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蠱事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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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無冥自然知道自己這話問的不妥,可眼下情形卻叫他不得不懷疑。

    一連折騰了三日,村中中毒之人終於都將毒解了去,還沒等鬆一口氣,最先解毒的那波人竟然又開始嘔起血來。

    醫師一把脈,剛消失了的蠱毒竟然又回去了,且來勢凶猛,不過半日就已經有人死去,蛆蟲爬的到處都是,連帶著有士兵都感染了。

    為了防止感染他人,秦禾架了柴堆,將猝死的人都燒了,一時間屍體燒焦的臭味,隔著城牆都能聞得到。

    將情形簡要述說了一遍,君無冥又道“蘇公子不妨再想想,會不會是藥量的問題。”

    醫師有說過,蘇南叫他以半數血參果入藥,若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蠱毒沒有祛幹淨,卻也好辦。

    虞汀蘭被他氣樂了,別開臉沒好氣的笑了一下,這才轉過臉來道“將軍以為那些百姓都是大內高手嗎?以我最先要的量,那一村人少說得廢一半,將軍這是救人還是害人去的?”

    頓了一下又道“方子沒有問題,至於有沒有用,在下活著就已經是最好的說明了,與其在這邊糾結是不是方子哪裏出了問題,將軍為何不想想,是不是投毒的人見一次不成,再次投毒?”

    君無冥被她的話刺了一下,聽到後半段方才將怒意咽了下去,沉聲道“村中有重兵把守,所用之物沒有外人經手,不會有毒流進去。”

    吃食藥物皆是從城主府出來的,照理不會出現問題,運送的人是孟冬的手下,更不可能投毒,百姓總不能是自己給自己下毒,幾番排查下來,縱使君無冥心中有惑,卻無處可解。

    虞汀蘭甩了甩濕噠噠的頭發,隨口道“將軍帶兵多年還能如此無邪,在下著實佩服的緊,卻不知將軍是如何確定,不會有外人經手,也一定不會是[內人]動的手腳?”

    物資進入城邊村隻經過三方人的手,孟冬雖然是個五大三粗的武將,在朝中卻素以治軍嚴謹著稱。

    早年在虞三爺和虞安辰的閑談中聽到過,他手下所帶的龍象軍斬殺敵人無數,守一方安寧,都是一等一忠君為國的好男兒,斷斷不會做出投毒害人的勾當來,況且也沒有緣由。

    那問題要麽是出在城主府,要麽就是出在城邊村內部。

    想要從城主府運蠱毒回去,風險太大,下毒之人不能跟著,若是路上出了紕漏,很容易露出馬腳來,最有可能就隻剩下村裏人。

    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無,有時候越是看著老實巴交的人越是危險,現下隻要卻查一下還有哪些人一直沒有中過蠱毒,便大致可以猜出是何人作祟了。

    君無冥思忖片刻點了點頭,又道“眼下疫情緊急,若蘇公子身體無礙,可隨…隨某前去查探一番?”

    找出下毒之人固然重要,可是救命亦同樣刻不容緩,緊著還有些時日,要趕緊把這邊事物處理好了才行。

    虞汀蘭悄然一笑“自然是可以的,不過嘛……”

    眼前人眯著眼笑的樣子太過狡黠,君無冥皺眉看了她一眼,等著後話,虞汀蘭笑嘻嘻道“事成之後,五千兩銀票不二價!”

    她雖然不至於施他人滴水之恩,便索以湧泉相報,可這幾十條人命,怎麽著也得這個價格了吧?

    君無冥皺眉看著她,不知該歎他財迷還是罵他心黑。

    片刻之後答了聲好,拉人就要走,虞汀蘭忙不迭甩開他的手,笑意吟吟道“明日,在下要回家帶上小廝,明日自行去尋將軍。”

    ……

    翌日一早,虞汀蘭便辭別了城主府,往濟世堂隔壁的院子去,剛巧趕上王掌櫃上門提貨,小滿堵在門口說什麽都不給進的情形,周遭圍了一圈人看熱鬧,遠遠瞧著,那王掌櫃一副快要哭出來的神情,著實有些可憐。

    正看得津津有味,身後忽然有人叫了一聲“小滿兒,你家主子這不是回來了!”

    聲音清朗,尾音上揚,聽著便是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公子哥兒,虞汀蘭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小滿已經奔了過來,一把抱住虞汀蘭,眼淚鼻涕蹭了一衣襟。

    王掌櫃聽見虞汀蘭回來,扯起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兒,一邊感歎生意難做,一邊惋惜,同樣是嘴巴厲害,自家鋪子裏的那個夥計,怎麽就隻知道吃吃喝喝打聽八卦,人家的小廝卻能把他一個掌櫃的堵在門口還叫他啞口無言。

    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遠遠瞧著蘇思允也站在人群中,王掌櫃拱手施了個禮,蘇思允點點頭,笑著湊上跟前“蘇公子,又見麵了。”

    虞汀蘭正哭笑不得的安慰小滿,聽到他打招呼,隻匆匆的點了點頭,便把小滿拉進了院子。

    交接了藥材,又客套著將人送出門,待到院子裏一片清淨,虞汀蘭簡略的將近日情形說了,便叫小滿去收拾行李,準備隨她出城,此間無話。

    虞汀蘭出城主府的時候,王常青正在寫信,聞言頓了一下,筆尖濃重的墨水滴到信紙上,暈染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墨跡來。

    楞了片刻低下頭,瞧見信上的墨團,隨手將信紙拿到燭火上點燃了,一邊看著火舌舔舐宣紙,一邊朝著虛空道“看著點,別叫她壞了事。”

    虛空出隻路過一陣風,而後無他。

    蘇思允笑著從院子裏出來,有意無意的朝隔壁巷子裏看了一眼,與王掌櫃交代了一聲便自行離去了。

    王掌櫃忙著招呼人把藥罐裝到車上,也顧不上他這是去了哪裏,片刻之後隻聽得附近好似有人叫喚了一聲,正細聽,一轉臉自家小公子人畜無害的臉忽然就湊到了跟前“想什麽呢?還不去交貨!”

    ……

    來到城邊村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空氣中還彌漫著屍體焚燒殆盡之後的焦臭味,醫師在官道邊上的酒攤兒上候著,耷拉著個腦袋,一身灰色長袍皺皺巴巴,遠遠看去,像是條蔫兒了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