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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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來時是在床上,隻是房間擺設十分眼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虞汀蘭試著撐起身子坐起來,後背上的傷口後知後覺疼的厲害,稍動了下便疼的她眼冒金星。

    扶著床頭閉眼喘息了片刻,虞汀蘭坐穩打量房中環境,門口走進一丫鬟,手中捧著銅盆,抬眼見她醒了,忙不迭快步走到近前,一張臉上不知是哭還是笑“小姐終於醒了,快快躺著,奴婢這就去找大夫來!”

    說罷不由分說又將虞汀蘭按了下去,一扭身出了房門,身姿輕盈,竟有輕功傍身。

    墜崖時那身破衣爛衫已經被換成了雪白的裏衣,周身傷口也都好生被包紮了一遍,想來暫時性命無虞,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虞汀蘭看著那丫鬟離去的方向,如是安慰自己。

    不消片刻,門外就急匆匆進來三個人,虞三爺走在最前邊,身後跟著一個嬤嬤和一個挎著藥箱的男人。

    見虞汀蘭正朝門口張望,虞庭軒喜不自禁的笑了一下,拉著那男人急急走到床前,連聲催促他趕緊診脈,而後看著床上的女兒,小心翼翼的問了句“蘭兒你…你沒事嗎?”

    且不論他這話問的有沒有問題,記憶裏虞庭軒總是儒雅幹練的姿態,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此刻卻好似老了不少,衣服上的褶皺無數,哪裏還有平日裏的風姿?

    虞汀蘭怔了一下方才回道“無礙。”

    許是許久未曾進食,她這聲音綿軟無力,這邊男人已經診脈結束,提筆在紙上寫了些什麽,遞給虞庭軒看。

    虞庭軒掃了一眼,回頭叮囑虞汀蘭好生歇息,而後便帶著男人離開了,隻留嬤嬤在房中候著。

    虞汀蘭瞧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問道“這是哪裏?我睡了多久?”

    嬤嬤倒了杯水扶她喝下,這才回道“小姐睡了兩日了,這裏是三爺自己歸置的院子,掛在小姐名下,沒人知道。”

    睡了兩日之久,按照這麽算,太後中毒少說也有三日了,不知道情況如何。

    ……隻是沒想到在這京城中還有一套房子,早知如此,假死之時便不那麽拚命弄錢了。

    虞汀蘭好笑的掃了一眼屋內陳設,斂了心思,道“京中可有什麽大事發生?君無冥在哪裏?”

    “聽聞宮中進了刺客,現下正在全城抓捕,其餘倒是沒什麽大事,太子殿下在西廂房養著,小姐莫要擔心。”

    養著?

    虞汀蘭忽然想起山穀中那股忽然出現的血腥氣息,心中微沉“他受傷了?傷勢如何?”

    嬤嬤歎息著將人按回床上,輕聲道“是受傷了,但是華先生已經給他醫治過了,不會有事的,小姐現下還是養好自己,別處的事,日後再說也不遲。”

    想來華先生就是剛剛那男人,方才他不置一詞,不知道醫術如何,隻是現下周身疼的厲害,容不得她多加琢磨,不多時便又睡了過去。

    ……這受傷嗜睡的反應著實不好。

    眼見著床上人兒沉沉睡去,嬤嬤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見虞庭軒在廊前站著,正遙遙的看著皇宮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麽。

    “老爺在想什麽?”

    虞庭軒沒搭話,隻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房門“睡了?”

    嬤嬤點了點頭,頓了一下又道“老爺……還是放不下嗎?”

    似是被戳中傷心事,虞庭軒麵色微凝,眸中劃過一絲痛苦之色,轉瞬間便消失了去“他們已經將手伸到了蘭兒身上,叫我如何放下?”

    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虞庭軒朝嬤嬤拱了拱手“小女便有勞林姑姑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明日再來。”

    被喚做林姑姑的嬤嬤欠了欠身,再抬眼時,院中除她之外已經沒有旁人。

    風聲漸起,這京城中的秋天終於來了。

    太子君無冥墜崖的消息不知何故走漏了出去,一時間坊間流言紛紛,一說太子無礙,被路過的樵夫救了去,一說太子早在墜崖之時已經殞命,被崖底的野獸吃了個幹淨,所以搜救人員這才找不到蹤跡,然無論流言版本如何變更,其中心隻有幾個字太子,墜崖,失蹤。

    虞汀蘭身上傷勢頗重,天天被林姑姑按在床上不給亂動,自然是不知道外麵的情況的,而眼下的太辰宮,禦皇正支著禁衛軍統領的鼻子,氣的說不出話來。

    “五日!五日時間,你就給朕這麽一個答案?!”

    上好官窯的茶碗觸地而碎,飛濺的茶水有幾滴飛到了下麵跪著的禁軍統領臉上,茶葉也軟塌塌毫無筋骨的黏在了他的鎧甲上,統領不敢說話,隻跪的更深了些。

    禁衛軍及武賢王府整整搜尋了五日,差點將那斷崖下的溪穀翻了個底朝天,除了一灘血跡,愣是連個人影都沒摸著。

    莫說皇帝,就是他自己也窩火的緊,原本還想會不會是虞庭軒那個老狐狸找到了人,出於某種私心將人帶了回去。

    昨日便想去打探情況,卻見他鬢發微散、衣衫不整全然一副幾日未曾打理自己的模樣,倒叫他把到嘴邊的探尋咽了回去,心中生出另外一個疑惑就算參政大人憂國憂民,何故太子失蹤,他比皇帝還要著急的模樣?

    “刺客呢?那日宴會上行刺的刺客可有查到結果?”

    上首那位發話,禁軍統領急忙斂了心神細聽,奈何這問題更難回答,躊躇了一下方才答道“尚無結果…那些刺客的後手都處理的極為幹淨,口中藏著劇毒,被捕之後都服毒自盡了,現場沒有留下活口,身上也沒什麽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標誌,不過城中已經開始戒嚴排查了。”

    這話說了等同於沒說,既不能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就算城中戒嚴排查,頂多抓些小偷小摸的蟊賊,遇見刺客簡直就是靠撞大運。

    禦皇聞言猛地一揮袖,揮落桌上一堆奏折,其間有散開的,赫然寫著改立儲君的字眼。

    殿中其餘宮人皆嚇的匍匐在地,禦皇頹然的坐回椅子上,許久方才開口問道“太後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