿下日理萬機,不若這兩個賊子就交於下官審問,如何?下官定叫他們開……”

    “死了。”

    話沒說完,就被君無冥拋下的兩個字打了回去,王常青楞了片刻,追上前去又說了些拍馬的話,待到君無冥一行人離開城主府,朝身後一指跟著的一個其貌不揚的下人道“去,跟著他們。”

    君無冥鐵血治軍,他才不相信什麽都沒問出來,重點是,問出來的話裏有沒有會威脅到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