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被罰了七十庭杖，恐怕就是虞世鳴不禁足，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也沒法兒從床上坐起來，更不要說作妖，想來有她這麽個前車之鑒，後院這幾日風平浪靜，現在是二爺夫人寧氏掌權，一應事宜都要經由二房同意。

    左右虞汀蘭也不怎麽跟她們打交道，隻覺得這支錢的流程繁瑣了些，等了許久方才等到回應，可憐她不過支了百十來兩銀子。

    虞庭軒將之前關著虞汀蘭的那個別院的鑰匙給了她，這幾日她就是在這裏同何九他們碰頭。

    趕到別院時，王積美已經在院子裏候著了，手裏拿了把青菜在逗狐狸玩。

    何九也在，手邊放著隻木箱，看見虞汀蘭進來，笑著站起身來“小公子來了。”

    虞汀蘭也不跟她們客套，招呼了一聲就自行動手去開箱子。

    那日在馬車上得知，王積美能燒出琉璃來純屬偶然，他原是燒石灰的，誰料那天放進去的石料並不適合，他喝了酒忘了開窯，還睡了半日誤了時辰。

    開出來就是那半成不成的琉璃了，好在還記得放進去的是什麽樣的石頭，後續自己又試過幾次，倒也有些成果，隻是成色依舊不是很好，這幾日虞汀蘭搜腸刮肚的將腦袋裏那點記憶調出來，與王積美說了，現在就是見證成果的時候了。

    箱子中的東西裏三層外三層的蓋著布帛，虞汀蘭一邊掀一邊頗為嫌棄的皺眉，何九曉得她在想些什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湊上來幫著一起把布拿開“……這不是怕碎了嘛。”

    二人翻了半天才從布帛中翻出一塊深綠色琉璃出來，還沒有經過加工，雖然透明度還行，可惜雜質氣泡一應俱全，想要製成工藝品，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看來準備從琉璃製品入手的計劃得變一變了。

    隻是已然入秋，賣冰也不大現實，青樓酒肆也要時間，還得另想法子。

    上下翻看片刻，虞汀蘭朝一旁站著的王積美問道“按照我們之前商議的，製出沒有氣泡的琉璃還需多久？”

    這塊琉璃是王積美這些時日燒出來最好的成品，早上何九見了也讚不絕口，雖比不上市麵上那些價值千金的琉璃珠子，十金也能值了，沒料到虞汀蘭一臉的凝重，心底就有些發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邊的何九才道“大概……還要大半個月的時間。”

    這隻是預估，具體能不能做出來還兩說，虞汀蘭思忖片刻，點頭道“行，你這邊繼續燒著，那個土窯我已經給你盤下來了，日後你就在那邊安心做事，有什麽事就跟何大哥講，我這邊再去給你找些人打下手，別的不管，你專心燒窯便是。”

    雖說一旦成功便是暴利，可擺在眼前的是，早上從賬上支出來的銀子也就隻夠買個土窯，總是從王府賬上支錢是不可能的，可後續一係列事情都要錢，至於到哪裏才能弄到這筆錢……走一步看一步吧。

    同何九他們又交代了幾句，左右時辰還早，虞汀蘭又去人狗市轉了一圈。

    她出門向來喜著男裝，衣著華貴兼又容貌俊美，再加上她這幾日沒事也會過來轉轉，奴隸販子對這些人總會多看兩眼，今兒見他又來，少不得有人湊過來招呼“公子可是要買貨？”

    湊過來問話的人鋪麵不是很大，夾雜在一眾奴隸販子中不甚起眼，虞汀蘭這幾日都在看他隔壁的一家，倒是沒怎麽注意他這邊，敷衍的笑了笑，邁步去隔壁挑人。

    都是早先看好的，今日來買倒也不廢功夫，一手交錢一手拿賣身契，付完錢虞汀蘭從袋子裏掏出一把桂花糖來，笑眯眯的分到三個孩子手裏“自今日起，你們就是本公子的人了，以後誰欺負你們，報本公子的名字，我去揍他們！”

    三個孩子身上都有傷痕，捧著桂花糖不敢吱聲，眼睛晶亮看著虞汀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虞汀蘭揉了揉他們的腦袋，帶著三個孩子朝別院走去。

    好生將人交給院子裏的嬤嬤，虞汀蘭拍了拍再次癟了下去的錢袋子，一聲深歎。

    生活不易啊……

    是夜，夜涼如水，君無冥正準備上床睡覺，忽然察覺到桌前多了個人，身體比腦子還要快，手中茶杯呼嘯著就直奔來人麵門扔了過去，倏爾即至！

    虞汀蘭剛站定就聽腦袋後邊有風聲傳來，下意識的一彎腰，茶碗堪堪擦著耳垂飛了過去，落到湯池中濺起水花一片。

    “殿下這是要殺人滅口嘛？”

    扔出茶杯之後君無冥就已經認出了來人是誰，見她躲過了攻擊，暗自鬆了一口氣，卻還記著她不給自己回信的事，兀自坐在桌邊，微微昂首冷聲道“哪裏，虞小姐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這男人可真真是有兩幅麵孔，喝醉了撒嬌說想自己的是他，現下冷言相向的也是他，莫不是個人格分裂？

    虞汀蘭奇怪的看了眼君無冥，想起此行的目的，忙笑著擺擺手“也沒什麽大事，這不是聽聞祭天的事情太多，你又有傷在身，怕你忙壞了嘛，就來看看你。”

    聽她這麽說，君無冥將臉微微偏過來了一點“你這是在擔心孤？”

    “擔心，自然是擔心的，殿下日理萬機，最是勞心勞力，如何不擔心？”

    虞汀蘭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又將懷中紙袋拿出來推到君無冥跟前，頗有些討好道“周老頭的藥一向苦的厲害，我帶了些桂花糖，殿下留著喝藥時過過嘴。”

    腹部傷口早已好的七七八八，他也早就不用喝藥了，可對著虞汀蘭的笑，君無冥到底將話咽了下去，嫌棄的看了一眼桂花糖，還是拈了一塊放到嘴裏“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想做什麽？”

    見他麵色緩和下來，虞汀蘭咧嘴一笑，也不說話，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往君無冥麵前一擱。

    打開掃了兩眼，君無冥挑眉輕笑“你要借錢？”

    “正是。”

    紙上寫的是借條，借多少借多久、利息多少都寫的明明白白，找他借不過是圖他有錢還嘴嚴，這麽一尊銀行擺在這兒，不用白不用。

    君無冥將借條放到桌麵上，輕輕點了點，道“借錢可以，不過孤有條件。”

    果然。

    虞汀蘭認命的歎了口氣，抬眼看向君無冥，示意他趕緊說，君無冥笑“給孤回信，一封都不能落。”

    莫不是來時那般臉色，是因為她沒給回信？

    虞汀蘭皺著臉看向君無冥，半晌點了點頭“……行。”

    “還有。”

    “還有？”

    “荷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