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宮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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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蕭瑟,本該回暖的氣節,此刻卻令人分外冰冷。
    那人行過之處毫無蹤跡,但他手上有花無期的仙骨,靠著手中的琉璃珠能準確地推算出他的行蹤。
    追至一處不知名的地點,周遭環境的詭異讓花無期慢下了腳步,環顧四周,細看之下,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我已入陣,還不現身?”
    花無期站定,響聲道。
    不一會兒,那人便現了身,原來是魔族玄晉。
    “果然是你。”
    “搖光上仙,好久不見啊。想必你是為了這個而來吧?”玄晉將仙骨舉在手上,他一點也不害怕被搶過去,因為此刻的花無期跟凡人無異,況且他還有秘密武器。
    當然花無期也不會貿然行動,這周圍本就詭異,加上玄晉身上並沒有被反噬的跡象,說明雲錦宮的那一縷魔氣並非來自於他。
    事態尚未明朗,隻好彼此僵在原地。
    花無期同玄晉交過手,不講術法,玄晉尚且還能與花無期一戰。
    不過玄晉知曉花無期的薄弱點,而且這回花無期為了壓製陸瑄妍真氣外泄,內力已然快消耗殆盡,抓住他隻是時間問題。
    “為何奪我仙骨?”
    雖說花無期知道南黎川最愛與他作對,但這次的手筆不太像南黎川以往的作風。他這次的目的太過明顯,隻在仙骨上做手腳,換做以往,想必能將花無期玩得團團轉才是他想看到的。
    玄晉冷笑一聲,說道:“上仙可還記得你的同盟,天璿女?”
    天璿女?花無期怎麽會不記得。
    一千年前,就是他親手將天璿女的仙骨斤數剔除的。
    難不成南黎川是想要用他的仙骨來重塑天璿女的神識,注入天璿女肉身?
    “想必上仙是個聰明人,跟我一同去一趟墨水軒便什麽都清楚了。”
    此情此景,花無期必然不能跟他一塊去。正要回頭就走,卻被身後忽然間冒出來的青衫男子攔住了去路。
    看此人,魔族氣息似有似無,花無期覺著這樣的氣息有些熟悉,像極了毓秀身上的。
    驚覺間,才發現,這人必然是人魔之子,難怪在人間用法術卻未曾收到反噬。
    這也許就是天規存在的意義。
    看著青衣男子稚嫩的臉頰,花無期心中湧現一股憐憫之意。但很快便消散殆盡了,畢竟這人是來抓他走的。
    “這位上仙,跟我們走一趟吧!”說罷,安泰意便使了個無人能逃脫的咒術,欲速戰速決。
    花無期好歹曾是身經百戰的上仙,戰場經驗較安泰意豐富太多。在安泰意自信滿滿地以為花無期躲不開時,花無期便已繞到了他的身後。
    這樣一來,安泰意不得不上心了些。他雖然可以在人界肆意使用術法,但拳腳功夫著實差勁。所以當花無期近身時,安泰意便有些慌了手腳,被花無期一掌擊退數米遠,口中微腥。
    “莫要輕敵。”玄晉在一旁指點道。
    安泰意點了點頭,這便施了個萬箭齊發的咒術。縱使花無期再高的武力,也逃不開這毫無縫隙的刀劍雨。
    麵對這般來勢洶洶的刀劍雨,花無期隻能拚盡最後一絲內力抵擋。雖抵擋了九成,但身上或多或少還是被割出了傷口,正汩汩流血。
    此時花無期已無招架之力,安泰意見狀放出藏在袖中的捆仙繩將花無期牢牢捆住,跟著玄晉一並去了墨水軒。
    泉水叮咚,穿過這片綠波,向下而去,便是冰封千年不化的地下溶洞了。
    南黎川早就在裏頭等待多時,見到滿身是傷的花無期,許久不笑的臉上終於展顏:“好久不見,搖光君。”
    一路上顛簸不已,花無期此刻有些失血過多。又被安泰意狠狠地摔在地上,搖搖晃晃地抬起那慘白的臉,視線已是模糊不清。
    看著花無期還在滲血的傷口,逐漸虛弱的呼吸,南黎川蹙緊了眉,好不容易揚起的笑又被怒意覆蓋,厲聲喝道:“誰讓你們把他傷成這樣的?若是他體內的仙骨有什麽損傷,我拿你們的魔骨開刀!”
    安泰意看南黎川發這麽大的火,低下頭不敢作聲。
    “魔君,如今仙骨已集齊,不如先回魔界,讓藥婆給花無期治傷,不出三日便可好轉。屆時便可行換骨之術。”玄晉建議道。
    南黎川點點頭。
    他身邊,玄晉是陪他最久的。南黎川看了看安泰意,雖然他臉上稚氣未脫,但辦事倒是狠厲不拖遝,是個可塑之才。留在身邊也未嚐不是一種選擇。
    安泰意是人魔結合之體,自生下來便未見過父親,靠母親一手帶大。小時候就因為沒有父親,嚐嚐遭到同村小孩的欺負。
    有一次和同村的小孩起了爭執,說他是個沒爹的小狗,還拿地上的石頭砸他驅逐他,安泰意想逃,不小心推了那小孩一下,小孩便折了一條胳膊。那家長對此事格外憤怒,抄著家夥便來他家鬧事,非要他母親給出個說法來。
    他母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家,哪裏抵得過拿著鋤頭棒槌上門來的壯漢。母親將他護在身後,說他是無心之舉,可誰信。凡人的無心之舉哪有這般嚴重。
    小孩的家長欲斷他一手,以示公正。
    幾個壯漢攔住他的母親,又有幾個人死死地將他壓在地上,桎梏住他的一條胳膊,手裏的棒槌正要落下。
    安泰意眼神直轉而下,變得殷紅,竟瞬間振飛幾個壯漢。
    這下誰也解釋不清了,全村人都將他和母親視為不祥之物,惡魔之人。
    他們舉著正義的旗幟,將母親亂棍打死。請來所謂的得道高人,把他五花大綁,在他的身上貼滿了符咒。
    隻等村長的發號施令,那時便是他的死期。
    這似乎是象征光明的號令,預示著正義的來臨。
    安泰意不解,母親常教導他要一心向善,懲奸除惡。分明是那小孩先動的手;分明他母親什麽也沒做卻被亂棍打死。若這些都是正義所為,那曾今母親所說的,到底是什麽呢?
    看著屠夫手裏泛著寒光的刀直直砍過來,安泰意忽然悟了——他所作皆為正。
    若他為正,那麽他們全是惡。
    天突然昏暗,風狂卷而來,攜帶著無數砂礫,砸地人睜不開眼。
    而這裏所有人,再也沒有睜開眼過。
    時過境遷,安泰意在人界與狼為伴,靠捕食野兔為生。直到遇到玄晉,說他們是一道人,要他跟著自己。。
    從未有過的歸屬感,安泰意將玄晉視作自己的父親,而玄晉也做到了一個父親該教給兒子的所有責任。